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满提前下车，又走了两个站才到之前跟崔葶苧碰面。
双手颤巍巍地把被踩得凌乱的彩灵捧上去，低声道：“葶苧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崔葶苧喝了不少酒，两眼本来迷蒙迷蒙着，再看到自己的通讯符蔫里吧唧躺在余满手里的时候，眼睛骤然睁大：“谁弄的？”
余满磕磕巴巴了半天，才低着气音说：“……我。”
“你？”崔葶苧因酒精上脸的红色刹那之间就消失无影无踪，拿过全是脚印的彩灵，一脸不可置信，“你把它踩成这样的？”
“不，不是，”余满摆手摇头齐上阵，忙解释，“我只是不小心拍了它然后，然后就掉地上了，我真的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就一下，刚好那个时候公车到站，有人下车就把它给踩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到了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余满没有注意到崔葶苧被惊得嘴巴大张，半天合不上。
久久没得到回应，余满抬头，就看到崔葶苧这模样，被吓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余满你到底……”崔葶苧眼珠咕噜咕噜地打量着余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是余满，没有什么身份。”
“不可能的，不然这通讯符怎么可能被你一拍就成这副模样？”崔葶苧拿过他的手，又是看手心又是把脉，又把他转了一圈打量了个彻底。
“还真是普通人。”
可是他体内隐约有一个包体，她怎么都看不真切。
除开这点，他还真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他只是轻轻一拍就能把彩灵能量瞬间耗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葶苧姐，怎么办，要不我把我的通讯符赔给你？”余满很害怕，他只是能看见那些东西，也仅仅是能看见那些，根本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小鹿眼里的光都被紧张和不安给浸满了。
“清溯员都拿的专属自己的通讯符，是不被允许互换的，给它吸吸日月精华就行了。”
“就这样？”
崔葶苧非常粗暴地把彩灵卷成团塞进自己包里。
“那不然呢，就是没电了而已，充电就能用了。”
余满再次震惊：“每一个通讯符都是这样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都是吧，赶紧回去时间不早了。”
崔葶苧拿过头盔戴上，催促起来：“我预感不太好，老板可能不开心。”
“为什么？”
“你这小朋友，上班时间咱俩拿来耍了，你是老板你生不生气？”
余满这才想到：“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葶苧姐，你喝的奶茶里是不是兑了酒，我跟老板喝的就没有酒味。”
“哦，”崔葶苧后知后觉，差点没刹住车，“什么？”
“怎么什么？”
“你跟老板一起喝过奶茶，是不是同一杯？”
余满愣了愣，不算的吧，可那是情侣杯，笼统来说也是算的吧？
崔葶苧一脸八卦：“满满，你再努力努力，我觉得你能把老板钓到。”
“我是男的。”
“哇哦，你越是强调就有戏，我支持，这么多年一直没谈，太不正常了，原来是等你，嘿嘿……”
余满无奈：“你这不是强行凑对吗？”这怎么可能，光光看到阎述他人就已经怂了，而且他们俩应该都是……不喜欢男生的……吧？
崔葶苧一脸猥琐：“没事，强扭的瓜不甜没事，我可以沾酸奶吃，酸甜上头。”
余满：“……”
俩人正说话，电车突然自动加速，嗖地一声就飞出去了。
崔葶苧：完犊子了，老板听到了！
……
翌日。
清溯局后边山上。
崔葶苧一脸愁容地一边瞅着手机里的图片一边努力在园子里寻找相同的野菜品种。
余满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她摘什么自己就摘什么。
“余满，你……”崔葶苧突然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葶苧姐，你想说什么？”
“没啥，老板也不知道最近迷上了什么，非得要咱俩出来挖野菜，这是想提示咱什么？”崔葶苧到现在都想不通。
“大概也许今晚让咱们吃野菜。”余满非常认真回答。
崔葶苧：“……”
“葶苧姐，我说错什么了吗？”余满语气低低的，无辜的眼神把崔葶苧的气也给扇得远远的了。
清溯令放令之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务必在岗就位，避免出现纰漏。
她贪吃贪杯耽误时间不能按时回岗，并非紧急情况下擅自使用符灵，最终导致其失灵。
余满过于热情乱带人离开安全区，视自己生命安全于不顾，亦没能安全回岗。
另外，二人胡乱猜测臆测造谣上司。
故罚他二人前往公司后的山上挖三天野菜，尝尝苦菜，感受山上因邪气入侵而极低气压的失重氛围。
以此警示他们日后在工作模式不可做其他工作之外的事情。
崔葶苧还好，她是真没想到余满比她更好，这种环境普通人根本站不稳，会感受到刺骨之寒，处于失重状态。
他倒好，精神头非常之好。
来这山上就跟来郊游似的。
看他拿着小锄头挖得倒是兴致勃勃。
崔葶苧问：“你认得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
“认得，我小时候经常跟奶奶去挖野菜野果，认识一些，”余满指着崔葶苧脚边，“喏，你脚边那个是车前草，还有一个扫帚菜。”
接着又说了几个名字。
崔葶苧听得云里雾里，统称野菜不就行了，还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字？
“哦，原来你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
余满摇头：“不辛苦，奶奶对我非常好，从没让我吃不饱穿不暖，我很幸福。”
末了，嘴角因提及奶奶而扬起的弧度很快凝固：“只可惜，奶奶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崔葶苧拍了拍余满肩：“不好意思啊让你想到难受的了。”
“没事，葶苧姐，今晚咱俩真要在这里露宿？”
“不然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某人郁闷的暂时性失去对零食的兴趣，蔫蔫道：“我零食袋被没收，连续三天吃这苦不拉几的野菜，这不是要了我老命嘛。”
余满张望四周，他们所在的这山光秃秃的，一点遮身的树都没有，野菜也是黄不拉几的，不远的另一座山却是一片葱绿，与这座山形成鲜明对比。
“别瞧了，赶紧挖野菜吃，苦是苦了，也没坏处。”
“哦。”
“葶苧姐，这座山以前就这样的吗？”
崔葶苧抬了抬眼皮：“当然不是，这山是咱们清溯局的。”
说完还给余满指了指方向：“喏，就是从这片一直到咱们公司后院，都是，这些区域都下了圈，外人根本都进不来，当然了，没有通行令咱们俩也出不去。”
余满被惊呆：“山还能私有？”
“我也不怕吓着你，这座山不安全，还非常恐怖，一到夜里简直了。”
怪不着，余满被阎述关进这里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一层又一层的黑雾，跟平时看到的要深。
不过他从小到大所看到的奇奇怪怪的恐怖的也不少，因此崔葶苧的话对他造成不了任何惊吓。
唯一叫他烦恼的是这山上的野菜太少，估计根本不够吃三天。
很快他就发现他预估错误。
野菜根本不需要太多，因为真的很难吃，用崔葶苧的话说就是苦不拉几。
崔葶苧不会做菜，看着动作熟练厨艺却一言难尽的余满，她不禁怀疑人生：“满满你这，真会做菜不？”
余满往火堆里扔进根干树枝，将火势增大了几分，伸手拿过两根竹枝条充当筷子往架在火堆上的铁锅里搅了搅，野菜煮出的墨绿色瞬间就把锅里的水染了。
“咦惹……”崔葶苧一脸嫌弃，“不都烫一遍了吗，怎么还这个色儿，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野菜也是青菜，青菜水煮出来的汤难道不是绿色的？”余满觉得自己眼睛没有问题。
“额是吗？”
“好了。”余满把铁锅从架子上端下来放在石板上。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没人动筷。
如果可以加特效声，崔葶苧觉得一定得加上乌鸦啊啊啊的声儿。
寒风瑟瑟，两个人蹲在露天空旷的山上吃野菜，这惩罚简直能直接把她坚强意志力给崩掉。
“葶苧姐你怎么不吃？”
崔葶苧苦笑：“呵呵，这种事儿你不需要客气。”
说完还非常客气有礼地给余满夹了菜，没有油盐的水煮菜看着就饱。
余满吃了一口后，紧紧抿唇没有说话，脸色非常难看。
“怎，怎么了？”崔葶苧被他这模样吓住了。
“呕……”
没有任何征兆，全吐了出来。
“好苦。”余满觉得自己舌头全是苦味，又苦又涩，还有一股青气，让人犯恶心。
“那就别吃了。”
“我们没吃的了。”余满低着头，想着自己以前明明也吃过野菜，怎么到现在一口都吃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