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菜品一道道被摆上桌,辣炒土豆丝、土豆炖鸡和没有几根青菜的面条等。单从样式看,姜城北怎么都无法和菜单上那高贵好听的名字沾上边。菜吧,香倒是挺香的,就是颜色过于单一,不是黄就是红,绿色几乎见不着。至于最有实质性的味会如何,还有待考量。

许睿渊总结道:“都是些西北菜。”

“怎么?有用?”姜城北下意识地问。

许睿渊看了他一眼,夹起一块土豆说:“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不搭。别放心上,我只是习惯把所有信息都记下罢了。”

许睿渊的筷子上的土豆正往嘴里送去,余光却瞥见斜对角一位男性的明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仅被瞧得浑身上下不自在,连吃饭的**都被磨灭了。许睿渊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看我?”

那人笑道:“你就这么放心这饭可以吃?”

经他一问,许睿渊登时止住了将食物放进嘴里的动作,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土豆当啷进碗,滚动的状态犹如许睿渊开始波动起伏的心。确实,在不明不白的地方,凡事都该小心点才是。

自打饭菜被一一送上桌,对侧的一排人便从放松的姿态立马绷紧。他们警惕地板正着身子,目光在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身上不断跳动。他们在等,等有人当那只小白鼠,率先试菜。

许睿渊放下筷子的同时,计境却自然地夹过一大筷子的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计境毫无犹豫的动作大跌了许睿渊的眼镜,随后缓冲完思绪,他亦是夹回那块土豆放进嘴里。平安无事的两人一口接一口地吃,而信任计境的姜城北怂恿顾雨彤和童乐杰一起动筷。

另一侧的几人互相觑了一眼,直到刚刚开口的那人点点头,几人才无后顾之忧地安心吃饭。

由于自我介绍的接龙未接完,且如今略微尴尬的氛围正合适说些话来活跃。于是许睿渊后边的陈润辛笑了笑,顺着顺序,接着讲起自己的人生经历。

西装革履、穿戴无比整齐的商业巨贾陈润辛一谈起他开的酒店,坐他斜对角的一女子立马就接话:“我知道你的酒店,我住过,房间不仅干净也大,价格挺划算的。自助餐很好吃,特别是中午那餐,好像是广东早茶和南方家常小炒结合吧。”

“对,我南方人,还是海娃。不过读完大学后就没再回去,直接留在天津打拼。”陈润辛舀了一勺水蒸蛋放到自己的碗里,“想来,也很久没回去了。”

“我其实也是南方人,虽然现在全家都搬到武汉去了。”顾雨彤许是辗转过许多城市,也曾在荒凉沙漠里吃过更难下咽的食物,所以面对眼前比较单一的菜品,倒也能够大口大口地下咽。她咽下一块干柴的鸡肉说:“选择去深圳工作其实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是南方城市,不过生存压力真的好大。”

“你们南方人是不是很信佛?家里都会摆佛龛的那种?”童乐杰忽然想起之前有人跟他说过,南方人就爱手上套佛珠,颈上带金链子,成天跪拜在观音土地公的庙前,出门拜一拜,回家拜一拜。那画面,诶,他一想象,总觉得有点儿类似邪|教组织那般奇怪。

顾雨彤“啧”了一嘴:“哪座城市都有信佛的人。”

“倒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不过佛龛我家确实有,供了两尊佛,观音和土地公。”陈润辛并没因年纪最大而不屑回应小辈们的乱七八糟问题。他平易近人地呵呵笑答:“要说它是一种迷信也好,但对我们来说,更多是一种精神寄托。例如升官发财,保佑家人平安。”

“那我回家也要整一个。”童乐杰听着真大佬的故事,幻想着到时候各路大神仙能保佑他接下来和大佬一样有钱,不,不用一样,比现在有钱就行。

顾雨彤夹了一大根鸡腿扔进童乐杰的碗里说:“够了你,临时烧香拜佛是没用的,一点都不虔诚。吃饭!”

最后四人的自我介绍相对简略得多,特别是接过陈润辛话音的男子。作为第一位进门的人,他和第二位到达的顾雨彤聊过好一会儿天。他说他姓申名宇,之后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害怕被对比的自尊心,只是大略地补充了职业——做普通的小本买卖,不似陈润辛的生意那么红火,属于能养家糊口足够就行的程度。

在他身侧的,是紧跟顾雨彤后脚而至的两人,他们好似与申宇认识,两人分别名叫叶寻和叶昌明,关系上是毫无关系,仅仅是巧合的同姓而已。方才大大夸赞陈润辛酒店的便是叶寻,就职在会计师事务所,她说她平时月底年底都会频繁性加班加点,甚至出差。为了保持精神,睡眠充足很重要,所以特别爱挑外出住的酒店房间。

最后的最后是位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左右,极度内向,不爱言语的女孩郭惠颖。正读高二,没有挣钱的困扰,最大的烦恼是文理科的选报和学业成绩的提高。

吃饭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虽然嘴巴上嫌弃菜品,但肚子正巧饿着,饭菜又勉强能下咽,不一会几盘相对比较可口的还是被他们扫见了底。

天色逐渐暗下,清爽的淡蓝色被深一度的藏蓝给替换。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即使还透着点日光,满天的繁星依旧可以无比清晰。

相较之前一踏入电梯门就接踵而至的高强度压力,这次的任务显然过度舒坦,不过这种舒坦是建立在每个人的提心吊胆之上。表面上大家都面带笑容,闲适地谈天说地,但那笑容都略显僵硬,似乎都有点儿硬挤出来的味道。

姜城北明白,包括他在内,无疑都在担心今日的云淡风轻背后是明日难以阻挡的强风暴雨。

就在他们努力执行党下达的光盘行动时,阿喜受爷爷之命向他们送来一大盆花生甜汤。也许是自知自家饭菜一般,怕白花花的银子跑了,于是想用优质的服务讨好各位小主。

临走之时,阿喜站在十人面前来回地踌躇,许久后,还是把卡住的话说了出口:“以前我们一般会送盘水果的,不过因为太久没下雨了,现在水果价格太贵,实在买不起,爷爷说只能送甜汤,希望能谅解。”

“没事,甜汤挺好。”许睿渊看了看阿喜,浅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甜汤,放置到桌子中央位置。之后像捕捉到什么关键似的,抓紧时间又问道,“你说这里很久没下雨了,具体有多久呢?不下雨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阿喜抿着嘴,想了老长时间才回:“这个……说起来话长。”

埋头甜汤的姜城北顿时明白许睿渊的提问是怎么一回事,他从面前的甜汤中抬头,问:“你们这还有多余的凳子吗?”

“有……有的。”阿喜恍惚,一双眼睛瞪得圆润。他手指了指楼上房间,“二楼房间里都有配张凳子。”

“行。”姜城北搁下汤勺,迅速起身往楼上跑,跑前还拍了拍椅背,冲阿喜说道,“你坐这。”

楼上客房的房门都没有上锁,姜城北以方便为主,挑间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间进门。房间不大,室内装潢极其简单,里边根本没摆物品,就一张凳子被摆放在正对床的位置,可能也因为小,所以也没单独的卫生间,晚上想上厕所必须摸黑下楼。

见姜城北扛着凳子下楼,计境“司马昭之心”地将自己的凳子往顾雨彤那挪动了几分。姜城北不拒绝,反正有人挪位,他乐得开心。

“我们这已经好多年没下雨了,可能快八年了吧,不下雨的原因我其实也是听村里的老人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阿喜说着,向左右各瞧了一眼。

对侧的叶寻微微笑着,跟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得很:“没事的,我们就是听听,又不是做研究,需要很高的精准度。”

有了这句话,阿喜当即点点头,敞开了心来讲述:“我们村以前基本上是靠出海打渔挣钱的,出海之前,一般都会举行一些祭典仪式来图个吉利,祈求出海后一帆风顺。八年以前,每次出海都挺顺利的,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直到那一天,出海前祭拜的当天,海风就特别大,当时村里的老人们都劝要出海的叔叔伯伯推迟几天再走,但他们觉得,既然祭拜了,到了海上,海神肯定能保佑他们平安无事,所以照例出了海。当晚海浪就打得老高,我们关着门,关着窗都能听见浪打在岸上,拍出来的那种巨响。”

“我爷爷那晚就没能睡着,因为我叔叔也去了。他一晚上站在那里烧香拜拜,嘴里念念叨叨的。”顺着阿喜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中堂正对面,摆放条案和屏风的位置,“不过很奇怪,等第二天我们出门看的时候,却发现打了一晚上的浪,岸上竟完全没有湿,不仅这样,海线还退了,而且每次浪一来,线就退……之后每晚都会如此,现在海线都退到天边去了。”

童乐杰惊了:“天啊,每晚!”

“嘘,安静听,别插嘴。”顾雨彤轻拍了下捣乱的童乐杰。

阿喜见大家伙又安静下来,继而将故事说下去:“我听老人们说,那种现象叫‘吞海’,是惹怒了海神才会有的情况。从叔叔们走后的那天起,这里就开始每天出大太阳。本来吧,是件好事,毕竟对我们靠海吃海的人来说,天气晴就意味着渔船打渔能顺利,可是……直到叔叔伯伯们预计回来的那天,我们都没能等到他们。婶婶哭着闹着要出去找,爷爷当时还安抚婶婶说,可能是没打到好鱼,所以他们走远了一些,需要多等些时日。”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爷爷每晚拜也没能把叔叔拜回来。”讲到这,阿喜满脸都是苦涩的表情,陷入回忆的他十指紧扣地握在桌子下,有点被迫少年老成的无法放松。

“再后来,村里就一直放晴,海线也不断往后退,明显就是告诉我们不能再打渔了,所以这里除了像爷爷们腿脚不太方便的人决定留在村子里,其他人到了年龄都会外出做生意……反正现在谁都不敢再碰渔船了。”

“我记得是前年过年吧,照常聚在山头上那颗大青檀树下拜拜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事,然后就有人怪当年的村书记,他们认为,都是因为村书记要求要什么开源节流,所以才会导致那一年供品买得不够,祭典办得不热烈,出现这回事,肯定是神仙们嫌弃了,想给我们点儿颜色瞧瞧。总之说来说去都是我们有哪儿得罪了神仙们,所以神仙们才会想惩罚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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