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宿莽千钧一发间再次抓住了犹凡的脚踝,继续用力往回拉。
黄耘霄抱着宿莽的腰,马上要站不住了,脚后跟渐渐飘起来,马福及时叼住了黄耘霄的裤腿。
“好样的!马福。”黄耘霄回头望了望马福,老虎的的神情有些疲惫,额头金光闪现,像是烙印浮现出来,马福哼哼了两声,似人咳嗽的声音。
黄耘霄从未从马福嘴里听到过这种声音,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现在双方正在拔萝卜,无暇顾及其他。
宿莽拉着犹凡的脚踝,还在逼问寒山老道:“对于我师父的计划,你到底知道多少?”
寒山老道声音都在颤抖:“我只是履行与他的约定,但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宿莽松了一点手,江家女往前走了两步,黑烟侵及寒山老道的发丝,瞬间化为乌有。
寒山老道赶紧把自己的头缩回来,哀嚎:“我真的不知道!白兹要我拿自己的内丹封了克己的魂魄,然后跟着季云间保证江家女那一魄顺利被你吞噬才算完成约定。除此之外,我真的一无所知!”他说得又快又急,抱着脑袋像一只回不去壳里的乌龟。
“克己?”
江家女的声音变了调。
她停下来,盯着寒山老道:“你说克己?是你封了克己的魂?”
寒山老道自觉失言,但已来不及挽救。
江家女不再着急朝黑烟里走,随手扔了犹凡,转为两只手掐着寒山老道的脖子:“居然是你杀了克己!!?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
寒山老道被掐得白眼直翻,疯狂拍打江家女的双手,说不出一个字。
黄耘霄累得直喘:“你……你这样掐着……他想说也说不出!”
江家女瞄了一眼黄耘霄,挥出一掌将她和宿莽推出老远,才改为卡着寒山老道的下颚。
寒山老道像一只濒死的长脖鸭子被提在半空中,断断续续道:“我……我……我要说什么!”
宿莽提醒:“克己。”
寒山老道恍然大悟:“对……对!克己,克己死后魂魄被封在魂瓶里,落入季云间手上。”
江家女嘶哑的声音道:“不对,克己怎么会死在我前面,按顺序,我是第一个!”
寒山老道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大姐,我只是按白兹的说的去办。”
江家女此刻顶着白兹的皮囊,寒山老道那句大姐叫得着实变扭。
江家女没再跟寒山老道废话,她伸出一丝法力游进寒山老道的丹田。
“这不是你的内丹,你的内丹呢?”她的法力在在寒山老道的丹田筋脉里窜来窜去,搅得老道腹痛难忍。
“还有那个季云间!怎么回事?克己说过永不收徒!”江家女像是泄愤一般五指收拢,禁锢住寒山老道的内丹,大有要将它粉碎的势头。
寒山老道痛得整个人缩起来,汗珠浸湿头发:“我……我真的,不知道。”
江家女的法力凝结成一把黑色的剑,捅进寒山老道的肚子,泄愤般来来回回戳了七八下:“没用的东西!”
她扔下满是血窟窿的寒山老道,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朝宿莽看来。
江家女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道:“陌回赤子?克己和你最好了,你来说说!”
她根本没有给宿莽反应的时间,嚣张的法力如触手一般缠上宿莽,将他往自己面前拽。
黄耘霄没了九日如失去了臂膀,马福状态也不佳,袖中有什么隔着布料刺了她一下,
拽出来一看,是之前在江家女卧房中藏起来的金箔画,克己的画像。
她心下一动,拽住宿莽,将他往自己怀里捞。
她发了狠力,一时间竟还敌过江家女,成功将宿莽捞入自己怀里。
她咬牙一边拉一边与宿莽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弄个克己仙尊的假象迷惑住她。”
宿莽被两个女人争来抢去,好不容易才抽空吐出一口气:“我对克己仙尊不熟!”
即使是造出幻像也得形态举止与本人有八分像才行。
黄耘霄道:“无妨,你看她的样子,肯定几百年没见过克己了,我这里有张他的画像,你照着弄。”
宿莽道:“快快拿出来。”
有画像此事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黄耘霄手腕抖了抖,一张贴满金箔的画像掉在地上,宿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阵黑风吹过,画像飘飘悠悠被江家女卷到空中。
她脖子扭了一下,画像展开。
宿莽顿觉身上一轻,江家女松开了缠住他的法力。
她的视线完全被画像吸引,口中念着“克己……”双手摊开去接飘落的画像。
完全是一副痴情女子的模样,如果不是顶着白兹的皮。
她抱着画像看了又看,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一直这样站到天荒地老时,她面目又扭曲起来。
她先是瞪向宿莽,后又看向黄耘霄,健步冲过来,额头抵着黄耘霄的额头,眼珠几乎要爆出眼眶。
她怒吼:“为何你有克己的画像?”
不等黄耘霄回答,她又转身怨怼:“我以前求他坐一会儿让我画一张他都不肯!只能暗地里偷偷画,你凭什么能有他的画像!”
她再一次抵住黄耘霄额头:“陌回赤子能为姓安的贱人还俗,为何你一个道士,不能为我破一次戒?!你明明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黄耘霄的嘴扯了扯,不确定江家女是不是将她认成了克己仙尊。
江家女与黄耘霄对视一阵,突然眼中闪过一线精光:“对了,你定是嫌弃我魂魄不全,没关系,我找回来!”
她转身四下张望:“白兹,找白兹,我那一魄不给他了。”
她眼珠在几人中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马福身上:“马腹?你在这里,白兹肯定也不远。”她眯起眼睛,一根黑色的法力丝线形成一把巨大的剑形,朝马福刺来。
马福弹跳而起,喉咙发出威胁的呜呜声音。
黄耘霄此刻也顾不上江家女为何会认识马福,她迅速拦在马福面前,挡下江家女的第一击。
那一击威力巨大,要不是马福的身躯垫在黄耘霄后面,转移部分冲击力,接住被江家女拍飞的黄耘霄,黄耘霄说不定得飞出金乌楼。
一击未得手,江家女转了转手腕:“好舒畅!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一把鱼肚白的剑悬在她身旁。
是白兹的法器,侵晨。
寒山老道爬至一旁,地上蜿蜒出道道血迹,他的内丹已粉成尘,腹部破了的地方被他自己用外袍缠起来,阻止脏器外露。
他虚弱地朝黄耘霄道:“快逃,她有了白兹修炼千年的身体,更是如鱼得水,你们不会有任何胜算。”
宿莽已经成功换好了身体,要不是他坚持要等自己的师父,黄耘霄早就想拉着他一起逃跑。
黄耘霄闻言,跳上马福的背,对宿莽道:“快上来。”
然而黄耘霄还没坐稳,马福的两只后爪子被江家女缠住,朝后退了几步。马福反应过来朝上跃起,争分夺秒地将黄耘霄拱下去,四只爪却都落入江家女的黑色法力网中,它被一路拖行,直至被踩在脚下。
江家女看着马福,又像想起什么:“不对,不是白兹,而是他的徒儿偷了我的魄。”她抬起头,朝宿莽看去。
“你是宿莽,不是陌回赤子!陌回赤子已经死了!你是白兹制造的替代品。”
原本静静在血棺四周流淌的黑色烟雾,迅速朝江家女汇聚起来,行经之处变成一片漆黑虚无。
黑色在江家女身后展开,往她身上蔓延,她的脸上开始出现黑色纹路,脚下踩着的马福受到侵袭,背上的毛发出滋滋的响声,露出雪白的皮肉。
黄耘霄大惊,叫着“马福”往前冲,行至半路被江家女的法力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江家女的法力也已经被黑烟覆盖,那些黑色的烟雾顺着法力往上绕,烫在黄耘霄的脖子上,发出一阵烧焦的味道。
黄耘霄没了九日,赤手空拳,只能以法力硬拼。
但江家女的堕魔法力,连白兹都对付不了,何况是她。
宿莽原本是朝马福而去的剑身,中途变势,转而朝困住黄耘霄的那根法力劈下。
江家女突然阴测测地笑了。
黄耘霄意识到她困住自己和马福,不过是为了引诱宿莽。
果然宿莽近了,江家女剩余的全部法力向斜上刺去,将宿莽钉在半空中。
整个过程在一息之间,她甚至站在原地未动,两人一虎已尽在她掌握之中。
寒山老道在一旁直叹气摇头。
江家女沉着脸,法力直朝宿莽丹田而去,直取自己那一魄。即至半路又察觉不对,这才双眼细看。
一张黄色替身符从宿莽额上悠悠飘荡下来,原是知非被钉在空中,她右掌护在丹田之处,紧握江家女刺出的黑色法力,正欢快地吸食。
知非脸上神色不变,抽出一丝法力凝成剑型脱手而飞,朝困住黄耘霄脖子上的法力斩去。
黄耘霄暗凝法力,终于与知非里应外合一起挣脱出来,细嫩的脖颈上,血肉翻卷还冒着丝丝黑气。
黄耘霄刚一撤出,三清铃兜头砸在江家女头上,将她砸得一歪,马福伺机灵巧一滚,也脱出她的掌控。
宿莽接住黄耘霄飞下来的身子,断虹又抛了出去,与三清铃一左一右封住江家女的动作。
黄耘霄瞧了一眼马福的背,已经被侵蚀得白骨毕露。她眼角跳了跳,愤恨道:“他\\妈\\的,居然敢对马福下这么重的手,姑奶奶今日要剁碎你!”
她手心朝上摊开,庙宇牢笼出现,小小的木门打开,被困住的厉鬼呼啸而出。
黄耘霄单手掐诀,厉鬼在她身边盘旋一阵,直奔湖底淤泥里的尸骸。
那些尸骸都是被江家女吸食的江家出色后辈,怀着不甘和对江家女的仇恨而死,有的身旁还伴着法器,此刻纷纷站起来,奔入战圈。
寒山老道看得目瞪口呆:“驭尸禁术,”他朝黄耘霄爬:“你从何处习得此种违天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