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飓没有立即说话,先是撕下了一只兔腿递给她,温赶忙接过来,又不知从何下口。
她正和滋滋冒油的肉大眼瞪小眼时,飓忽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重要吗?”
“重要吧,毕竟咱们一起走了这么久了。而且你告诉我了你的名字,就算是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名字。”
“哦。”
温拿不准她的意思,于是就当她是答应了“我是温,温热的温。”
见飓没什么反应,温也只能悻悻地啃起兔腿。
飓须臾,才很轻地说了一声“记住了。”
温没有听见,只一个劲儿地努力吃。鲜香的滋味充斥口腔,也填满了空虚多日的胃。
温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地上,道“飓,多亏你救了我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下来。”
飓语气淡淡“不必。”
温知道她们一直在往一个方向赶,但是她的方向感偏偏极差,在族群里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东南西北更是分不清,料飓也不会和她说,就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足足走了十多天,飓才找了一家农舍落脚。
农舍里面住着一对开饭馆的老夫妻,为人十分热情,尤其是老板娘,看见两个小姑娘就泛滥了母爱,打算亲自下厨。
飓不喜欢别人伺候的感觉,便去给老板娘打下手了,正有条不紊地切菜。
温作为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有事没事炸厨房的任务对象,则心安理得地休息了,坐在秋千上边晃荡边看着飓。
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真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当杀手。
尤其是今日天气还挺好,云淡风轻,阳光柔和明媚,在飓脸上投下一小块金黄,衬得她冰冷的面具都暖了几分。浅棕色的眼睛似鹿,泛着犹如琥珀的光泽。
忽略飓的身份,现在的场景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温欣赏这这一幕,后知后觉,迟钝地感觉到冰冷的硬物贴在脖梗,仿佛下一秒就要洞穿她的咽喉。
温飞快地抬眼看去,想要寻求帮助,却没有寻到飓的身影,心里不由一沉。
飓不在,那她此次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还没等温想好遗言,身后传来利器刺入皮毛的噗嗤声,伴着尖锐的哀嚎,令人全身发冷。
温立即打了个寒颤,蓦地回过头。
刚刚凭空消失的飓朝温晃了晃手里半死不活的黄鼠狼,熟悉的简短道“在你后面,想偷袭。”
“好厉害。”温的眸子亮了亮。
“你怎么过来的,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有看见你。”温钦佩地注视着她。
“隐身术。”飓顿了两秒,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回了肚子。
温倒是直接“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这种低阶术法我都没见过?”
“没有。”飓随手扔开黄鼠狼,就像是扔开一个破布袋子。
温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烂泥扶不上墙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温还真不相信会有一个人对她的实力无动于衷。
“我知道我很弱。”温攥了攥拳头,问飓“你能教我厉害的法术吗?”
飓瞥了她一眼,淡色的唇瓣抿起,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你没有天赋,如果执意为难自己,也只是白费力气。”
温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她无奈地笑笑,道“我明白的,只是总有些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想要实现,你......听听就好,不用太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飓察觉到温的沮丧,但她自己不会安慰人,半天才说“不是每个人都要走通一条道路,你只是恰巧不擅长战斗。”
“但战斗是最有用的啊。”温说“如果我强大到能杀死术士,那个和我关在一起的孩子就不用死了。”
飓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她们在农舍休整了两天,才重新踏上大道,谁承想不过小半个月,飓突然接到了飞鸽传书。
飓看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温,语气淡淡“我的雇主死了。”
温下意识接了一句“然后呢?”
“我没钱拿了。”飓说“你自由了。”
温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的实力太弱,要是失去了飓这个庇护,活不下去的。温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想要继续存在必须另辟蹊径。
温内心甚至没有挣扎,就平和地问“既然要找我的人已经死了,我能跟着你吗?”
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的飓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为什么?”
温毫不犹豫道“因为你是第一个给我吃饱饭的人,你是个好人。”
飓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算好人。”
温说“坏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坏人,这恰恰证明了你是一个好人。”
“这是强词夺理。”飓想了想,争辩道。
“我不管。”温耍起无赖“反正我跟定你了。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带上我一起走。”
飓又想了想,许是知道拗不过她,便说“我做的事很危险,你会死。”
“没事。”温毫不犹豫“我不怕死。”
飓算了算这些年得到的钱财,觉得养一个吃的不多的温倒是不费劲,于是道“那好。”
从此,飓古板冰冷的人生中,多了个一板一眼,傻得天真的小妖怪。
温跟着她一起的时间长了,也的的确确认识到,何为刀尖舔血的日子。
飓什么活儿都干,小到个人恩怨,上到国家打仗,只要是来钱快的,来者不拒。
受伤是家常便饭,长的短的,深的浅的,严重的不严重的,温甚至怀疑,飓已经凑齐了世上所有兵器留下的创口。
但像她这样的大妖,恢复力又是十分惊人的,基本睡一晚上,身上的伤就能好的七七八八,然后继续去打架。
不过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一次对上一头长着翅膀的白老虎,就命悬一线,差点死掉。
因为对方不但力量强劲,还能在实力不济的时候飞上高空恢复。
而飓只能被动承受攻击,最后虽然砍断了老虎的双翼,并且一刀斩掉他的头颅,但自己也浑身浴血,竟是站都站不稳,直接晕了过去。
眼瞅着战局结束,躲在一旁的温立刻跑了出来,一把扶住了飓。
温看着飓如纸一般的脸色,叹了口气“你可千万别死了。”
找到个安全的地方,温才放下倚在肩膀上的飓,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但飓还在流血,衣服都染红了。
温绞尽脑汁地思考族里交过的治疗的法子,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对啊,用蚕丝啊!
那可是温至今为止唯一会的东西了。
“要么说术业有专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温一边嘟囔着给自己壮胆,一边颤抖着召唤蚕丝。
感受到主人的焦急,不一会儿,蚕丝就乖乖出来了。
软软的,白白的,糊了她一手。温自是不嫌弃的,抓了一团就往飓的腹部放。
那里几乎被洞穿,温看着都疼,也不知道飓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的。
关键时刻,飓突然不安地动了一下,蚕丝立即偏移,差点拍在她胳膊上。
“你别动啊。”温的声音也有点发抖,她不喜欢血腥味,许是当初被抓的时候留下的阴影,闻到就会干呕。
但温此时却压下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将手里冒出的一团团蚕丝堵在飓的血窟窿上。
直到不再有血渗出来,温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并且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让飓爱惜身子些,就当是为了温自己能少受一点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