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姜城北定了定神,假装没理会罗通胡言乱语,即刻转了个话题,不紧不慢地说:“开车了吧,那带我去医院一趟。”

罗通上下打量着姜城北,好像从他口中说出“去医院”是多么破天荒的事:“魏医生那?”

“全市就一家医院吗?”姜城北一翻眼,“我受伤了,去能缝合伤口的医院,不是私人诊所。”

“又受伤了?哪受伤的?怎么受伤的?”姜城北的话音未落,就见罗通伸出爪子想来扒他的衣服,但没两秒,他的关注点就歪了,罗通的注意力竟移到计境的那件衣服上去,“什么时候买的?你不是不爱穿衬衫,质量看着好像还不错。”

姜城北一把拍掉他的手,说:“说不清楚,没法说,反正带我去就行,其他的别问了。”

罗通不是从没见过姜城北对某件事闭口不谈模样,只是这种状况距离现在已有多年。近几年他的情绪状况相对稳定,唠嗑耍嘴皮子时也很正常,所以听到他擅自停药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想着随他去,现在看来,药果然不能停。

一路上俩人什么话都没说,一人凝视着窗外,一人专注开车。僵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医院挂完号,坐到诊室里进行缝合的时候。罗通看见姜城北身上那两道被水浸泡到有些泡发溃烂的伤口,终于把积压一路的情绪连带着破口大骂出来:“你是不是又接了什么不要命的工作了?”

小护士转头“嘘”了一声,姜城北有样学样地也拿手指抵在唇上,说:“嘘,在医院呢,有事咱回家再说。”

“回你他|妈|的家。”罗通难得一见地爆了粗口。

“讲文明。”姜城北笑着提醒。

小护士细心地将防护膏药贴到姜城北身上,并问:“你伤口有一些些感染,所以换药得频繁一些,过两天有空吗?有空的话就过来再换一次吧。”

“没办法自己换吗?”姜城北拉好衣领,扣扣子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嘴,毕竟他懒,好不容易能呆在家里,那绝对是要争分夺秒地瘫着。可他未料到,自己还没等到护士回话,就先尝到罗通的一个“迎头爆栗”。

罗通简直可说是姜城北肚里的蛔虫,他哪能不知道姜城北在想什么,恶狠狠地给出两个选择:“自己来,还是我绑着你来。”

“自己来。”那还用选!

乖乖在领药窗口领完口服消炎药,两人一同往医院门口走去。安静的医院说吵闹也能足够吵闹,以大堂里时不时上演的医闹剧作为源头,再由陪同病患呆在枯燥医院等候叫号的亲人驻足围观后的口头传播,医院一日“下饭菜”,立马就备齐了。

姜城北平时好奇心不重,今日也就是过路时无意地瞟上一眼,结果一瞟,他便在医院里瞥见了一间挂着写“吸烟室”标牌的房间,他立马撇过头去问罗通:“带烟了吗?”

罗通冷嘲热讽道:“一个病人要什么烟,忍着。”

“就一根。”姜城北举着一根手指在罗通眼前晃了一下,“我难受,抽完就走。”

罗通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烟,姜城北接过烟和打火机,径直往吸烟室走去。直到要关门的时候才发现,后头跟了条尾巴。

两人在吸烟室里相视无言地吞云吐雾,等烟抽到剩个尾段,不像久没抽烟的姜城北那般依依不舍地抓紧享受,罗通无所谓地将烟按压到烟筒上灭掉。他起身,站在烟雾里,俯看着姜城北,语重心长地开口:“我跟你说过,别总自以为是地硬抗,几条命都不够你这样折腾。”

姜城北沉默不语,目不斜视地看着脚上的鞋,良久才“嗯”了一声,把手中烧得只剩烟蒂的烟扔进垃圾桶。

蹭罗通的“专车”回到公寓楼下,姜城北不仅没邀请罗通上楼坐坐谈心,就连罗通下车前想再啰嗦的那几句都懒得听,直接道了句谢,头也不回地甩门就走。

罗通叹气,知道说了也白说。他拿起手机拍了张姜城北远去的背影,以彩信形式发送给标注“姜叔”的号码。很快,姜叔回了信息,一个“好”,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条,一个感谢词:谢谢。

走进楼道,一见电梯,姜城北才想起自己有份正事忘了做。他小跑着绕回保安亭,向从未聊过天的保安咨询了小区监控室位置。说起保安亭,姜城北不得不感慨爷爷奶奶的强大,因为保安亭也是爷爷奶奶们“闹”来的。

知道监控室的确切位置,姜城北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下午六点钟,他得抓紧在保安下班前过去。想着,他拔腿就跑,在不熟悉但住了好多年的小区里拐了好几个弯才把监控室找到。

当负责监控室的保安听完他来的意图,抱歉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是不能给,是咱们电梯里的那个监控,现在就是个装饰。之前一栋的庞阿姨报案说家里进了小偷,隔天不是因为没装监控,庞阿姨带头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吗?后来上头来查过一轮,最后说预算不足,只能重点抓几个进出口,其他的让人去二手市场找那种淘汰一轮的便宜监控头伪装,吓唬吓唬小偷就行了,别说从来没开过,可能开起来都不一定看得清。”

愚蠢的真相眼前,姜城北深感自己的礼貌真是做到了家,他点头致谢,最后还不忘跟保安说了句“辛苦了,早点回家”。

从监控室出来,天完全暗下,预示到了饭点时间。早已饥肠辘辘的姜城北用手机下了个份“巨额”外卖订单,等订单的时间里,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跟在一群吃饱饭出来散步的爷爷奶奶们后边,感受一下小区唯一主动去做,做得还算值得夸赞的绿化带。

线索断了,姜城北早该知道,兴许打一开始,他从电梯进入就是“他们”的刻意安排,故意隐藏起来的真实,让人无从查起的意图。

之后的两天时间,姜城北惬意地尝试体会猪的生活。点外卖,吃外卖,睡觉,睡醒再点外卖,吃外卖,足不出户地将附近以往没吃过的几家快餐店吃了个遍。本来好日子是能这么一直过下去的,直到……他收到罗通简明扼要的短信:“医院换药。”

“给报销吗?”姜城北回信。

罗通回得很快,但内容不好:“有钱天天叫外卖,换药这种小钱能没有?”

说得好有道理,姜城北叹气,乖乖套上外套准备出门。关门前,他才留意到楼道外的防护栏杆,此时被雨敲得噼里啪啦响。好久不下雨了,可能老天最近看干旱频繁上热搜,想着总得换换口味,所以一下就是暴雨程度。

下雨天对姜城北来说,原本是懒得出门的日子,可惜“皇命”在身,迫使他回屋取了把雨伞。

姜城北取出长久不用被扔角落,结果长出一层灰的长柄雨伞,就那一瞬,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伞不离身的计境身影。明明俩人没有熟悉到无法忘记的地步,就是不知怎么着,挺想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雨天医院客流量比晴天少太多,护士换药过程不仅相对平时从容不迫一些,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顺道与姜城北聊了聊最近发生的琐事和大事。姜城北虽然不爱与陌生人交流,但毕竟现在伤口拿捏在小护士的手上,怎么说,不怕干脆利索的死,就怕折磨人的疼。

“上次就想问你,你身上有那么多枪伤刀伤的,是不是在警队里做重案工作的呀?”小护士拿着消毒棉签,轻轻地帮姜城北擦拭着伤口。

“你猜。”

“肯定是了,除了警察就剩罪犯会有这么多伤口,但你看着也不像坏人,坏人长得都不好看。哎,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奉献给国家了。”小护士嘴巴抹了蜜似的,一边偷瞄养眼的姜城北,咯咯地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上药,“好几道都挺深的呢,这道是子弹伤吧。”

小护士指着一个距离心脏很近的伤口问他。姜城北“嗯”地点了头。

“心疼……感觉你们真不容易。哎,说起来,我最近也经常在医院里见到你的同事,你们近几日事也挺多的吧。不过也是,看那些新闻啊,我都开始觉得有点儿慎人了。”

小护士的话引起了姜城北的好奇心,来劲地问:“哦?说说?”

小护士说,最近社会新闻上频繁能看到跳楼自杀、溺水身亡、中毒窒息、悬崖坠崖被动物残杀等死亡报道,重点是,这些还不算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医院这几天偶尔会接收奇奇怪怪病因的病人,好几位是自残到一半脑子忽然不清醒昏过去的,其中还有几位送来的时候直接住进ICU,一直恢复不了,家人只能摇头放弃,还有几位进CCU的化了险,但转完普通病房却至今未醒。

小护士还告诉他,她在帮病人更换输液瓶的时候偷听到医生和警察聊起这些人的事,最终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找回之前都失踪过一段时间,有些甚至都不只失踪过一次。

姜城北一头静静地听着小护士的滔滔不绝,时不时还应和几声,另一头则开始在脑海里拼拼凑凑地综合总结。

毫无疑问,那些人同他一样,是被送入那个世界的人。小护士说他们失踪过不只一次,就说明导致他们出现这些问题很大可能,是因为后续的那五个空白格子。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姜城北基本可以断定,溺水跳楼烧伤等一些听来正常的事故,都是一种伪装。“他们”应该是巧妙地利用了一些常见的意外事故,或者是其他难以解释的疑难杂症,来填补一些后续可能会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由此可见,两个世界有着某种亲密却无法解锁的链接。

等小护士把大大小小的八卦都说完,药也就上得差不多了。姜城北笑着先谢过小护士对他伤口的细心处理,随后兴致来地问了她一嘴:“你不怕吗?毕竟最近出了那么多事。”

小护士再次咯咯地笑了两声,说得一脸坦荡:“怕啥呢,我又没有病,也不想自杀呀。”

想得倒是挺开的,是件好事,姜城北淡淡一笑。

离开诊室前,小护士交代的话依旧是那两句,过两天再来换药,消炎药记得按时吃。姜城北连连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届时再说吧。

向小护士道完别,他从诊室门口的伞框取回雨伞,琢磨起要不要回家路上找间饭馆吃饭,一来顺路,二来躲雨,三来家附近的几家看上去比较好吃的店,他外卖都订过了,人总会想要尝尝鲜。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像是打算把几个月没下而攒下的份量给一次性清空似的,现在的他,别说沿路找间好吃的饭馆,就连伞都被风打得快撑不稳妥,哪还有更多的精力去到处寻觅吃的。计划直接泡了汤,而他则被雨水打成了落汤鸡。

暴雨中行走了十来分钟,姜城北除了上半身完好无损外,下半部分几乎被雨水泼洒到能够拧出一桶水的程度。

再后来,姜城北害怕自己再硬撑下去,可能饭都顾不得吃,还需要调头回医院再换一次药。他心想,要不索性近找间门面较大、看着舒服的店,先进去躲躲得了。

说干就干,眼前正有一间相当合适的。他向前跨了一大步,走上了门店前的台阶。

姜城北合上雨伞,低着头,伸手抓起宽松的休闲裤子来回甩了两三下,试图将裤子上水甩掉一些。就在他低头整理,打算光彩一点再进店内的时刻,额顶莫名出现一阵冰凉。从触感和重量上感知,应该是被房顶滴落的雨水砸的。姜城北正想抬头查看究竟,耳朵里却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耳鸣声,紧接着,响起了那多日未听见的熟悉声音。

[嘀……载入……5、4、3、2、1……嘀……]

因为收藏评论都甚少,只有了了十几,实在没办法入编辑法眼上人工榜,让更多人看到。

所以近日都会三日一更,但会缓慢更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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