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白幽幽道:“如果你能在今夜血洗孤灯楼我就不怕了。”
怜青:“……”
谢依白叹了口气:“男人,你的名字叫油嘴滑舌。”
果然,在患难见真情面前,小奶狗也得变成小油狗。
怜青:“我这不是安慰你吗?”
谢依白:“我又不是声控的,你说别怕我就真不怕了。想让我不怕,起码得找出一个我不用怕的理由啊。”
怜青:“嗯……孤灯楼的杀手来得没有这么快,赶路也需要几天时间的。”
谢依白:“那你不如告诉我杀手明天来,这样我还能开心点。”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告诉你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还想什么,趁着今天赶紧狂欢就是了,反正明天就死了。
但如果有人告诉你过阵子世界末日,具体时间期限也没说清。
那就是一边想放纵一边又得过正常日子,担惊受怕也不知道悬在脖子上的那一刀什么时候下来。
光是想想就折磨。
怜青:“之前你不也知道孤灯楼要杀你吗?也没见你这么怕啊。”
谢依白:“原来我也不知道流莺这么执着要杀我啊。”
这意味着,孤灯楼随时会补上新的杀手过来,而藏在暗中的流莺也不一定会不会动手。
若原来仅是孤灯楼派来的杀手,她相信以怜青的武功能应对一二。
但如果流莺是个执着的疯子,双重夹击下,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谢依白越想越焦虑,恰在此时,小侯爷哼了一声:“原来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才这么点事,就吓成这样。”
“所以你能在今夜血洗孤灯楼?”谢依白反问道。
黎雾:“……不能”
在谢依白男人两个字说出口前,“但我可以同孤灯楼说,你是我罩着的人。”
谢依白:“这有用?”
怜青点点头:“还真有用,江湖势力和朝廷势力泾渭分明,互相有不干涉彼此的默契。孤灯楼虽然也接刺杀宫廷侯爵的单子,但在刺杀成功前被挑破,孤灯楼也会顾忌对方的权势地位卖给对方一个人情。”
谢依白:“那孤灯楼不就毁约了吗?我记得孤灯楼不是拿钱后不除掉目标誓不罢休吗?”
怜青:“退单补偿便是,你觉得孤灯楼会为一个流莺而得罪小侯爷吗?”
谢依白眼前一亮,看向小侯爷:“男人,你的名字是大善人!”
黎雾:“……”
“正好林清晏还被关在这,我和他说一声,让他赶紧带着这个消息回孤灯楼。”
黎雾别开头:“你也别多想,我只是怕你帮我破案结果被杀了,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
谢依白:“不多想不多想,您的大恩大德小的铭记在心。”
铭记在心!
黎雾耳根一红,手指不由得蜷缩一下,嘟囔了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铭记在心,至于吗?”
说完还略有得意地瞥了眼怜青。
怜青:“?”
哼,他抢占先机又如何?不过是徒增聒噪罢了。
到头来还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小兔子安心了些。
小兔子说那个粘人精是油嘴滑舌。
说他是大善人。
高下立判。
……
然而谢依白这心还是放得太早了些,她刚七拐八拐走到关押着林清晏的房间,就瞧见一个男人抱着林清晏就要离开,
谢依白:“!”
她刚要高喊来人,就被那男人捂住了口鼻,即使她有意屏住呼吸,还是或多或少吸入进了粉尘。
没反抗两下,就被那男人当成麻袋,扛在肩膀上,闪身从府衙内溜走。
待到谢依白再醒来时,眯起眼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室内,她躺在床/榻上,衣衫没有被人换过,身上也没有任何伤。
那人也没捆住她,就不怕她逃跑?
他如果是杀手的话,恐怕她早已死了,不会留她一命还把她毫发无伤地带到这。
他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谢依白蹑手蹑脚从床上起身,一边打量着室内的环境一边观察着外面有没有看守的人。
这个房间似是许久没住过人一般,即使装潢富丽有许多描金家具和珠玉纱帘,可全都灰扑扑的,像是经年累月未被人打理,磨损了许多光彩。
莫名的,她有种冷寂到发寒的感觉。
行动间,谢依白的鞋履带起了尘埃飞腾,她这才注意到地毯上早已蓄了一层厚厚的灰。
谢依白被呛到咳嗽,连忙掩住口鼻,但向前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只是变得更加轻柔了些。
还没等她走到门前,木门便被人推开。
女子身着青色纱衣,显得人很是单薄,肩领处的纱羽是用翠鸟的真羽织就的,她抬步行走间,羽毛随之抖动,极为美丽。
谢依白:“你就是流莺?”
女子斜眸一撩,眉眼间有种说不上来的风情流荡,她长相绝美,只不过面对谢依白时的嘴角却是向下撇的。
眼神也冰冷的很。
流莺偏过头:“原来我让孤灯楼杀你,他们屡屡失败,没想到改了嘱咐让他们活捉你之后,倒是一次就成功了。”
谢依白:“为什么不杀我了?”
流莺垂首细观:“突然想见见你。”
谢依白心中无比忐忑,但还是顺着流莺的话继续往下聊:“见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雇/凶杀我,现在又把我掳到这里?”
流莺抬手抚了抚谢依白白里透红的脸颊:“真是年轻啊……”
她忽然拧紧了双眉,凄楚翻涌,字字泣血:“可当年……我也是年轻过的啊……”
谢依白见不得一个绝色大美人在她眼前说这话,实在是太凡尔赛了些。
这长相,说她刚十八都有人信。
美女就该美出自信,年龄焦虑要不得。
“你现在看起来也很年轻。”谢依白安慰道。
流莺抬手从发髻中拆下了一根金钗,长发顿时如瀑布一般散落在她的后腰间,她神经质地挑出一根晶莹的发丝,然后手指用力一拽,将它生生扯下来。
“只是看起来罢了,倘若我不精心打理,姿容衰败也只是转眼的事。”
谢依白:“……”
别人的姿容衰败:发腮、长胖、头秃、长痘
美女的姿容衰败:长了一根白头发
如果可以,她真想替流莺来受这个苦,可惜两人换不得。
又是想和女娲连麦控诉她为什么捏人时要偷懒摸鱼的一天。
谢依白:“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雇/凶杀我。”
流莺摸过妆台上的胭脂盒,轻柔地吹开上面的灰尘后,从盒中挖出一点,缓缓在脸颊上揉搓开。
“那个……使用过期化妆品会烂脸的。”谢依白没忍住提醒了句。
流莺覆在脸上的手指顿时一僵,“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依白:“没胡说,就像食物有保质期一样,这些胭脂水粉也会变质,年份久了不但失去功效,还会多了不少霉菌。”
流莺虽是将信将疑,但还是立马用衣袖将脸上的膏体全部抹掉。
然后坐在了谢依白身旁。
这就让谢依白很矛盾。
身为颜狗,谢依白真的恨不得眼珠子直接黏在流莺身上。
可偏偏谢依白又不是无脑颜狗,理智让她觉得流莺虽美,但很渗人。
就在谢依白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流莺开了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依白:“?”
她做到了啥?
这人怎么说话只说半句的?
谢依白大着胆子问道:“我这辈子做到的事还挺多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是哪一件?”
流莺眼神哀戚而阴鸷,“你是如何得到孙郎的心的?”
谢依白:“?”
这事她可真没做过!
谢依白:“你说的那个孙郎,是指天虎赌坊的孙掌柜吗?”
流莺目光投向她:“不然还能有哪位孙郎。”
谢依白:“咱就是说,你不会是以为孙掌柜喜欢我,才雇/人杀我的吧?”
流莺:“我容不下他眼中有别人。”
谢依白:“……”
救!
她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怨呢!结果就这?!
之前她还说刘虎是大冤种,结果她比刘虎还要大冤种。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这提心吊胆,结果人家暗杀她的理由是以为孙掌柜喜欢她。
这真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谢依白被气笑了,流莺眼神一冷,“你很得意?”
谢依白:“误会,纯粹是误会!”
流莺:“误会?不可能!我查过你的底细,原本是写话本的孤女,根本就不是那柳月娘的亲戚。孙郎他为你上了金桌,还为你故意输掉半份家产,不是心悦与你,又是什么?”
谢依白:“我只是个工具人好吧,是柳夫人请孙掌柜帮这个忙,孙掌柜答应了,我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人。”
流莺眉心一蹙:“柳月娘……还是柳月娘,该死的柳月娘!”
她紧咬下唇,全然不顾娇/嫩的唇瓣被咬出血,神情中全然是悲愤和不甘。
谢依白弱弱问道:“你和孙掌柜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流莺从癫狂的状态中缓缓脱离,眉眼也带了些缱绻:“年幼时我卖身葬母,成了青楼里的头牌,是孙郎将我赎出来,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还亲自教我如何记账看账。那时他对我,是何等的情深意重。”
谢依白总觉得这段词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水烟爱上孙掌柜的桥段吗?!
谢依白:“孙掌柜手下的姑娘有48个吗?”
流莺难掩妒色:“我原以为我是特殊的,可我眼睁睁看着他领回了一个又一个,不知疲倦,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原来流莺还是水烟的一期生大前辈啊。
好你个孙掌柜。
眉清目秀的玩养成是吧。
“偏偏我还无法恨他怨他,他心无杂念救下那么多落难女子,本就是至真至善,即使有不知感恩想要脱离赌坊的人,孙郎也从未阻拦过,甚至离开前还会赠与不少银两。”流莺垂着眼睫说道。
谢依白:“……”
这段她好像也听水烟说过,能换个碟吗。
流莺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泪,“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生,或许也就陪着孙郎如此过下去了。可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知道真相呢?”
谢依白耳朵竖起来:“所以真相是?”
流莺睁开眼,似是望进了虚空中:“他如此尽心尽力培养我们,不过是想把我们都教成柳月娘的样子,他在我们身上寻找着柳月娘的影子。”
“我们,不过是柳月娘的替身罢了。”
谢依白:“!”
孙掌柜,玩的花啊。
“那你恨也该恨孙掌柜啊……”
流莺似是倦极,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这条命都是孙郎给的,恨?你要我怎么去恨他呢?”
谢谢初初小天使的 19瓶营养液!
明天23点后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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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珠玉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