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米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被误会了，而且是向着桃色绯闻的方向。
他现在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刚经历完生死，又正面临人生的下一步走向，他不太想多费口舌解释；一方面，面前的帅哥活色生香，自己现在不说清楚，一旦错过就为时已晚了。
顾米正纠结要不要解释，手中就被塞进了一件外套。
“先穿上，破个洞不好看。”沈恪语气不悦地说着，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那一抹白嫩的肌肤上瞟。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浅色的小点。
这人还怪好咧……
被帅哥送温暖，内心自然非常暖。顾米利落套好衣服，道：“谢谢了，走吧，请你吃早饭。”
他说着，闻到一种挺好闻的木制香味，不自觉嗅了嗅，又拎起衣领放到鼻尖下细细闻了闻。别说，沈恪不仅外貌踩他审美点，味道也是。
只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此举的不妥，抬眼直接对上了沈恪欲言又止的目光。
完了，被当作变态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米控制不住脱口而出。他本来想等一会吃饭的时候慢慢说，这会只能先笼统道：“包括我和温总，也不是你误会的那样。我们只是加班的时候，碰到了点意外。”
沈恪满眼深意地点点头。他刚才出办公室时，听到了诸如“昏过去”、“捅穿”之类的零星词汇，但这些污言秽语他说不出口，更不愿以此向面前的小男生确认。
是的，小男生。这个被称作小米的同事，脸嫩的一点都不像已经毕业了，说是刚成年他也信。
沈恪的表情明显没信，顾米也管不着了，无奈挥手道：“走吧，先去吃饭。”
两人一起向着食堂进发，一路尴尬沉默。
不过这一趟，顾米本就是想借机看看。即使理智上知道孙晶晶被灭了，他还是需要更多、更直观的信息，来安抚自己的精神，使身心都回到唯物主义的踏实状态。
所幸，电梯一路畅通，食堂里的师傅们身影忙碌，早起的打工人正在享受公司补贴的早餐。如他所愿，一切都象征着世界已然恢复了正常。
顾米终于有了点回归人间的真实感，颇为感慨地领着沈恪选餐。他自己选了粥和小菜，跟在后面的沈恪选了一堆馒头、甜点。
顾米瞥见了沈恪的选品，立即联想到蒸制工艺。他胃里有点开始反酸，赶紧真诚建议：“早上喝粥，好消化。”
沈恪又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了看他，不过还是挺听话地默默换掉了菜品。
这听话无形中取悦了顾米，所以等两人坐下吃饭时，他就主动开启了话题：“那个沈恪啊，我叫顾米，就比你早来一个星期，你叫我名字就行。”
“小米。”沈恪唤了一声，见顾米还等着下文，才又补充：“我叫你小米。”
额，这个新人还挺自来熟的。
顾米腹诽着，想问问对方的个人情况：“沈恪，你哪里人啊？怎么来我们公司的啊？”
沈恪咽下刚喝了一口的粥，道：“我是C省来的，二本毕业一直没找到工作，这里愿意要我，我就来看看。你呢？”
顾米有点惊讶，一是没想到公司的标准突然降低，二是没想到大帅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学渣。不过，这也说明上天是公平的吧，谢宇哲那种才叫不科学。
“我是A市的，和你情况差不多，只拿到了这里的OFFER。”顾米没说自己的学校，担心给新人造成压力。
没想到沈恪却是主动问起：“你是A大的吗？”他自己也有点奇怪这种直觉。
顾米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沈恪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几秒才道：“因为这里给的工资太高了，我一直怀疑有问题，所以今天才会提早来踩点。但如果其他员工都是你们这种名校的，那倒可能是我撞大运了。”
可惜，已经没有其他员工了。
顾米内心哀叹着，换了个不太吓人的说法：“着急招你进来，是因为之前的员工都走了，部门确实缺人。不过你警惕心挺强，是之前被骗过吗？”
这一点来说，沈恪不太像一个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
“那倒没有。”沈恪摇头道：“还是你们公司太奇怪了，遮遮掩掩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做什么业务……”
这句话宛若石破天惊。顾米喝粥的动作一整个顿住。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公司的名称。一直以来，大家都公司、公司的叫着，可具体是什么呢？
顾米努力回忆着。
公司所在的14层没有前台区域，墙上似乎也没有公司名称和LOGO；目前接触的所有公司系统和软件里，都没有公司名称的字段：老员工们也没有提及过任何具体的业务……
这也太反常了。只是自己一来就陷入了具体、细节的财务工作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也仿佛是，有人在刻意模糊这一项。
而这种情况，到底是孙晶晶的影响，还是更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呢？
见顾米一直没有动静，沈恪也渐渐停了吃饭的动作。他敏锐道：“所以，你也不知道公司在做什么，对吗？”
顾米勉强扯起一个微笑，也不知道是安抚谁，无力道：“稍等一下，你先慢慢吃。”
然后，他发了一个消息给温如辉：【温总，咱们公司叫什么？】
过了几秒，温如辉回信：【你在哪？我去找你。】
十分钟后，温如辉的身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他在那里张望了一会，才锁定两人走了过来。
沈恪却眯着眼提醒：“小米，他换了新衣服。”
顾米很神奇地迅速明白了他的重点——温如辉明明有备用衣物，却只自己穿了，没有为下属提供一份。他也清楚意识到，这个沈恪根本就没把自己之前的解释听进去！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很快温如辉坐到两人身边。他望着顾米，用眼神示意了下一边的沈恪。这是在征询顾米意见，要不要避开沈恪单独聊。
沈恪却直接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主动拒绝：“温总，问题是我发现的，你们后续可能还用得上我，你确定现在要我走？”
面对沈恪隐隐敌对的态度，温如辉无奈道：“你现在还没牵扯进来，早点走也好。”
沈恪反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走？”
温如辉和顾米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着不妙的预感。顾米嗓音干涩道：“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要想验证这件事情也很简单，食堂外就是通向地面广场的扶梯。
之前顾米就向往过踩上扶梯，去外面看看，如今这梦想在明媚的晨曦中实现。只是，梦想出师未半而中道崩殂——
在脚下踏板运行到某个高度后，三人被某种神秘力量传送到了旁边下行扶梯上，跟着前方毫无知觉的其他上班人士，一起回到了负一层。
饶是经验丰富的顾米，也被这经历整的有点破防。为什么一个破班能上成这样，还搞层层围困这一套。让人出围城透口气，就那么难吗？
倒是沈恪情绪最稳定，甚至还有种上班小白的莫名喜悦：“看来我也出不去了，不如一起说说吧？”
于是三人又回到食堂，开始整合目前的信息。
最主要的信息当然来自温如辉。他已经为公司工作五年了，从一个普通员工一路做到部门总，所有的工种都做过。可以说，即使部门人员都走了，只要他还在，加班加点也能把一个部门撑住。
所以，他才会在经历孙晶晶事件后，仍然坚定不移地选择留在公司继续工作，处理后续的烂摊子。
只是这会，他只能对财务内部的事务清晰回忆，一旦尝试讲述公司业务，就会发现本应烂熟于心的信息似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也说不出来。
“……可是上周我才陪总经理出差，去拜访有意向的投资人。当时肯定沟通过公司业务。”顾米从没见过温如辉失态，可现在的温如辉凝着眉诉说，原本从容淡定的双眸中尽是茫然不解。
确实，一个公司的财务经理说不知道自己公司的业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万一公司出了事，他可是八成要陪负责人共沉沦的。
顾米只能帮他顺着之前的讲述分析：“也就是说，温总你的记忆像被封印了，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公司的信息。从时间上看，这种情况是你回来后才出现的，很像是孙晶晶所为。可从动机的角度出发，我觉得只有公司高层才有理由动手。”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意图是什么，但小员工们不过图那点死工资，没必要费大心思搞这些。
“那也就是说，公司确实有问题？”沈恪抓住了重点。
“不对！”温如辉从自己的回忆中出来，乍然出声。见两人满脸疑惑，他才摇头解释：“我不是说公司没问题。而是我分不清，这种情况是出差回来后才有的，还是一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