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哥哥你是好哥哥，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刘乐乐紧紧拽着余满的手，眼睛本来就很大，说这话时想到后果后睁得更大，也把眼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看到小女孩又要哭，余满急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哥哥让我跟着你吧，好不好？”
这怎么行？
“乐乐你……”
“哥哥，姐姐认识了一个人，那人会资助她读完书，姐姐成绩好，一定能好好读完高中大学，我也希望她不要回来了，兴许这辈子她都不回来了，我没了姐姐保护，怎么死都不知道。”
余满怔愣，凝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女孩，说话语气非常成熟，眼里也是沉稳淡定，怎么看都不像会怕她爸妈的人。
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这时楼上吵闹声停止，紧接着就是门被拉开的声音，刘乐乐也不管余满同不同意，拽着他往外走，一直到马路边上才松开。
力气很大，又一次把余满吓到，被她拽着走的时候，他的手一直隐隐作痛，抬起一看着实是惊住了，刚才被刘乐乐拽的手腕位置已经淤青，非常明显的手指印印在那儿。
转头满脸震惊地瞧着此刻也正盯着自己的刘乐乐。
刘乐乐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怎么看都不是孩子该有的眼神。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大眼。
一只闪着光的并且发出嗡嗡嗡声音的用彩虹色符纸折成的蜜蜂停在他俩中间。
进入清溯局时，潘坚曾经给他看过一份资料。
他们清溯员之间的交流是用特制的符纸。
每人的符纸都不同，余满拿到的是紫色的符纸，每人的符灵都是用盒子密封好的，彼此启动咒语都不同，只可惜余满念了他紫灵咒语，完全启动不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启动之后自己的紫灵会是什么个形态。
现在看到这只五彩斑斓表情骚包的蜜蜂符，还真是有那么一瞬间被震慑到。
这就是他们清溯局里通讯符吗？
彩灵在余满视线可见处扑扇着小翅膀，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扑扇起来，朝他近了一步。
刘乐乐指了指蜜蜂：“哥哥，这是找你的吗？”
“你看得到？”
“我第一次看到颜色这么花的蜜蜂，飞起来好傻。”刘乐乐盯着蜜蜂，语气渐渐冷下。
蜜蜂转头冲着刘乐乐呲牙，你才傻。
“你是谁的符灵？”余满问。
“满满，回来呗。”
崔葶苧的声音从蜜蜂身上传出。
“葶苧姐，这是你的符灵？”余满大受震惊，睁着双大大的小鹿眼打量起眼前这符灵蜜蜂，比普通蜜蜂大了两倍，除了颜色和体积有异，其他没什么两样，另外，这只蜜蜂的攻击力看上去不弱，那尾部尖尖的针怎么看都瘆得慌。
“是呀，它叫彩灵，给它点吃的，不然一会儿蛰着你。”
余满：“……”
“赶紧回来，它带路，你不回来我不敢回去。”崔葶苧说着还吧唧嘴，估计这会儿又蹲在那里吃着零食。
余满委屈。
掏了掏口袋，只有一颗石榴味的糖果。
果然是跟主子一个德行，看到吃的立即恢复活力，彩灵浑身泛着彩光，小翅膀扑闪着往余满拿着糖的手移动。
不等余满反应，手里的糖果就已经只剩下包装袋。
“咯吱咯吱……”
糖果被嚼碎的声音响彻于耳。
石榴糖的味道非常浓，弥散在空气里，余满忍不住咽了口水，这种糖果他很爱吃，还不贵，是他难得的唯一舍得买的糖，一颗五毛钱。
每次嘴馋的时候就吃上一颗，不至于让他饿得没有气力。
今天出门带了两颗，在办事处那里吃了一颗，崔葶苧不喜欢，也就剩下来了一颗。
彩灵嚼了糖果后，尽管那小眼里灌满嫌弃，可还是果断冲着他招了招小手示意他跟上。
余满：“……”
“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
“乐乐！”
刘武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一秒那男人就冲了过来把余满推了一个踉跄。
余满人还懵着，就听刘武气急败坏冲着自己吼：“你TM的是不是人，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什么都没做。”
“爸爸，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自己回家，今天差点被坏人抓走了。”刘乐乐挡在余满身前，声音清冷。
“我……”刘武抿了抿因气候干燥而干裂的唇，黝黑面颊上起着皮发红，额上的皱纹明明没有表情也有非常明显，跟沟壑一般，两边鬓角也是灰白的，人也就四十出头，却比实际苍老很多。
见刘武面上带着愧疚，刘乐乐继续说：“这哥哥把我送回来，你怎么对他的，要是没有哥哥，姐姐还没被你们强行嫁出去，我可能就先被人卖了。”
“乐乐，爸爸没有这个意思，刚才一时心急，所以才推了他。”
“那你道歉。”
刘武转头，并不敢直视余满，双手搓了搓裤子，骨子里的卑微在下意识地动作里就发挥了出来，随后才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谢谢你把乐乐送回来。”
余满摆摆手：“不用客气，我没事，你会误会人之常情，看到自己孩子跟着陌生男人，肯定会误会的。”
刘乐乐冲余满笑了笑：“那哥哥，我回家了。”
“嗯，好。”
父女俩转头离开，想到刘乐乐所说的是她出计给她姐姐离开，如果被发现的话，按照她妈妈的暴躁强势指不定会做出来什么事呢，刘武每天在外工作，哪里有这工夫时刻护着刘乐乐。
余满想到这个立即追了上去留下了自己的号码才走。
他转身那一刻没有注意到刘乐乐嘴角噙着一抹弧度。
公车上。
彩灵似乎没有人看到，看到它扑棱着在乘坐的男男女女跟前，都没有人出现任何异样反应。
除了刚下站的一个小孩。
小孩哭得撕心裂肺，他父母担心影响车上人，急急忙忙下车，车门关上瞬间，余满清晰看到那孩子立即停止闹腾，窝在他爸爸怀里乖巧得不像话。
余满想，如果是他站在孩子父母视角，估计会气得够呛。
瞥了眼停在自己视线水平线上同样也在睨着自己的彩灵。
相顾无言。
彩灵却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趣味，开始在他跟前扑棱扑棱。
把余满弄烦了，他挥手就是一拍。
“咚——”
符纸折成的蜜蜂被拍掉地上，蔫里吧唧地躺在那儿。
刚好车到站停，十来双脚在它身上径直踩了上去。
“嗡嗡嗡……”
随着车门再度合上启动，嗡嗡的声音渐渐没了。
余满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无措起来，怎么回事，他也就随手一拍，怎么就被拍下去了？
瞅着还躺在那儿一颤一颤身上全是鞋印的彩灵，余满也只敢停顿一小会儿，赶紧伸脚把它给撩到了自己座位边，不动声色捡了起来，拿在嘴边吹了吹：“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彩灵：“……”
这人好可怕，抖动得越发厉害。
然后就完全没有反应了。
这下可真是把余满吓住了，声音忍不住提高：“你，你怎么样了？”
感觉到了身后的眼睛，余满转头，十几双看智障的眼睛正往自己身上戳。
这才想到方才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在捡空气，吹空气，还跟空气说话。
“隆角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公车正好停靠，余满捂着脸逃也似的下车了。
公车缓缓离开，余满吐了口气，拍了拍因尴尬浮上红光的脸颊。
另一只手扬起彻底没了反应的彩灵，心里一片空白，这可怎么办？
刚第一天跟新同事相处，就把她的通讯符给弄成这样？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断掌，所以才能把它拍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