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也淡淡开口;“让他捡吧,那么多菜刀在路上,影响马车前行,危害治安。”
李老板动作停滞一瞬,然后羞愧难当地捡得更快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练了佛山无影手。
路面清理大师李老板萧瑟捡完菜刀后,连头没回,只给大家留个遗憾退场的身影。
有可能是嫌太丢脸了,不敢回。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场面有些尴尬的情况下,谢依白开口缓解道。
柳月娘稍一招手,仆人便牵引着一架堂皇锦绣的马车缓缓而来。
谢依白对马没什么了解,但架不住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实在太大,才知道两匹马还是价值千金的五花马。
她看着眼前高大宽廓的马车,突然感觉自己现在的体验如同穷人乍富。
这哪是从前月薪三千的她敢想的画面。
就是吧,这马车看上去非常完美,实际上存在一个严重问题。
没有脚蹬。
这么高的马车她怎么上去?
脚蹬的存在对于腿没那么长还不会武功的谢依白来说,真的很重要。
没有脚蹬她可能要众目睽睽之下爬上马车。
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她便已经脚趾抓地了。
谢依白刚想低声询问黎雾能不能带她上去,黎雾脚尖一点凌空跃起,落在马车上回身给她一个肆意的笑。
谢依白:“……”
黎雾哪里知道谢依白在纠结什么,只是心里打着小九九。
刚才行云流水的动作经过他的预判,不知在小兔子那边观感如何。
有没有吸引到她。
而谢依白满脑子想的都是黎雾已经上去了,还是以那么装b的方式上去了。
如果等下她上不去的话,岂不是更丢人了。
谢依白望着高大的马车,和马车上的黎雾,都想当场吟一首蜀道难了。
上马车之难,难于上青天。
纠结之时,怜青侧立在她身旁,低声说了句,“姐姐,唐突了。”
谢依白还没反应过来,怜青拉住她的手,扶住她的腰,纵身一跃,飘然落在马车上。
然后略有歉意地松开手, “我见这马车略有些高,恐姐姐上车不便,所以才贸然如此。”
黎雾顿时从又被小兔子盯的沾沾自喜状态中脱离,眼中的情绪从不可置信到愤懑再到恼火后悔,整个变了好几番。
刚才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表现,结果却没想到这马车的高度小兔子应该是上不来。
主要他也没接触过上不来马车的人,根本就想不到这茬。
结果让怜青钻了空子,占了便宜。
黎雾冷哼一声:“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怕是影响不好吧。”
怜青敛眸道:“是我一时思虑不周。”
黎雾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谢依白却不管什么影响好不好的,拉个手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况且这肢体接触本来就是情况所需。
如果不是怜青善解人意主动带她上车,她还得主动和柳夫人开口要个脚蹬。
这多尴尬。
总之,怜青在谢依白心里整个就是一闪闪发光的小天使。
“小侯爷,你说怜青干嘛,他也是好意。”
黎雾气得语塞:“你……我……”
他有意提醒,结果他还成坏人了?!
更可气的是小兔子转脸对怜青言笑晏晏,拉着怜青的袖子就进了车厢。
不过虽然生气,黎雾还是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车厢。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他不放心。
……
马车内,谢依白坐在正中手持纸张奋笔疾书。
而黎雾和怜青左右相对而坐,中间还摆了个檀木棋盘。
两人正你来我往对弈,斗了个旗鼓相当。
怜青双指之间捏了一枚晶莹的白子,垂眸凝视棋盘:“小侯爷这几步,杀气颇重。”
黎雾斜倚着车壁,一只手落在冰冷棋蛊上,挑眉戳/弄着里面的棋子,“有吗?怕不是你棋艺不精。”
怜青长睫轻颤,默声静坐须臾,信手落了一子。
原本胶着不下的棋局顿时变成白子大优的形势。
黎雾微微蹙眉,竖起双指夹着黑子,大有把黑子当怜青的架势紧掐不放。
恰好谢依白写完一章,揉了揉手腕,抬眸看向两人,
和煦的日光压在他们身上,掠影浮光间竟蕴着几分岁月静好。
“你们这是谁输谁赢啊?”谢依白探头问。
尚没有找到破局对策的黎雾脸红了。
急得。
他故作高深比了个嘘的姿势,“我刚刚有的思路,被你这么一搅,全乱了。”
谢依白看他浑身上下写满心虚的模样,慢悠悠来了句,“真的吗?我不信。”
虽然她不会下围棋,但她又不眼瞎。
这不眼瞅着是白子包围黑子的局势吗。
黎雾顿时破防。
“方才我赢下好几局的时候你不问,现在我稍一劣势你就问,还真是巧……”
谢依白:“怎么被你说得我好像是在图书馆里观赛,看谁都是输啊。”
黎雾虽听不懂图书馆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大致明白谢依白说得话,本就好强的性子此刻更加难受了。
怜青蓦然笑了,“姐姐,你会下棋吗?”
谢依白摆手:“我平时下的都是五子棋,根本不会下围棋。”
怜青眼带疑问:“五子棋?”
黎雾听到五子棋后也是有些茫然,勉强分些眼神给怜青后,见他也是不知道,这才舒服了。
谢依白解释不清,准备用行动来举例:“我能清空一下这棋盘吗?”
黎雾巴不得眼不见心为净:“当然可以。”
怜青也随之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谢依白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左右互搏在棋盘上进行演示。
“总之,就是谁的五个棋子先连成一条线就赢了。”
黎雾:“如此简单的游戏,怕不是给三岁小孩儿准备的。”
谢依白不服气,“咱们两个来一局,你就知道什么叫骄傲使人落后,心虚使人进步了。”
对弈三局后,谢依白被黎雾狠狠教育,明白什么是骄傲使人落后,心虚使人进步了。
她双眼涣散,不明白黎雾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怎么能如此熟练。
围追堵截是基本的,甚至还能玩陷阱使诈。
把她游玩在股掌之间。
黎雾微微俯身,唇角幅度加深:“从一局定胜负到三局两胜,又从三局两胜到五局三胜,这次你是不是要说七局四胜了?”
谢依白:“……”
正当谢依白还想找补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大颠簸,棋蛊相继跌落在地,无数棋子倾落滚动。
随即,马车便停了下来。
谢依白刚想拉开车帘看看是什么情况,旁边的黎雾便拉住她的手腕。
“别动。”黎雾凤眸中多了几分凛冽杀意。
谢依白心突地一跳,“我们这是……遇上劫匪了?”
黎雾摇摇头。
谢依白稍缓口气,紧接着黎雾说道:“ 是有人想来截杀我们。”
谢依白:“!!?”
似是为了印证黎雾的话,马车外顿时响起刀剑铮鸣声,还有护卫和刺客喊打喊杀的呼声。
谢依白何时经历过如此阵仗,蜷起的手心已惊起薄薄一层冷汗。
下一瞬,马车猛然一震,似是有人登了上来,随后长剑毫不留情刺入门帘,正好对着谢依白的眼。
谢依白举袖掩面,立马放倒身子,试图躲过这一劫。
而黎雾动作比她更快,直接双指夹住剑刃,随之一震,本是该削铁如泥的剑应声断成两截。
断刃碎片上倒映着黎雾焦躁狠戾的脸。
“你在这里待好,千万不要出去。”黎雾叮嘱道。
他和怜青相视一眼后,两人接连下了马车。
谢依白偷偷撩起窗帘,只见黎雾乌黑长裘随风翻飞,高束起的黑发随动作凌飏,手中冰冷的折扇沾惹刺客的血珠似是燎上火星。
红线缚的那绺发在耳畔来回摆动。
成群的黑衣刺客严阵以待,目光却只捕捉到那抹飞逝的艳红,宛若招摇的烈火。
等他们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血从脖颈喷涌而出,整个人瘫软倒地。
流光瞬息,悉数毙命。
谢依白紧张得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看着血光潋滟映在黎雾身上。
画面惊心动魄。
他的袖口处有血滴落,坠在薄雪上惊心怵目。
一滴、两滴……凝成红色的雪坑。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
按理说,如此血腥的一幕,谢依白是该不寒而栗的。
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黎雾还好吗。
她害怕黎雾再次透支内力。
黎雾闭上双眸,耳畔的那绺发无风而动,似是被他紊乱的内息所扰。
仿佛浴火涅槃而生的凤凰。
那些埋伏的刺客妄图伺机而动,便命断怜青剑下。
他指节修长如玉把持着剑柄,似冰冽雪霜扑面,剑气旋开即合,倒下的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没了声息。
余下的刺客眼见着同伴们化作尸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便死去,心中皆是悲愤与不甘。
有人转眸看向马车的方向,趁着二人稍有懈怠时以极快的身形奔至马车旁。
拼死刺出一剑。
唰——
刺客惨白而又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在谢依白眼前,伴随着疾风,填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杀意来势汹汹。
谢依白睁大了眼。
下一刻,刺客喉咙里溢出破碎的血沫,身后有一柄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的拼死一剑,就此止住。
刺客的身体僵硬地倒在车厢内,谢依白后怕地向后挪动着身体,看着车内雪白衣衫染成血色的怜青,开口道了声谢。
若是没有怜青,她刚才可能真的会被那刺客杀掉。
这让她心有余悸。
而窗口,有寒光一闪而现,那剑直奔车里的怜青而来。
谢依白瞳孔紧缩,怔然看着眼前瞬起的变故。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