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不算冗长但信息量巨大的故事,使姜城北硬生生愣住了,一大堆的疑问直击进他的脑中。
依照阿喜的话,几人心中已然有了此次任务的答案:让这里恢复下雨。
静静听着话的叶昌明发出一句感慨,话中颇有些失言:“这么久没下雨,难怪翻来覆去都是些土豆酱白菜。”
“所以你们没有找人具体考察过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单纯靠猜想?”顾雨彤压低了声音再嘀咕,“要不是知道这是游戏,否则二十一世纪还能存在这种村子,简直不要太可怕。”
“咳。”
众人循着咳嗽声望去,是一直忙碌在后厨的客栈老板。他忙活完后厨事情之后,佝偻着身子,背着手,慢慢吞吞地从里走了出来。
阿喜见状,赶忙起身前去搀扶。阿喜先将爷爷扶着坐到凳子上,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去后厨倒了一小半杯水。
爷爷两指捻着胡须,也不知再想些什么,许久许久都没作声,直至阿喜把水送上才重重地叹了一气,像是接过顾雨彤的话音道:“倒也不是……其实村子里几年前来了一位巫祝大人,他为我们寻过缘由,不过他说出来的话,村里没人能懂,我们又不敢多次叨扰巫祝大人要份解释,更别说把事办了。”
说完话,爷爷咳嗽了两三声。
阿喜一边习以为常地帮爷爷顺着背,一边拿过水杯,试图说服爷爷喝口水再说,别伤着身子。爷爷虽然接过阿喜递上的杯子,可他不喝,就只端着。
“巫祝?”陈润辛问,“所谓的接神者?”
爷爷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清陈润辛的话,总之继续按自己的节奏缓慢地说:“村里没几个读书人,读过书的也都出去外头。后来我们也想过,寻个外边的人来帮忙,但村子偏僻,本来来的人就不多,之后又出了这档事,就更没外来人,久而久之就这样被搁着了。”
“巫祝大人说了什么?”就坐在爷爷身侧的许睿渊凑近到老人家耳边问。
爷爷摇头:“记不得了,太久远了。而且我也没读过书,那些话又拗口,说过也记不住。”
姜城北本来想回头问问阿喜,后来看了眼站在爷爷身后一脸茫然的阿喜,就没把话问出。想来问了也白问,不说几年前他年纪还小,哪能记住,就照正常思路来推断,即使记住了,肯定与原话也产生了偏差。姜城北顺口问爷爷:“我们要怎么找到这名巫祝?”
爷爷耳重,只看懂姜城北嘴巴一开一合。阿喜见爷爷许久没给回应,就晓得他大概没听清,于是立即附到老人家耳边,将姜城北的话重复了一遍。爷爷先是一怔,琢磨出内在意思后,迅速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凳子上起了身,晃晃悠悠地跪倒地上。速度快到不仅阿喜没来得及搀扶,就连众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活菩萨,我们村的命运就靠你们了。”爷爷朝众人磕了个响头。
许睿渊赶忙起身将他扶起,直说:“您太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
坐回原位的爷爷终于舍得喝口水润喉,旋即将找寻巫祝的方法,详尽描述给他们听:“巫祝大人经常不在村里,在村里也得用法子才能见到他。”
“什么方法?”姜城北此次故意提高音量来问。
爷爷冲阿喜招招手,对他说了句耳语。阿喜听完便走到中堂的条案边上,从侧边隐藏的一个抽屉里取了样东西交到爷爷手中。爷爷将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盒子置到众人面前,打开一看,整齐地摆着几根条香。
爷爷从中捡出一根香,把香交到距离他最近的姜城北手中,说:“我们这里有个习俗,每到晚上,家家户户都需要在家门口点一盏灯,给神灵指路用的。等整条巷子的灯都点上,你们拿着香,从岸边的第一户人家开始往上走,等到顶部的那棵大青檀树下就可以把香灭了,过一会儿巫祝大人就会寻着香味去见你们。今晚你们可以试试,如果没见到,明晚可以再试一遍,他不是每日都在的。”
姜城北将香放在鼻下嗅了嗅,是股寺庙里常见的清冷熏香味,不难闻,就是气味淡得缥缈,总觉得刚点燃,香味就会散。也不知那位巫祝鼻子要有多灵,才能灵敏地捕捉这么轻的香气。
该交代的事全都交代完,作为布置任务用的爷爷和阿喜就没多讲些什么,只在离开前对他们说,若是能帮助村子祈到雨,让村子恢复回八年前的样子,一切食宿费用都能全免。
叶昌明一听,哭笑不得地总结:“敢情我们被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别说,游戏NPC做得挺真的,情感很到位。”还未将方才吃的食物完全消化掉的童乐杰腆着肚子,将腿一伸,半瘫软地往椅子背上一躺,姿态神情特别随性,活脱像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二流痞子。
他摸着依旧圆滚的肚皮,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次进来,游戏名字应该不再是那个什么拉丝了吧,咱们中间应该不再有那个什么KING了吧?”
“萨达纳帕拉斯。”顾雨彤嫌弃地一瞥眼,“什么拉丝,我还起司嘞。”
童乐杰随意一摆手:“管他什么斯不斯,就说说咱们算不算是站在统一战线?是不是可以大家伙摊开来,好好聊一聊接下去怎么做?”
“我们确实是统一战线。”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申宇回答了童乐杰,但一解答完,他迅速换上副严肃的表情,“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们,这里有一个和萨达纳帕拉斯特最大的不同。萨达纳帕拉斯里,咱们逃来逃去,但只要最终能回到a级,解答出人数谜题,还是能回到现实世界。但这里,不行。一旦碰上生命安全的事,直接就是死路。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中,各自自求多福,别奢望其他人能救你,毕竟谁都不是佛祖上帝,天天捧着一颗心悬壶济世。”
“所以你知道流程?”
他的一席话令顾雨彤倏的一下愣住了,禁不住快速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她觉得申宇现在的状态,和最初他们闲聊时完全不一致。虽然深知被拉入游戏的人会比平常人加倍地谨慎,但他们刚才谈天说地的时长也不算短,甚至还进行了她误以为的相互透底,没想到,实际上申宇什么都瞒着。
谎话连篇,是她大意了。
申宇一笑,倒也坦诚:“知道,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甚至还骗我,你也是刚收到邀请函的?”顾雨彤不爽快地质问。
申宇悠悠哉哉地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堂而皇之地答:“大姐,这里是游戏,小心谨慎有什么不好?更何况,人与人不都是需要建立友谊才能敞开心扉的,一上来就把老底透给你,到时候被你坑了该怎么算?”
“你!”顾雨彤想发怒,但还是克制住了。确实,申宇的话颇有一番理,她内心不得不认同。
“那这场游戏要怎么做,才能回去?”有意思的是,看似沉稳的许睿渊竟和姜城北一样,也是首次进入图章游戏,对此同样充满了无限好奇。
申宇说:“我也只玩过一次,不知道这次回去的方法和上一次有没有什么不同。游戏比萨达纳帕拉斯复杂很多,上一次我们被困在一座巨大的欧洲城堡,在里面呆了七天左右,最后根据城堡里透露的一些蛛丝马迹,把一本书的内容修补完整才出去的。特别费脑子,当时如果不是叶寻和另一位英语不错的小伙,恐怕我们都要折在里面。”
“修补书……”许睿渊咕哝,“看来没什么共同点。”
姜城北打断:“你知道邀请函后面五个空白是什么?”相比解释整个流程或者是心理战术之类的事,姜城北更有兴趣听申宇解答关卡通关之后,邀请卡背面的六块空白会产生何种变化。
申宇瞟了姜城北一眼,忽然笑开了。他从口袋里取出在“萨达纳帕拉斯”游戏结束后取得的邀请函,直接扔到对面桌子的空白处,凑巧落在姜城北眼前。
申宇的邀请函上的五个白格子,已经有一个空白被红白色的印章图案给填补了。
作为第一枚图案,它的上半部分都呈现红色,只有右下角一点点位置上有纹样。“他们”很聪明,知道运用阴刻手法能比阳刻手法上,图案会更难以辨认些。
姜城北盯着他随意摆在桌上的邀请函,淡漠地说:“你就不怕我抢走你的卡片?”
“不怕,因为每个人的图案都不一样,我的卡片对你来说没啥用处。”说着,他向叶寻伸手示意。
叶寻没发表意见,顺从地从衣兜里取出邀请函,将它叠放到申宇的邀请函上。确实,上面那枚鲜红的图案与申宇的完全不同。
申宇指了指身侧的叶寻和叶昌明说:“我们三人的图案都不一样,并且我们的图案也和之前遇见的那些人都不同,所以我觉得,可能不存在两份相同的图案。”
“他说的没错。”
陈润辛进门时提着个公务包,由于实在装进太多东西,他低头在里面好好翻找一会儿才将卡片找出。若说申宇他们的卡片是前菜,那么陈润辛的卡片简直能称作一道完美的主食。
耀眼的卡片上,五个空白仅剩中间那一枚未被上色。
盯着完全不懂有何含义的图案,姜城北问他:“你看得出是什么图案?”
“不能,毕竟还缺最重要的那一块。”陈润辛摇摇头,“我尝试过填充,找过很多资料,最终都没办法,而且在我的印象里,我确实从未见过和这个图案相似的东西。”
“虽然没见过,但它指定和持卡人有关,否则不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图案。”许睿渊朝黑漆漆的天看了一眼,“天完全暗了,应该是到点灯的时间点了。卡片的事可以暂后,先出去找巫祝比较重要。一起出发吧。”
“其实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爷爷说了,如果今天见不到就得明天,如果明天再见不到,恐怕还要拖到后天,一直这样延续下去。”叶寻持反对意见,“我觉得我们不如分批次,两三个人或者三四个人一组。而且人少一些,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叶寻的提议极具道理,没人提出异议。既然决定分组,人员的搭配和当日执行者就成为此时此刻最头等的要事。
人员分配的最佳方案无外乎几种方式:一种是按最熟悉的人,方便后续沟通交流;一种按男女搭档干活不累,当然,前提是最好男女比例相同;还有一种,即按座位顺序,简单明了,不费脑。
在场十人,无论按熟悉程度还是按男女,甚至于按座位安排都几近完美。
所以,定下搭档的那一刻,一直想远离计境的姜城北,偏偏又被众人硬凑成一组。心下百感交集的他,正与计境大眼瞪着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