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好像根本听不见,还在拼命反抗,手脚被压制得死死的,她就用头朝季云间猛力撞来。
季云间被撞到鼻子,又痛又酸又涩又晕的感觉齐齐袭来,还在七荤八素之时脖子被人咬住了。
安隅使了大力气,他前颈一块肉差点被她撕扯下来。
季云间逆行而上笨拙地抱住了安隅。
女子的身体瘦弱却绷得紧紧的,如一只炸毛的猫,牙齿在他肉里反复撕扯啃咬,季云间甚至听到她吞咽他血液的声音。
季云间用一只手将安隅的双手钳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一用力卸了她的下巴,才另她松了口。
安隅张嘴“呼呼”地喘着气,口水直流,黑暗里眼睛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季云间,满是愤恨。
季云间微微拉开距离,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低沉的声音道:“是我。”
安隅没说话,紧抿着嘴唇,急促的呼吸慢慢缓下来。
季云间缓缓松开她的双手:“是我,别怕,下车。”
然而安隅并没有清醒过来,趁季云间不备,她出手如电,迅速掐上他的脖子,手指从他被咬得翻卷的皮肉里插进去,彻底撕开他的喉咙。
季云间痛极,一瞬间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被切下头颅的时刻,他恍惚片刻才回神,迅速愈合好自己的脖颈,不顾安隅的挣扎,将她的头死死压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他知道她还没恢复理智,也顾不上她鞋上的刀片,和疯狂的拳头,用传音咒轻声对她道:“我在这里,乖乖不哭,乖乖不哭……。”
传音咒传达的是直达对方灵魂的声音,只要人不死,就一定能听到。
安隅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果然慢慢安静下来,她沾满鲜血的拳头最后一次轻轻落在季云间身上,随即也紧紧搂住了他。
季云间改为轻轻压着她的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好几次近距离接触安隅,有时是抱着昏迷的她转移地方,有时是将其扛在肩上,但即使是那些命悬一刻的危机时候也没有现在的安隅给他的这种感觉,这种不紧紧抱住就要碎掉的感觉。
良久,安隅散焦的瞳孔重新看清楚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渍,发现自己抱着的人是季云间。她连忙推开对方,这才看到对方胸腹上还裂着几道血口,脖子上更是有一个狰狞的疤痕。
她焦急地“啊,啊,啊”却因为被卸了下巴说不出话来,抬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又抹了自己满脸嫣红的血。
季云间见她这次是真的恢复理智,双手一用力帮她接好下巴。
安隅尝试着张了几下嘴,含糊不清地道:“知非,知非呢?”
季云间安抚她:“放心,没事。”
安隅这才放松下来,靠着马车壁长舒一口气,半晌又咬牙切齿道:“乔傲那个混蛋呢?!”
季云间这才知道刚刚被他扔下马车的是谁。
马车里都是安隅吐的秽物,臭气熏天,不能久待。季云间拉起安隅,她腿软得厉害,于是季云间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挂在身上。
安隅趴在他身上,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许久,才将鼻涕和眼泪擦干净了。
她突然笑了,逃出芙蓉城的那一晚,她也曾偷偷摸摸地把眼泪擦在澄心的衣服上。她抽着鼻子道:“季云间,我好饿,想吃鱼。”
说完像是被自己讲的笑话逗笑,一个鼻涕泡泡吹出来,她又蹭在了季云间肩膀上。
季云间咬牙:“鼻涕和眼泪别擦我身上。”
早擦得一干二净了!
下了马车,乔傲要死不活地摊在地上。远处还在被肃清纠缠挡住的几人见安隅被季云间得手,立即脸红脖子粗地朝这边跑来。
其实距季云间救出安隅,半盏茶的功夫没有,肃清在无主人法力的支撑下能拖这么久的时间,已经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季云间手指略动,肃清立即出现在他手中,虽然现在扛着安隅,但他没有了刚才的那份焦急,心态平和下来,自然招式更稳更准。
对面的几人本就经过一翻争夺撕杀才遇到季云间,刚刚又被肃清消磨了法力,再加上这层奇怪浓雾的抑制,居然逐渐露出败势。
其中一人较为识时务,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子,我记住你了。”说罢人影一闪不见了。
另一人也道:“小子你别以为今日你得了宝,说不定是道催命符!”
剩下犹有不甘心之人,但着实打不过季云间,这个鲛人被刺了满身窟窿还完全没死相,再说南海鲛人自古便有血咒之法,眼下季云间的血遍地开花,他们已然没有落脚之地,只得愤愤啐了一口才离开。
季云间见人走光了,这才放下安隅,让她靠着马车坐下。
安隅哪里是如此安分的主,她顶着两个肿眼泡和酸软的四肢爬去乔傲那边,抽了他的衣带,将他双手双脚绑起来,又去扒他的裤子。
季云间原先以为她就是想发泄一下,想着最多将人打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看乔傲下半身越来越清凉,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干嘛?”
安隅不知何时又将那把花里胡哨的匕首握在手中:“阉了他。”
季云间额角抽了抽,选择背过身去。
安隅还没来得及动手,一股黑影从她身后探出,阴森鬼气传来,惹得季云间警觉回头。
原来是一直跟着安隅,甚至可以说救过她几次命的那道黑影。
黑影不同以往,这次却是拦在安隅和乔傲之间,渐渐凝聚出形体,是一个束着高马尾的玲珑女子样式。
她跪下来,居然开口说起话来:“安隅,求你看在我多次舍命相救的份上,放过乔傲吧。”
安隅仿佛没看见她,置若罔闻,继续着刚才扒乔傲裤子的动作。
黑影看哀求不管用,动手拉住安隅的胳膊道:“这么多年,我自愿跟在你的身后护你,但请你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最后饶他一次吧。”
安隅这才抬眼看黑影:“这么多年?是我安隅让你乔泓跟着我、护着我的?再说你这么跟着我,又把我多少消息传给了芙蓉城,还有渚空城?”
乔泓立即发誓道:“若我透露过一丝一毫的信息出去,不得好死。”
安隅冷笑:“你不是已经不得好死了吗?”
乔泓一噎,转头去看季云间,眼神流露出几丝哀求。可惜季云间对不认识的人脸冷心更冷,肃清冰蓝灵力印在他脸上,更是有一种冷面阎罗即视感。
乔泓看了看肃清,咬牙道:“好,今日芙蓉城第二代城主魂飞魄散于此,算是当年对南洲安府的赔罪。”
说罢,她便朝季云间手中的肃清撞去。
季云间反应更快,手腕一翻,肃清隐去,同时他自己朝旁边撤出一步,乔泓扑了个空。
安隅道:“恶心谁呢?你想玷污肃清?芙蓉城算什么东西?你脸朝南方看上一眼,我南洲的百姓都能三天吃不下饭。一直没除你,是懒得动你,怕脏了知非的手,你还真会给自己找脸。”
她匕首快狠准地往乔傲腿间一插。
原本地上昏迷的乔傲“啊!”地一声哀嚎清醒过来,睁眼发现安隅跪坐在他旁边,发丝凌乱,裙衫脏兮兮的,乔泓也站在近处,以为是自己计划已经成功,立刻顾不上下身的疼痛,兴奋地朝乔泓吼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安隅到手了,快绑起来!”
他摇晃两下坐起来,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安隅的袖子,血雾喷了他一头一脸,半截手臂从他眼前飞了出去。
季云间手中的肃清一闪而过,快得连残影都没有。
乔傲还思索着这个手臂有些眼熟,再一低头,何止是半截手臂,自己下半身光着,命根子也不见了。
他这回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翻着白眼又要晕过去。
乔泓大吼一声:“败类!不准晕!我哪里扛得动你!”
乔傲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嚎一边道:“安隅你这个贱人!老子干/你十八代祖宗!祝适这个混蛋害老子,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安隅将小匕首重新插回他大腿上,将他牢牢钉在地上,眯着眼问:“你们和祝适有勾结?”
乔泓被吵得忍无可忍踢了乔傲一脚,没正面回答安隅,只道:“今日,乔傲与我落得如此下场,是我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求你饶他狗命一条,我保证我们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现在不演挟恩图报这一出了?”安隅道。
乔泓跪下来,一如那晚她被澄心刺中胸口时的那样仰头看着她:“我求你……他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他,就像你和澄心……。”
“别拿我和澄心比喻你们,恶心!”安隅打断她:“别让安府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从你口中出来,你不配。”
乔泓一噎,安隅的目光像千年寒雪般看着她,空洞陌生,像从来不曾认识她。
俩人僵持不下,远处传来不清不楚的哀嚎,一阵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将金乌楼楼宇的天际映得璀璨如白日。
季云间耳尖,拉住安隅道:“该走了。”
安隅看他衣衫褴褛,里外衣衫都被捅成了渔网,于是对季云间道:“你赶紧从那些死人身上剥套衣服换了,这样成何体统。”
季云间嫌弃那些人都是死人,哪里肯去剥,只指着乔泓和乔傲道:“他们怎么办?”
安隅瞧着乔傲:“你再削他两条腿,虫子只配在地上爬。”
季云间二话不说卸了乔傲的双腿,连根斩断,整整齐齐,而后扛着安隅朝金乌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