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演得不错

宿莽和季云间端茶碗的手俱是一顿,周老爷是小禤的父亲?

黄耘霄犹自喝了口茶水:“恐怕是循着身体记忆来报仇的吧。”见俩人面露不愉,她道:“我刚查到的时候,和你们现在想的差不多。甚至想着等他们夫妻死了再收拾遍知真人也不为过。但又看到那年幼的两个娃娃,实在是于心不忍。”

季云间道:“这里人太多。”

黄耘霄道:“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城镇中心太多人了。如果是在建宁,我掀翻天都死不了几个人,但这里,还真不敢随意逼遍知真人现身。”

三人说了会话,周老爷也收拾得差不多。他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和马福玩。

黄耘霄指使马福带走两个小娃娃,才与周老板道:“我们刚刚一起大略推演了下这作祟的东西,怕是今晚就会惹出祸端,你与你夫人最好今晚整晚闭门不出。”

她又对宿莽道:“虽然只剩一只手了,画符还是没问题吧?”见宿莽点头,她又对周老爷道:“等下我这个伙伴帮你布置好房间,切记今晚不能睡觉,无论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

看周老爷紧张得直擦汗,她又补充了一遍:“不能睡觉!无论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

宿莽依黄耘霄所言,将周老爷的卧房贴上符箓,撒上朱砂,翻出一个本就放在卧房多宝阁上的葫芦,念了遍箴言附上,挂在床头。

待他做好一切出来时,黄耘霄和季云间已经将周家小院里里外外画了不少阵法,用黄纸覆上,一些不知名的法器插在阵眼上,四周的邻居家里也都在暗处插了桃木剑。两个仆人已经各自回家,只剩周老爷一家四口呆呆地立在院子中央。

宿莽问道:“哪里来的这些法器?看上去都还不错的样子。”

黄耘霄轻佻地将手肘压在季云间的肩膀上,一只腿略弯,另一只脚搭在弯曲的腿上,仿佛坐在椅子上一般潇洒:“季云间去君字商号搬来的。”

她个子矮,站在地上自然是搭不到季云间肩膀的。此刻她站在马福背上,才堪堪搭上高挑的季云间。

季云间皱了下眉头,欲往旁边让,被黄耘霄一把擎住胳膊:“靠一下会死啊,我早就想做一做这个帅气的姿势了,让我保持久一点。”

季云间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自己肩头拂了下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也不恼,从马福身上跳下来,拍拍手:“接下来,我们要演一场戏,引出遍知真人。”

“怎么演?”周老爷问。

黄耘霄指了指自己:“从现在开始,我是周大爷,马福是大女儿,宿莽是小儿子”又指了指

季云间:“你是周夫人。”

季云间全身上下透着拒绝二字。

周老爷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反过来会不会好一点。”

黄耘霄怒:“你看他一身清贵的气质,像是能演出你这种抠抠索索,弓腰驼背,胆小如鼠的样子吗?还不如做个宁死不屈的美人,捏着帕子坐在一边视死如归。”

周老爷闻言,面色通红,不敢怒不敢言,只嗫嚅道:“我夫人伺候我也不会说要视死如归吧?”触及黄耘霄嫌弃的眼神,他又陷入自我怀疑:“会吗?不会吧?”

黄耘霄又对宿莽道:“画四张替身符,给我们贴上。即使不变幻外貌,也能迷惑遍知真人的那种。”

宿莽唰唰两笔勾出四张符箓,一张给黄耘霄,一张给季云间,一张给马福。

季云间不肯接,黄纸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

黄耘霄又怒:“怎么了?还得八抬大轿请是吧?谁稀罕!”她捡起符箓塞进宿莽手里:“你来演!”

宿莽茫然:“演什么?”

黄耘霄:“不要儿子了,演我老婆。”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周家四口被一阵狂风推进卧房,房门“嘭”地一声发出巨响合上。

马福趴在地上将身子尽量缩得小小地,不时伴上一阵抖动,害怕极了的样子。

黄耘霄恭着背,走路四摇八摆,如果不计身量,确实像极了周老爷。

她深深叹了口气道:“他/妈的,最近生意太不好做了。”

宿莽捏着帕子走一步,扭两下,捏着黄耘霄肩膀道:“老爷莫急。一时不顺罢了。过一阵就好了。”

黄耘霄踢了两脚马福:“死妮子,滚,老子明天就卖了你。”

马福团成一个团,朝旁边滚了滚。

季云间站在房顶上朝两人摇摇头。

黄耘霄和宿莽对视一眼,这是下手不够狠?黄耘霄表示马福是亲兄弟,她下不去手真虐。

宿莽灵机一动,唤出断虹,将刚刚放弃的小儿子符箓往它身上一贴,指挥着它立在地上东倒西歪地走。

黄耘霄毫不留情,一脚踢上去:“滚一边儿去,碍眼的东西。”

断虹飞出去,砸在宿莽面前,宿莽拎起他,绞尽脑汁骂了句:“去哪里野到这满身破破烂烂的回来了?干脆再也不要回来!”又将它甩到黄耘霄面前。

黄耘霄踢它几下:“哭什么哭,一个赔钱货,就是因为你哭哭啼啼卖不到好价钱!真晦气,贱胚。”

俩人来来回回将断虹都快虐散架了,季云间依旧在屋顶摇头。四周的阵法,没有一个被触动的。

遍知真人依旧潜伏不出。

黄耘霄咬牙切齿,暗自道:真他/妈难诱勾/引。突然她摸到腰间的一个小破口袋,灵机一动,不是不出来,只是没戳中对方要害。

她将断虹再次踹飞,大吼一声:“都怪阿翟个死小子,肮脏鬼,废物,垃圾,他/娘/的怎么没将你拉在屎坑淹死,还拐跑我女儿,等我找到你,千刀万剐要你狗命!!”

飞出去的断虹正好砸中缩在一旁的马福尾巴,痛得马福“嗷呜”一声。

只是它时刻记得自己扮演的角色,这一声又尖又细,乍一听,还真有点像小孩子的痛嚎。

四周的树木无风自动起来,面前石桌上的杯盏被拂到地上,从院子天井的土地中,缓慢冒出一个光溜溜的头颅来。

那颗细小的头颅属于十几岁的小女孩,她的肌肤已经**,双眼大大的,没有黑眼珠,只剩眼白布满了血丝。她枯瘦的手破土而出,撑着身子,一跃而起,动作迅猛矫健,朝马福冲过去。

马福太重,她一只手没掳得动,但也在触及马福的片刻间,她便明白自己上了当。

马福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根根虎毛炸起,贴在身上的替身符箓已不知所踪。一只金黄大虎瞪着兽类残忍而凶恶的眼睛,紧紧盯着瘦弱矮小的小禤。

周府四周蓝色的伏魔阵顿起,刚刚布下的百样法器离开阵眼围在空中缓慢旋转。

宿莽和黄耘霄也撇开符箓,与马福呈三角之势将小禤围在中间。

小禤姿势扭曲僵直,转头的时候咔咔直响,她发出的声音就像乌鸦嗓子里塞了石头般混沌又嘶哑,好半天黄耘霄才听出来,她是在艰难地唤着“阿翟。”

黄耘霄从自己腰间摸出装着阿翟齑粉的小布口袋,打开放在手中对小禤道:“阿翟在这里呢。”

小禤僵硬的头颅转过来,没有瞳仁的眼白盯着黄耘霄。

黄耘霄道:“小禤,你可知自己是谁?在干什么?”

小禤并未回答,右足用力往地下一踏,震起一块铺地的岩石,连带着无数碎泥土朝黄耘霄砸来。

黄耘霄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搭理她,直接上手。她跋扈一笑,道:“跟老子玩,老子第一次能活捉你,第二次就能宰了你!”

岩石砸到面门之前,马福冲了过来,黄耘霄踢上最大的那块岩石,配合马福的巨大吼声,四周空气一滞,原本裹挟着大量碎石的气流眨眼间又朝小禤冲去。气流太大,还顺带刮倒了几颗院中矮树。

黄耘霄腾空翻转,落在马福背上。

然而遍知真人一向是附土而生,它与自己挑中的土地融为一体,如狡兔一样,神出鬼没。

黄耘霄踢回去的石头自然哗啦啦砸了个空,又不知从何地被甩了回来。

一时间空中天女散花般布满了速度飞快的大大小小的岩石,耳旁都是石头掠过的破空之声,要是被砸中一颗,立即能穿膛而过。

马福驼着黄耘霄左右避着这些石头,黄耘霄边根据石头的方向推测遍知真人的位置,边从小布口袋里撒出一点阿翟的齑粉。

宿莽看了大为不解:“你怎可如此对阿翟。”

黄耘霄满不在乎:“这叫有效利用,”又撒出一把:“别天真。重要是死前对他有多好,死后你对他再好,人家不知道,也不在乎。”

像是符咒般,阿翟的齑粉经过的土地和上空,都没有石头飞过来,看样子是小禤故意避开。

黄耘霄:“即便是成了遍知真人,阿翟也还是你的牵挂嘛!”

她手一扬,装着阿翟齑粉的破袋子被她抛向高空。

下一瞬在袋子下出现两个身影,一黑一红,片刻间就在抢夺破袋子间过了好几招。

宿莽看着黄耘霄直摇头,好好的招式招法被她拆得零零碎碎,简直是杂七杂八,一锅乱炖。但是也因为这样出人意料,让人无法预判。

黄耘霄道:“小禤,你记得回来报仇,牵挂阿翟,证明你还有意识。为何要纵容那遍知真人在你体内为所欲为。”

小禤的嗓子里发出如破锣般的怪声,一阵咔叽哐当之后,才能依稀听出,依旧是呼唤着“阿翟”两个字。

黄耘霄气得龇牙:“如此冥顽不灵!”

她懒得再和小禤多做纠缠,朝自己布置的伏魔阵中一阵急走,对守阵法的季云间道:“伏魔。”

季云间的六棱凌驾于百器之顶,所有法器旋转鸣叫不停,呈伞阵,准备随时往下压。

小禤见此面容不改,甚至带出一丝嘲讽,她仰头长啸,双手往前一推。

周老爷的卧房门户闻风洞开,夫妻俩人哭声摇山振岳地跑了出来。

他们乱冲乱撞,蛮横无理,期间踩踏阵法,踹走法器,拉扯撕咬,闭眼哭嚎,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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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黄嘉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