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说书的自带夸张技能,许敏赶到的时候,跟张久康对峙的男人正捂着流血的鼻子躲在几个厨师后面,而张久康正握着一截碎了的酒瓶子一脸亡命的指向那人。
许敏尴尬的把“武器”藏到了背后,眼下看起来是张久康在单方面耍横。
许敏走近在一旁劝架的王辉,问:“辉哥,这干嘛呢?”
没等王辉开口,流血的男人跳出来指着王辉:“不就想跟他喝杯酒吗?!有那么金贵吗?!”
许敏疑惑:“辉哥,你粉丝?”
“狗屁粉丝!他就是看王辉长得好看!”张久康再次被激怒,似乎都不再屑于对那人使用武器,把手里的酒瓶一砸,赤手空拳就要跟他去肉搏。王辉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张久康,张久康一个金蝉脱壳冲了上去,王辉手里只剩下了张久康的外套。
那人还在挑衅:“到我店里吃饭,规矩就是我的!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许敏一听,把背后的武器亮了出来,柔韧的树枝挥的虎虎生风:“我告诉你这犊子装大了!孙子!”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脸上留下了一道深红的抽痕。
“这是我马哥和启哥不在,”许敏一脚蹬了上去,“他们要是在!你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在混乱中下脚是很不明智的事情,许敏一个没站稳仰面倒了下去,王辉气的一跺脚,赶紧拉起了即将被众人扑上来围殴的许敏,然后拽住了看上去最为疯狂的张久康。
张久康尚被王辉拖住,却还有力气照那人裆上来了一脚。
“卧槽……”男人捂着□□痛不欲生的抬起头,手抖抖索索的指向张久康“你……你……”
“还来不来!”张久康喊道。
“你们这群流氓!”男人有点想哭的样子,然后果然抽噎起来,“老子……老子免了你们这顿饭钱……还不行吗!”
王辉拦住张久康,说:“算了算了。”
许敏见那人服软,也说:“久康,差不多就行了。”
张久康的火气好像不减反增:“老子差你这一顿饭钱吗?!”说着就拎起一旁的板凳要砸过去。
王辉急道:“算了久康,别让永盼哥难做。”
张久康看向王辉:“算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免一顿饭钱耍一次流氓,免两顿饭钱耍两次流氓?你要觉得可以,我真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王辉怔了一秒,且不去纠结“耍流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张久康莫名的指责让一直憋着火的他彻底爆发了。
“啪!”王辉抬手给了张久康一巴掌,把怀里张久康的衣服丢在他脚下,转身就走。
“久康,你刚才说什么鬼话呢!”许敏瞪了张久康一眼,追着王辉离开。
张久康脑子里被王辉的巴掌打成一团浆糊,他急促的呼吸着,木然的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衣服。
“操!”张久康骂着,照脸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比王辉下手结实多了。
张久康两眼冒着金星,转头跌跌撞撞的往家走,路过方宇说:“后面交给你了。”
“哎哎哎……”方宇叫着,看上去张久康再走一步就要厥过去,他紧张的一路注视着张久康没入夜色,才回头看向眼前的狼藉。
刚被吓住的饭店老板回过神来,见只剩一个穿的如同秀才的方宇,又有了底气。
“喂!你滚不滚!”
方宇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凳子上:“写封道歉信,门前挂半月,这事儿就算了了。”
“写你妈……”
妈字儿还没骂全,方宇捻起桌上一颗花生米,飞进了那人的喉头里。
“咳咳咳!”那人登时痛苦的捂着脖子,脸涨的发紫。
“大哥,玩出人命来不好!”一旁的服务员慌张的上前劝道。
“谁是你大哥。”方宇斜眼瞧他,不疾不徐的起身,拂了拂衣袍,走到那老板背后猛踹了一脚。
花生米从男人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男人满眼热泪的抬眼转身看向方宇。
只见方宇双手背着,身着玄青长袍,蔚然立于眼前,有种一代宗师的架势。
“傻了吧?”帅不过三秒,方宇脸上露出调皮的神色,“我们茶馆里沏茶的力道和准头可是基本功,我还是闲的时候跟那些茶艺姑娘学的,我算学艺不精的,叫她们来,保管指哪打哪儿。”
“壮士,壮士,我服了!”老板被众人搀起来,连滚带爬的进了店里从柜台里取钱。
“你这是干什么?”方宇跟着走进店里,面露厌恶,“钱我不要,就要道歉,明天我会来检查的。”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写。”
“要内容详实,言简意赅,五百字以内,多了人家懒得看。”方宇手指敲了敲柜台,走出门外。
这时街上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不知是由谁带头的,渐渐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方宇抱拳作揖,起了个范儿:“各位见笑了,我们江湖再见。”
后来的几天,两边儿脸肿的高低不一的张久康再也不出门了。
好像自古失意就能催发诗意,张久康闷头扯过废纸胡乱写下几行字。
颓废是能飞速传染的,许敏也已经窝在床上打了好几天的游戏。
“你怎么不出摊?”张久康把被子披在身上,问。
“我不放心你。”
“靠,这锅我不背。”
许敏没再说话,他投入了游戏,眼睛紧盯屏幕:“哎哎,快快快,帮我挠一下头,痒痒!”
“你没长手啊?”
“你不会看啊!忙着呢!快点!我要破纪录了!”
张久康没辙,磨磨蹭蹭的给他挠了两下。
“谢谢啊,”许敏没抬头,仍集中在游戏上,“下边点儿。”
“哈哈……”张久康一直忍得很痛苦,憋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笑的蔫儿坏。
“……卧槽你他妈拿脚丫子给我挠头,我跟你拼了!”许敏感觉三观被毁,游戏也不打了,扑向对床的张久康。
“我好几天没下地了,我保证我的脚比你的脸还干净!”
“胡说八道!你刚才光着脚上厕所了!”
“我上个厕所你也注意,你变态啊!”
一时间张久康和许敏闹成一团,二人嘻嘻哈哈一阵,直到一头大汗才意兴阑珊的宣布歇战,各回各床。
许敏抱着枕头,先发制人的说:“打死我也不想和你住一块儿了。”
“……大哥,被子我洗,垃圾我倒,该说这话的应该是我吧!你凭啥嫌弃我啊!”
“就凭上上个月房租是我出的。”
“哦,那上上上个月还是我出的呢。”
“那上上上上个月不是我出的?”
“那上上……上上上上……”张久康开始掰着指头才能顺过数来了。
许敏打断了张久康:“你傻不傻,我们一个人出一个月的,你得论到啥时候去。”
张久康把床上的枕头砸向许敏:“你有脸说?我们好几个月没交房租了。”
“……”许敏确实觉得有点没脸,他歪倒到床上说,“……在这点上我们可真不如马乐乐。”
张久康听了良久没说话,突然又闷声笑了起来,笑到用胳膊遮住了脸。
许敏看着张久康抽风,把他的枕头扔回去:“犯病?”
张久康笑呛了,仰面躺在床上,像是在回忆什么:“别看马乐乐现在人五人六的……其实初中那时候我俩同班,他可是一点也不乖,我俩净玩了,他就叉着腰站在我们班过道上,跟人家要作业抄……”
许敏没觉得这有什么格外好笑,也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参与过这段回忆,他没什么兴致的说:“这么说你表弟不写作业就跟你学的。”
张久康翻个白眼:“你听话能不能抓住重点?”
许敏下巴抵在枕头上,问:“后来你们就分开了?”
“毕业了可不就分开了吗?”
“哦,那你们来这院儿算久别重逢了。”
“逢什么逢,重逢的时候人家开店你摆摊,你乐意啊?”张久康玩笑真心参半,他默然了一会儿,沉声说,“许敏,我不想摆摊了。”
许敏也有些唏嘘,两手捧脸闷声闷气的说:“我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