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禁术起落遭重创

黄耘霄一脚将老道踹开,大颗的汗珠从脸庞划过,使用禁术从来不轻松。

宿莽见知非轻盈落地,向她拱手致谢:“你怎么没去找安隅?”

知非“啧”了一声,望向远空:“封住了。”又向江家女那边看去,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江家女的黑色烟雾像是在空中拉开了一张巨大的黑幕,她悬在上面,各个关节奇异地扭曲着,咔咔直响。

厉鬼们仿佛知道不能接触江家女的黑烟,否则瞬间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于是只攻击江家女的身体,也是白兹的身体。

宿莽和知非简单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知非道:“白兹封的。”她举起右手,空中一团法力炸开,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出现在众人头上,罩住了包括宿莽他们在内的金乌楼大片东面地界。

宿莽道:“绝不是我师父。江家女正在堕魔,他怎会将我们封在她的势力范围。”但话一出口,他后悔了,因为穹顶阵法之上出现两个人,他的二师兄瑟瑟发抖。

瑟瑟与发抖一左一右正在朝阵法源源不断地输送法力。

他们苍白的皮肤更加惨白,单薄得像风一吹就要散架的样子。

“二师兄!”宿莽高喊。

瑟瑟朝他点头,依旧维持结印的姿势穿过穹顶飘下。

甫一落地,她立即扶起远处的寒山老道,问:“我师父怎么回事?”

寒山叹了口气:“他被江家女附上了。白兹的身体叠加江家女现在的无边法力,相当于七八个发了疯的白兹。除了让她自生自灭,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宿莽焦急得团团转:“你们早已知晓她会堕魔,为何不早早杀了她?”

寒山老道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必须在她陨落之前拿到那一魄并且帮你安装好,要是在她魂飞魄散在前,你在之后得到那一魄,如何继承她的传承。”

宿莽一愣:“我为何要继承她的传承?”

寒山老道却只鼻子里哼哼唧唧不再言语。

黄耘霄倒是怕宿莽知道自己是他师父制造出来的人造人,急忙打岔:“相信你师父也是有考虑的,他之前就想毁了江家女的白骨,但是被江云书阻挡了,导致时间稍晚了一点。”

寒山老道接着说:“自江云书身殒,江家女未能顺利转生,而剩下的江不如资质又不行。最后江家女肯定会来取自己修炼了千年的白骨,故此白兹就通过御凶沼泽一直盯着金乌楼的后湖。但见异动,先来毁了她。”

黄耘霄还是不明白:“可是先前在金乌楼门前和众人吵架的时候,她不是还在江不如身体里吗?怎么又突然回了自己的白骨里。”

“这就要问江云书了,”寒山老道脸上露出几丝敬佩之色:“她也是个千年难遇之人。以一己之力窥破了江家女的转生之局,在有限的时间里安排好自己的死法,又养废江不如,使江家女没得容器转身,即使有,也只有个法力低微,一无是处的身体。甚至连整个石门镇的子民她都安排好了,要是不出意外,她的计划真的万无一失啊。几千人的夺舍重生,何止是壮举。”他又低头看了看与江家女周璇的累累白骨:“这些可都是被江家女炼骨吸干的江家嫡系子孙,其中没人能如江云书一般逃过此劫。”

瑟瑟的脸依旧木纳,没什么表情,她仔细打量着此刻被白骨群攻的白兹,说话的速度倒是快了几分:“这和师父之前计划的不一样。”

宿莽敏感地抓住计划二字,刚要细问师父的计划时,江家女那边爆发一声巨响。

霄驾驭着上百具厉鬼附身的白骨层层叠叠围住江家女,白骨们皆怨气冲天,恨不得一人一口生啖其肉。

而江家女背后黑色的烟雾已经将他们原本站着的孤岛吞没,开始朝金乌楼蔓延。黑色烟雾仿佛她的无数手臂,粘附上厉鬼操纵的白骨后,那白骨仿佛就成了她的提线木偶。

黄耘霄与她争夺着白骨厉鬼的控制权。哪知白骨们泡在池底太久,纵使是修道者的骨,也泡得又软又酥,在两个大能者的法力较劲中“砰”地一声碎成了粉末。

黄耘霄被自己反弹回的法力击中胸口,喉中涌上一股腥甜,溢至嘴角的血沫还没来得及咽下,后面紧跟的厉鬼们蜂拥而至。

黄耘霄祭出庙宇牢笼,厉鬼们却不归入,反而从黄耘霄的腹部一穿而过。

瞬间黄耘霄汗水如雨湿润了发丝,乌发紧紧粘在脸上,眉毛蹙成一团,咬破的嘴唇滴着献血,被她吞咽进喉咙的惨叫在丹田里久久盘旋。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她的神魂一次性遭受了上百只厉鬼的冲撞!就算如此,她依然眼神清澈,头脑清醒坚持着站在原地。

根本等不急任何人有任何反应。江家女的黑色法力凝成根根巨刺,紧随厉鬼之后席卷而来。

黄耘霄此刻只能勉强站立在原地,眼见黑刺袭至眼前。一声巨大的虎啸荡起浪潮般的声波,裹挟着妖兽的法力堪堪逼停黑刺前进的步伐。

宿莽和马福一左一右挡在黄耘霄面前。

江家女舔了舔自己发黑的手指,那上面还沾着黄耘霄的血渍,她斜睨着面前的两人,从怀里摸出两张奇怪的白色符箓。

符箓通体银白,有暗纹浮现于其上。现在江家女黑色的法力浸染下,暗纹由银白转黑,一排排细密的云篆天书展开在宿莽视线里。

仿佛某处的记忆被唤醒,他之前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符咒。是在梦里,节南山后院书房,二师兄瑟瑟发抖撕扯的那张大纸,是他们身上的加固咒法。

一把惨白利刃从他腹中穿插而过,血液四溅。

宿莽忍痛回头,看到瑟瑟惨白的面容和脸上两坨又圆又大的红晕,她乌黑如墨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嫣红的嘴唇开合,道:“快逃!”

然而与她口中说的不同,她手中的剑飞速抽出去,再次朝宿莽心窝刺来。

宿莽双手握住瑟瑟的剑,急呼:“二师兄,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却只有江家女嚣张的笑声,她道:“原来这就是白兹控制他二徒弟的方法,不愧是白兹,脑袋就是好使,有各种奇怪的术式。”

上面维持穹顶阵法的发抖好似也受到江家女的驱使,朝知非冲过去。

江家女又舔了舔手指,好像尝到了无比美味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我的棺材里,好久没有新鲜的血了。”她看向黄耘霄:“你过来。”

马福拦在黄耘霄面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黄耘霄却不受控制地绕过马福,朝江家女走去。

马福快走几步,咬住黄耘霄的衣摆,寒山老道也拖着受伤的身体爬过来,拽住黄耘霄另一边。

他气息微弱,哑着嗓子:“不要……不要过去。”

黄耘霄面前笔直竖立的黑刺法力化为柔软的藤蔓,轻轻缠住黄耘霄的手。冰凉危险的气息惊醒黄耘霄,她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面松松垮垮地绕着几圈黑色火焰。

黄耘霄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她连忙缩回双手,却只抽回一双白骨。她的双手被连皮带肉地刮了个干干净净。

黄耘霄的身子一声不吭地软了下去,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发出“哈、哈、哈”的气音,全身紧绷伴随筋挛。腕部被削去的血肉断面上,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滲出血来,紧接着血柱喷薄而出,形成一条细线,被江家女的血棺吸引过去。

寒山老道大叫一声:“黄耘霄!”随即爬过去,与马福一左一右,执起她的手腕想为她止血。

血根本止不住,一直被江家女的血棺吸收。

知非还与发抖缠斗在一起,宿莽也不是瑟瑟的对手,她还得时不时帮他一把。

见黄耘霄这边不对,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寒山老道:“快,七颗内服,七颗敷伤处。”

寒山老道此刻坐都坐不起来,拿着药瓶,手都如筛糠。

马福夺过药瓶,居然如人一般坐在地上,两只前爪也如人手般灵活,它拔开瓶塞,数出七颗塞进黄耘霄嘴里,又碾碎七颗敷在她手腕上。见黄耘霄嘴里的咽不下去,它摔碎药瓶,刺破自己的肉垫,用自己温热的血为黄耘霄送服。

江家女正在闭眼享受自己刚刚获得的新鲜血液,可是好景不长,一会儿便没有了。

她龇着牙,双眼通红,戾气比之前更重:“天煞的血呢?给我!给我!!”又转头看瑟瑟与发抖还没帮她抢回宿莽身上的魄,她更生气:“没用的东西!”

江家女手上的两张白色符箓被她用力一捏,符箓发出刺耳的尖叫,瑟瑟发抖的身体皱缩在一团,又跟随着一阵奇怪的扭曲,接着像被吹气般长大变壮,随即压在知非和宿莽身上的攻击速度更快,更猛烈。

江家女没管他们,她从自己黑色法力的泥潭里迈出来,漫不经心施施然地靠近黄耘霄。

她身后的黑色法力已经将金乌楼和石门镇内城侵蚀殆尽,空荡荡的黑色的空间里什么都没剩下,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兽,它们还在继续吞没外城。

黑压压的阴影覆盖住面色惨白的黄耘霄,覆盖住奋力挣扎的宿莽,覆盖住挂着温柔面皮的江家女,覆盖住这个镇子里正在死去的每一个人。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四人生平记录帖
连载中黄嘉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