“怎么？还嫌伤得不够重，想再来几次是不是？”温没好气道。
“不是。”
“不是就老实呆着吧你！”
二人走了许久，飓才主动开口，说出的话很平静“温，我很嫉妒你。”
温闻言并不惊讶，而是咧开嘴笑了笑“那证明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连你这么好的人都愿意嫉妒我。”
“我没有开玩笑，温，我是真的，很嫉妒你。”
“我讨厌你对任何人都温柔良善的样子，像你这般软弱的人，是会遭人欺负的。”
温默了默，心中暗暗想道。
可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也一直都在遭受不好的对待啊
“那你还救我。”温也收起了调笑的语气，轻声问她“照你这么说，你不是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每时每刻恨不得我立即暴毙吗？为什么还要替我挡那块石头？”
或许是身上实在不好受，飓动了动，才嘶哑地说“没有人规定嫉妒你，就一定要伤害你吧。”
她吐出一口浊气“我是嫉妒你，但是这并不影响你对我很重要，我也知道你配的上这一切。”
温很温柔地笑了一下“都觉得对方很好，都觉得自己很烂，也许这也是我们两个臭味相投的原因之一？”
飓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冰冷的脸颊贴在温脖颈后，她能感觉到飓胸口的起伏微弱了许多，吐息也轻得吓人。
温越发不安，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飓？”
没有回应。
“飓？”温咽了口唾沫“飓你别吓我，和我说说话，咱们马上就到最近的小村子了，里面一定会有郎中的。”
“飓，你醒醒？”
“飓，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飓？飓？！”
…
“没想到那村子里的郎中也束手无策，只说救不回来了，其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些日子我也陆陆续续去找过一些人，可都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庸医，那些方子我自己看了都觉得不稳妥，又怎么敢给飓用？”
“就是这样了。”温苦涩地笑着看向挽湖“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告诉你了，能救她吗？”
“可以。”挽湖点了点头。
“炼药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会暂时封住她的经脉和妖丹，这样妖力无法运转，也自然不会枯竭。”
温“好，我不擅长医药上面的东西，都听你的。”
挽湖颔首，坐到石床隔着飓的衣服点了她几个穴位，确认没有主人调转的妖力不会再无章法地四处乱窜之后，才放心地拿出纸让温写上了心愿。
写完之后，挽湖细致地叠好收起来，转头看向温“我了完愿之后，你就把我送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好，好。”温连连点头“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这次的确有些冒失了。”
挽湖立即千里传音给轻絮，告诉她自己没事。
当天晚上，挽湖摊开纸张，垂眼看去。
五个字，却重如千斤。
为自己而活。
“挽湖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轻絮远远看见挽湖就小跑着迎上来，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遍。
“你还好吗？那妖怪有没有为难你？这两天药都没喝，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轻絮一连串地问道。
挽湖一个一个回答了“无事，并未，没有。”
聂声玉挑眉“堂主又不是三岁孩童，更何况这不过出走两日，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与你何干？”轻絮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愿意和聂声玉多说的样子。
轻絮对他的态度可谓从一而终，而原因却是连挽湖自己都快忘却了的—聂声玉初来乍到时曾经调戏过她一回。
挽湖的记忆随着穿堂而过的清风，途径时间的潺潺溪流，追溯到好几个季节之前的严寒冬日。
“挽湖姐姐，你确定这城里有你需要的药吗？”轻絮走在挽湖身侧，偏头问她。
自然是有的，而且还是很重要的药，不然挽湖不会亲自跑一趟。
但挽湖没有多言，只淡淡吐出三个字“归魂花。”
归魂花，一种生长在阴地的花，花瓣细长，扁平，是淡淡的蓝色，没有气味。它每逢阴时才会开放，从花开到花落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极为罕见难寻。
轻絮显然也是知道这种花的，不由惊奇道“如此说来，难不成这座城先前还死过不少人？”
“或许。”挽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总归是与她无关的，也不能修补她残缺的魂魄。
“二位也是来此处赏花的？”那人分明没有转身，却像背后有眼睛似的笑问道。
轻絮立即警惕起来，上前一步，长剑唰的一声出鞘“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是路过此地，看到这些花升起了些雅兴，而且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喽啰，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说罢，那人才转过身，他细细打量挽湖，边看边说道“这位姑娘生得倒是......奇特。”
挽湖静静望着他，对他冒昧的形容无动于衷。
挽湖的样貌其实不差，乌发雪肤，眉目犹如山水画般清丽柔和，睫毛如鸦羽般根根分明，在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只不过她带给人的感觉过于沉静漠然，犹如被操纵的玩偶般，漆黑深邃的眼睛，和瞳孔融为一体，不夹杂一丝情绪，也仿佛什么都放不进眼里。
挽湖没反应，轻絮却气得不轻，长剑当即刺向那人“谁允许你这样和堂主说话的？！”
“堂主？”那人眉毛一挑，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原来如此的笑意。
他一扭身，轻飘飘地躲开了轻絮凌厉的剑锋，随即一个闪身，便如同鬼魅般来到了挽湖身边。
他半跪在挽湖面前，仰着头，一双叫人猜不透心中所想的上挑桃花眼注视挽湖“万灵堂堂主，挽湖？久仰大名。”
挽湖面容平静地看了他半晌，清清冷冷地道“我并未见过你，捉妖人。”
那人摇了摇头，坚持道“不，我们见过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
挽湖顿了顿，无意与他争辩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归魂花的位置？”
他扬唇一笑“你也说了我是捉妖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并不稀奇吧？”
挽湖不欲在说，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
男子却不打算就这样消停，他盯着挽湖的侧脸笑起来，声音很轻“我们的事可还没完呢，挽湖。”
“我知道你丢失了一段记忆，难道你不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挽湖的眼睛倏地睁开了，幽深乌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在洁白雪色的映衬下甚至有些渗人。
那人不躲不闪，任由她看着，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挽湖并不觉得对方有那么好心，思考片刻，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那人见她答应了，立即嬉皮笑脸道“让我住到你那里就行。”
挽湖眼皮一跳，一回头，果真看见杀气腾腾的轻絮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我不管你之前认不认识堂主，现在都赶紧给我滚远点儿！”
“轻絮。”挽湖叫住了她，微不可见地朝她摇摇头。
轻絮气不过，但又不愿违抗挽湖的命令，只好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抿着唇走到了挽湖旁边。
“挽湖姐姐，你为什么不把这人轰走？”她不满地问。
挽湖“他知道我失去记忆的事，轻絮，你不是不能告诉我吗，或许他能给我答案。”
轻絮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有些愧疚，便没有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