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莽并不是乱动,洞口精光划过,居然是断虹飞了过来,直直插在欲拍黄耘霄的那个大巴掌上。
断虹的槽里血流如注,妇女一声哀嚎在山洞内来回不止,手上的断虹却死活甩不掉。
江云书一眼识出断虹。她眯眼看黄耘霄:“你是谁?你背上的是白兹徒弟宿莽?”
黄耘霄连忙点头:“是宿莽没错。我是他朋友。江家女要剥宿莽的魄,我来石门镇是来帮他的。”
江云书依旧是笑:“那是积攒了几辈子修为的江家女,你一个小小女娃如何反抗得了?如何帮得了他?”
黄耘霄看了眼她身上的白绫,舔了舔嘴唇:“你不也在对抗积了几辈子修为的江家女吗?只许你做不许别人做?”她转头瞧了瞧四周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的仙首:“你还得对付他们呢。”
那个哀嚎的女子退到了江云书身后,断虹这才从她手中抽出来。
黄耘霄还没来得及捉住它,只听“哗啦”一声,断虹劈开了裹着宿莽的九日,还邀功一样在宿莽面前转来转去。
宿莽从黄耘霄身上跌下来,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暴跳如雷的黄耘霄一巴掌又拍了下去。
这一掌黄耘霄将刚刚攒起来准备对付蒲扇巴掌的法力全用上了,她又一把扣起被她拍在地上的宿莽:“你搞什么?九日都坏了!坏了啊!我的法器!!”
宿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形势,他双眼被挖故而看不见黄耘霄,耳廓虽被割,但还能听到声音,他好似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上严重的伤,惊喜道:“啊!黄耘霄!这次的梦不坏。”
黄耘霄又拍着他的头:“坏你姑奶奶,赔我九日!”
宿莽依旧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倒是江云书善心大发道:“他魂不守舍已久,看样子没日没夜地跌入各种恶梦里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在我这离魂阵里,倒是将那些抢占他身体的生魂剔除,令他魂魄归位清醒了过来。”
黄耘霄道:“还不是江家女用生魂挤兑他的魂魄!我先前没找到他的三魄,还以为江家女已经得手了呢!原来是被别的生魂淹没了!”
江云书:“若她得手,法力全面恢复,我还如何能在这里?我们共用一俱身体,她做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我。”
黄耘霄愤愤道:“那你不阻止她!?你不是和白兹是一伙的吗?”
江云书挑眉:“我只答应帮白兹打江山,没答应帮他守。江家女的魄我已经帮他夺了,守不守得住不得凭宿莽自己的本事吗?”
黄耘霄眼睛一转,接着道:“那借您这山洞一用,可好?”
江云书又朝洞口看了看:“请便。”她的魂体闪了两下:“不过我走后,离魂阵撑不过一个时辰。”
“那你把阵法……传授我。”然而还没等黄耘霄说完,江云书的魂体彻底不见了。
她走了,估计是回去江不如体内。
随着她的离去,离魂阵的法力减弱不少,原本跪了一地的仙首们纷纷站起来,他们都惦记着自家在金乌楼前与江不如斗着的门人,便朝黄耘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急匆匆朝洞外奔去。
只剩晚达这个直接受到黄耘霄迫害的宗师原地站着。
他的弟子们原本就没参与以进金乌楼为目的的斗法,光守着他而已,谁知即便如此,他的弟子们怕是最早倒下去的一批人。
他瞧见江云书走后,那几个妇人还用力拖着他的弟子们往洞穴深处走,不由得追上去。
那几个妇人见他追了上来,极不耐烦:“都说了我们不要你这干瘪老头,快滚快滚。”
晚达宗师嗫嚅着嘴唇:“你们快快放下我派弟子,他们修炼的可是纯阳之功,破了身,还如何得道成仙。”
几个妇女交换了下眼神:“哦嚯!那我们更喜欢,更兴奋了。”
甚至有另一个妇女将晚达宗师上下扫了一遍:“难道你也还是童男子?那……我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她撸起袖子要来拉晚达宗师。
半途被已经将宿莽安顿在离魂阵中心的黄耘霄截住了手:“这位姐姐,宗师要迎天劫啦!你说要是你们洞房的时候,一个天雷劈下来,人没了,那多扫兴。”
妇女立刻收回手,嫌弃地看了看晚达,继续拖着手中的问长生弟子往洞里拖。
晚达还要阻止,被黄耘霄拦住:“好了,大宗师,你那些弟子死不了,等下没准多快活呢,别破坏人家好事。”
黄耘霄拉着气得怒发冲冠的晚达往外跑:“擒贼先擒王。”
黄耘霄的九日断了两次,第一次被百里削了两根,这一次是十指切底被宿莽的断虹齐根削断了。黄耘霄没了法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先以为是离魂阵的缘故,但等她来到洞口,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她回头看了眼乖乖坐在离魂阵中心的宿莽,他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朝她挥了挥手。断虹插在他跟前,为他守阵,血槽在黑暗里闪耀着七彩的光。
黄耘霄动了动嘴,也不管宿莽看不见,无声对宿莽道:“等我回来。”
要想救宿莽,只有犹凡说的换身体这唯一的法子。要想换身体,除了找到犹凡打听方法之外,更重要的是找到季云间,拿回宿莽的备用身体。
黄耘霄裹挟着晚达宗师走得飞快。
晚达宗师年事已高,许久没有像这样奔跑,何况还得用法力提着。他又开始气喘吁吁,喉咙里发出风箱般嚯嚯的声音。
黄耘霄“啧”了一声道:“您这身体也太不济了,就不能勤勉修炼吗?好歹有个宗师的样子。”
晚达道:“你懂什么,到了本宗师……宗师这一步,无论什么事情……往那里一站就行了,哪里……需要亲自动手。”
黄耘霄不屑:“这就是安隅姐姐说的尸位素餐?原来不是渚空城特产呀?”
听到了些许关键字,晚达宗师反手拉住黄耘霄,眼睛一下贼亮:“你说什么?渚空城?安隅?可是南洲安府家姓?你说的可是南洲明珠?”
黄耘霄眼睛更亮:“怎么?你见过她?”
晚达双眼乱转:“见过。”
黄耘霄原本飞快往前冲的脚步一顿:“在哪里见的?她们出去了吗?还是依旧在里面?”
晚达意味深长地一笑:“原来南洲明珠也来石门镇了?”
黄耘霄龇牙:“你敢套姑奶奶的话?”她掐住晚达的脖子,原本呼吸就不畅的晚达,更是憋得满脸紫色。
黄耘霄将他晃了晃:“说!哪里见的安隅姐姐!不然我将你杀了,消息也就流传不出去了。”
黄耘霄个矮,举不起晚达,但力气惊人。晚达站在地上的双腿立即如面条般软下来,听到自己的脖颈处传来“咔嗒”一声,才后知后觉用法力去抵抗。
但为时已晚,他已全身脱力,使出来的法力只祭出仙剑掉在地上。
黄耘霄见火候差不多了,松了手,捡起地上的剑抵在对方脖子上:“说不说?”
晚达只能发出“哈……哈……哈”的声音,拼命眨着眼睛表示坦白,抚着胸口想喘上几口气。
黄耘霄哪是有耐心等他恢复的人,剑又逼近一分,晚达的脖子立即破了个口子。
他也顾不得喘气,用法力吊住一口气,断断续续道:“我骗你的,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这些年我被颐养在问长生,别说安隅了,就算是富商君安我都没见过。”
黄耘霄“切”了一声,扔下剑:“什么破剑,还能伤主。”
晚达见她信,立即哆哆嗦嗦往远处爬,打算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娃远一点,却被黄耘霄一脚踩在背上。
他痛哭流涕:“姑奶奶,还有什么事?”
黄耘霄疑惑:“问长生都是你这种货色?何以与渚空城,天凌台之类的的并列?”
晚达摇头:“我是为避世才去的问长生,当年,我还是有点名气的,没费什么功夫入了山门。何况,问长生的道者闭门造车,不问世事是最出名的。他们不但不见外人,连自己内部的人都不见,一年闭关三百六十五日。除了我门下弟子多一点之外,其余的都只三四人,不会再多了。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我修为一直不得精进。”
真复杂,黄耘霄更懒得管别家山门的家务事。她又踢了晚达一脚:“你这样的人还收徒儿,真是误人子弟。”
晚达叫屈:“我虽修为不高,但可是道家正宗,谁听我两句功法,回家自己勤学苦练,必定大有裨益。就如昨天,一个世家弟子,剑法里带着刀锋,我不过指点了两句,他立即突飞猛进,精进不少。”说罢他还扼腕叹息:“那小子眉清目秀,傲雪凌霜,就是话少了点,不肯转拜我门下,着实可惜。”
黄耘霄听这描述,怎么感觉特别耳熟,她问:“你说的那个少年,可是精瘦一条高个子,美艳无比,又冷若冰霜,手持长剑泛幽蓝灵气?”
晚达激动点头:“是他,是他,你认识?”
黄耘霄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季云间!”又扑过去暴打晚达的头:“什么鬼宗师,肃清都不认识!你个垃圾!见到好剑你不想抢吗?你抢过来,他娘的姑奶奶还至于追他追得要死吗?”
而此刻被黄耘霄咒骂的季云间依旧在金乌楼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