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辉和钟曦容带着保安匆匆赶来，整个食堂的灯被一起打开，却无法驱散空间内的诡异。
“顾米，你怎么拿个外卖也能出事？你最好解释清楚刚刚的消息，别让我们空跑一趟。”钟曦容质问的时候，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慌。
顾米没劲争辩，带着三人走进食堂内，说：“你们闻。”
此时，整个食堂内肉香四溢，但又隐隐夹杂着一股秽物臭味。
顾米又当着三人的面，拨通了赵磊的号码，佛前苦求千年的音乐再次响起，三人的脸色直接变了。
保安没有废话，拿着钥匙就开了操作间的门。四人循着电话铃声，很快看到了操作台上的一枚手机，而手机的旁边，大型蒸柜嗡鸣作响，正是混合味道的来源。
整个操作间里再无旁人，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着蒸板、衣物和调味品。
顾米扫了眼，觉得不妙的预感基本落实：“赵老师今天穿的，就是件红色卫衣。
四人都有了不好的联想。
保安立即拨打了食堂负责人的电话，在指导下关闭了电路，又等蒸柜冷却了一点，才带着手套打开。
一时蒸腾的水汽喷涌、弥漫，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数秒后水汽散开，赵磊光裸熟透的身体瘫坐在一堆污秽之中，脸上惊恐痛苦的神情永远定格。
“呕——”钟曦容直接捂着嘴，逃出了操作间。
顾米也不好受，即使捂住口鼻，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个不停。还好，这次不用他自己报警了。
和之前等待的时间差不多，警察很快就来了，也被这残忍、反常的场景狠狠震住。
勘测现场、调取监控这些自不必说，询问报案人员的警员是顾米的老熟人。
警员有些无奈道：“怎么又有你啊？隔一天就碰上一个，你这个运气也太邪乎了。”
四人这会已被请到了室外的外卖架边。顾米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将鼻腔中萦绕的肉味赶紧驱散。
他有点虚弱地冲警员摇了摇头：“这次不太一样，这次我发现的时候，人应该已经死了。”
自己第一次进入食堂时，就已经有烧肉味了，不可能还活着。
警员感慨一句，很快问清了四人的发现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顾米不清楚另外两人怎么想，就他自己而言，这件事情还是大概率和孙晶晶有关。他只是不知道，孙晶晶到底和赵磊有什么仇怨，以至于杀人的手段更为残忍和激烈。
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要怎么和警察说？
而且，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赵磊并不是孙晶晶杀的。
他想起昨天赵磊聊天的一幕。大概率，赵磊当时的聊天对象就是今天的约会对象，因为赵磊在两个时点的兴奋状态，是极其相似的。
而那满屏的挑逗之语，什么“吃你”，什么“我的菜”，即使是对今日场景的预告，也很难想象出自乖巧、隐忍的孙晶晶之口。
如果孙晶晶真的以这种方式诱捕了赵磊，那是不是说明孙晶晶之前的处境，比他设想的还要糟糕。
顾米的心里沉了沉，向警察提醒道：“警察大哥，赵磊老师昨天就怪怪的，一直在用手机聊天，可以重点查查他的聊天软件。”
“嗯。”荣升大哥的警察无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只似乎被特意单独放置的手机，已经装入证物袋中，确实是审查的重点。
顾米见警察这副反应，猜测手机要被带回去查看，那自己估计就很难知道后续了。毕竟钟曦容对于信息的把控一向严格，她对上到底都说了些、做了些什么，自己是从来不知道的。
就在他有些郁郁的时候，财务部三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顾米点开，竟是乱码同事用工作通讯软件发来了信息，还不止一条，是一连串聊天截图。
……
赵磊：【晶晶，你长得这么好看，真的没有男朋友吗？】
孙晶晶：【赵老师，没骗你们啊……】
赵磊：【那你一个人在S市，多孤单，总要找个人照顾你吧？有事可以我啊，我晚上也都有空的。】
孙晶晶：【不用了，谢谢赵老师。我一个人可以的。】
……
赵磊：【晶晶啊，你看下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审核时一直没注意？对报税影响很严重。】
孙晶晶：【惊悚！赵老师，对不起！那我该怎么办？！】
赵磊：【嘘！表情镇定，你不怕被小容发现？有我在，都有办法。虽然不太合规，我给你开个调账权限，周末我们来加个班，先把数据对齐。】
孙晶晶：【赵老师！你没告诉小容姐？】
赵磊：【当然没有。部门里谁能护着你，你应该清楚了吧？】
……
赵磊：【晶晶，怎么不理我？用完就不认人？我周末没把你伺候舒服吗？】
赵磊：【你没必要不理我，想想我们拍的那些照片。】
赵磊：【别想不开，职场上的女人就是盘菜，吃的人越多说明菜越好。你要是能想通这点，将来也能和小容一样年轻有为。你这么早就能懂得这个道理，应该好好谢谢我。】
赵磊：【明晚还是上次的地方。到时的表现，我会综合到你的试用期打分里，希望你能有所进步。我很期待，嘿嘿。】
……
还有很多赵磊的聊天截图，只是骚扰的对象由孙晶晶变成了其他女性，赵磊的态度也比对待孙晶晶时，小心和克制得多。通篇下来，真正的受害者只有孙晶晶。
但令人担忧的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只有三人收到，还是公司全员收到了。如果是后者，两位主角已死，真正将受到重大影响的，反而是截图中的其他女性。
比如，截图中对赵磊从未明确拒绝，实际中又和赵磊同事关系颇为融洽的钟曦容。
几乎就在顾米粗看完的一瞬间，三人的手机提示音都开始接连不断地响起。风月消息自来是职场中最受欢迎的话题，这不，有点关系的人都来打探虚实。
顾米心中不禁想到一个词：一石二鸟。
也是，孙晶晶怎么可能放过钟曦容。
警察看三人同时查看消息后齐齐变脸，眯着眼问：“怎么了？”。
此时钟曦容已经脸色刷白，顾米又终于有了人微言轻的自觉，只有温如辉，自始至终情绪都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将手机直接递给警察，道：“赵磊手机中的重点内容，已经被群发了。”
警察看完消息，将怀疑重点放在了被骚扰女性的仇杀上，但很快就被监控打了脸。监控证明，赵磊是自己走进蒸箱的。
半小时后，温如辉的办公室内，三人齐坐。
他办公室没有拉窗帘，难得的阳光洒进来，令人甚至看得清光束中安静漂浮的微尘，一片岁月静好。
温如辉啜饮了一口刚泡的茶，问：“你们怎么想？”
钟曦容冷着脸，比刚才平静了些：“有人要害财务部，在搞事情。”她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在舆论消息后，财务部有三人被拖下水，担责的无疑只能是温如辉。
温如辉点了下头，不置可否，转向顾米。
不知为何，顾米觉得温如辉隐隐有鼓励之意，便没在保留，明知会触怒钟曦容，还是说出了真实的想法：“我觉得是孙晶晶。她在报复让她生前不开心的人。”
“你又讲这些鬼啊神啊的，有意思吗？”果然，钟曦容被激怒，瞬间恶狠狠瞪向顾米，像一只被侵犯了地盘的野兽。
“小容，别激动。”温如辉轻敲了一下桌面，钟曦容陡然忍住了怒火。
他扫了眼电脑道：“物业已经把监控拷贝传过来了，我们一起看看，再下定论吧。”
顾米微微吃惊，不知道温如辉什么时候去要的监控，也不知道他的态度怎么那么坦然。这种监控内容同钟曦容分享，当然合理，毕竟他们算是“自己人”，可自己并不是。
好像，这位温总和钟曦容不太一样。
不待顾米多想，温如辉已经转过屏幕，下载好视频开始播放。顾米赶紧收敛思绪，专注到监控中。
画面一开始，就是夜视摄像头下，赵磊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撞入了食堂操作间。
他双手环在胸前，低着头，伸着脖子不停晃动，跌跌撞撞地向着里面行径。明明没有开灯，他却目标明确，直直走到操作台前，上半身狠狠扑到台子上，腾出一只手，开始解裤子。
到这里，顾米终于能够联想，赵磊像是搂着一个看不见的女伴。他刚想躲开这辣眼睛的一幕，赵磊的身体已经骤然弹起，踉跄地后退，跌坐在地。
变故太快，赵磊倏然抬头，这才让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脸。他双目半睁，露出的部分全是眼白，神情凶狠。可下一秒，他表情一滞，怔怔地看向虚空处，然后慢慢起身，像被什么东西所蛊惑。
起身的赵磊开始摇头晃脑，浑身摆动。顾米一开始把不准，看了一会才确定，赵磊正在跳舞，还是脱衣舞。
他一边搔首弄姿地来回走动，一边缓缓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肥腻松弛的身形。那浑身的软肉一刻不停地抖动着，彰显着主人的自信与张扬。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赵磊将自己的手机，颇为小心地放在了操作台上。
就这样释放天性了大约五分钟，赵磊的身形倏忽一顿，歪头看向了调料区。他裂开嘴角，颠着肉跑过去，露出强烈的渴望。
油、盐、糖、酱油……瓶瓶罐罐的调料被暴力拆开，又被小心地抹在男人的躯体上，连露出的头皮都没有放过。
这个过程相对漫长，温如辉按下了快进，直到赵磊用空了最后一桶调料，才恢复正常播放。
此时，画面中的赵磊已经明显深了好几个色号。他再次挥舞双臂，环绕起操作台，似乎正向台上的某人展示着自己的入味。
与之前同样的，癫狂的身影在绕场几周后，再次倏然一顿。只是这一次，赵磊回头，看向墙边的电蒸柜。
如果说之前的举动还能说是行为艺术的话，接下来的景象就是妥妥的作死现场。
赵磊不太熟练地打开电源，开启蒸柜门，拆下蒸饭用的蒸板，钻了进去。监控拍不到蒸柜里面的角度，画面平静下来，仿佛一幅杂乱的静物画。
监控下方的时间一秒一秒地变动着，温如辉却没再快进。大约半分钟后，赵磊乍然从蒸柜里探出头，冲着监控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笑容很复杂，混合着骄傲、满足、期待，还有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配合上他始终半翻着的白眼，诡异至极。
须臾后，他缩回蒸柜中，亲手带上了不锈钢门。也就在这一霎那，需要施力旋转的门把手蓦然落下，运行提示灯自动亮起。
虽然画面无声，顾米的脑海中却自动配上了刚刚听过的机器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