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前一晚的豪言壮语在寒意逼人的早晨都会被就着梦话吃掉。昨夜他们促膝长谈展望未来,第二天照常睡到日上三竿。
张久康从屋里出来,嘴里念念叨叨的甩着他的毛巾。
突然,南屋一句幽怨的呼唤飘进了张久康的耳朵里:“张久康。”
“妈呀!”张久康心惊肉跳的回过身去,只见刘文博在厅里正襟危坐,“刘老师,你咋没走啊?”
刘文博不怒自威,张久康觉得此情此景给挂块“明镜高悬”的匾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把许敏也叫来。”刘文博开口。
“哦!”张久康忙把洗了十遍的毛巾挂好,一刻不敢耽搁的叫醒了许敏。
稍后二人便迎受着刘文博无言的审视,像被折断了颈骨般的低着头,仿佛在较劲谁的头更低。
刘文博眯眼道:“平常那么闹腾,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许敏刚抬头一问,胃上就被张久康的胳膊肘顶了一下。
刘文博:“说点儿你们的生活,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久康一听,两眼一闭说:“报告!许敏为了报复我拿我毛巾擦脚!”
许敏心下卧槽,也抬头说:“报告!张久康先用脚丫子给我挠头的!”
刘文博的脸色开始难看了,他把刚拿起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墩,怒道:“玩呢?!我不是看孩子的邱浪!”
彼时,正照顾着孩子吃药的邱浪打了个喷嚏。
“老师,你也感冒了。”小孩儿问。
再说回来,被刘文博训了的许敏和张久康都盯着自己的脚面子出神,谁也不敢再吱声。
刘文博长吐口气:“你俩这室友不能再当了,是哇!互相影响的都快废了!”
许敏张久康都是一惊,难舍难分的对视了一眼。
随后看向刘文博齐声说:“好吧。”
接着他们二人再次互看了一眼,眼神里已从如胶似漆变为“卧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刘文博点点头:“既然你们也拿出态度来了,那就好办了。许敏你跟我和阿德住两天,然后王辉过去和久康你住,行吧?张久康你那什么表情?我和王辉打过招呼了,人王辉都没二话,是哇,你跟吃了黄连似的干嘛?”
许敏秒懂的看向张久康,然后为自己即将和院里两位老师同住而感到难以自已的悲痛。
“分开你们俩只是第一步,”刘文博终于喝了口水,他吐了吐茶叶沫子,继续说,“这大冷天的你俩别再摆摊了,该找个正经营生,许敏你先到我成衣店来帮一阵子忙吧……”
许敏犯难:“但是……”
“别打岔,”刘文博一摆手,“我知道你啥也不会,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帮我记记顾客的围数总是可以的,每天早上跟我一起上班,我警告你许敏,别让我叫你起床。”然后刘文博看向张久康,有些一筹莫展,“张久康,我还得想想安排你到哪儿去。”
没想到张久康反而松了口气,他认真的看向刘文博,说:“刘老师,我自个儿有办法,真的。”
于是换寝这事儿就不那么愉快的决定了。
许敏每天都要定十个闹钟,才能保证跟刘文博同步起床,于是他一有空就在微博上跟张久康叫苦。
张久康:这么晚还转发别人微博,刘老师睡了吗?
许敏:怎么取消微博提示音?完蛋,待会儿刘老师过来没收我手机咋办?
张久康:……
许敏:说话啊。/抠鼻
张久康:/睡觉 /睡觉
许敏:/汗 /再见 886
……所以有没有人提醒一下他们,微博刘老师看得到啊,为什么像短信一样在用啊喂!
这样的聊天(?)记录每天都大同小异,因为自从换寝后张久康就再也睡不醒了。
王辉披星戴月下班回来都要翻箱倒柜找一通吃的,这点张久康觉得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辉哥你为什么还这么变态的爱起个大早练声?
张久康正睡得昏天黑地,然后感觉有个男中音一直在耳旁MIMIMIMAMAMA。
张久康翻了个身,脑袋拱在了枕头下面。然后,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他是故意的吧?!张久康在床上打着滚,本想找个机会缓解他们之前的小过节,可王辉只管每天早上坚持不懈的开他的嗓。
好极了,王辉开始念诗了。张久康彻底睡不着了,坐起来靠在墙上薅着自己四翘的头发。
张久康喊:“哥!求你了!别念那酸诗了行吗!”
王辉喊了回来:“你酸什么酸!你嫌酸自己写去。”
哦,那倒好了。张久康悲从中来,捂住了眼睛。该不该告诉你真相,我的辉哥。
我只是投个稿赚点糊口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爱不释手啊!出版社的肖主任到底什么时候勾结了你们电台的领导啊!
听着王辉在门外深情款款的念着那首诗,张久康体会了孙悟空金箍在头的感觉。
“我想我是你的烛火
你来了你来了
不忍吞没不忍烧灼
我熄灭了我
你没有犹豫哪怕片刻
你飞向另一处闪烁
你不是我的”
“你不是我的。”张久康完美的卡上了王辉的节奏,结束了这首酸诗。
“我想我是你的烛火……”王辉开始练习第二遍。
“我靠,又来!”张久康被子一蒙,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