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崔葶苧打了一个嗝,满脸惬意。
随后将立在半空中的伞收回。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刚才模糊不清的画面瞬间消失,恢复了正常。
除了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交错在空气中以外,周围什么都没有变化。
余满视线转移到井上的托盘,下一瞬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放置着托令盘的位置,此刻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不仅号没了,放号的东西也跟着没了。
“怎么了?”崔葶苧正顾着把伞收好,听到余满倒吸凉气,好心问了句。
“葶苧姐,如果托令盘没了,会不会被老板骂?”
崔葶苧:“……不会。”才怪。
“真的?”
“那还有假,谁敢把它弄没了。”说话间崔葶苧已经叉着腰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盯着原本放托盘的位置好一会儿后,才抬头对着还弥漫着淡淡一层雾气说:“你们真是过分,那可是公家的东西,留印我都不说了,这还把它吃了?”
……
没有回应。
“欸你们好歹给我留一点吧,不带这样的?”崔葶苧满脸郁闷。
余满想:那糟糕了,这一次他第一次跟着来就出大事,工资会不会被扣掉。
“哐啷……”
清脆的声音让俩人一激灵。
循着声音一路往下看,一托令盘的碎块正躺在地上,由于由上而下落地惯性,还被震得动了几下。
碎块估摸着也就一个拇指大小。
余满:……
崔葶苧:……
下一秒崔葶苧直接暴躁,捡起碎片就要扔,余满动作迅速把碎片夺回:“要是一点都不剩了,咱们这回去不会挨批吗?”
“批个屁!”崔葶苧暴躁不已,“你们这帮妖孙在侮辱谁啊,敢不敢出来亮个相,看老娘不把你给抓碎了啊,搞没了就搞没了,现在还扔这么一丁点东西出来什么意思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顿输出之后,崔葶苧掏出手机进入微信开始语音复述现场事,不过对方好像都是回复的字,所以崔葶苧不得不跟着回复字。
看她用力敲打手机键盘的表情,余满都心疼手机了。
刚要开口,也就一瞥眼的工夫,貌似看到了崔葶苧身后因为暴躁而不停输出跟着暴躁的……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
那是什么尾巴?
定睛想再看一眼,什么都没了,用力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刚才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余满,走吧,今晚晚餐吃狮子头。”
“啊?”
“啊什么啊,我给阿姨说了,阿姨说给咱们加菜。”崔葶苧哪里还有刚才的暴躁模样,又恢复了可可爱爱。
余满嘴里呢喃:“刚刚我看到的暴躁,还有尾巴的还是她吗,还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喂你愣着做什么,把那碎片带上,回去了。”
“哦。”
“余满,我点的加菜项目狮子头,你是不是也爱吃?”
“嗯,爱吃。”提到吃的,不需要经过大脑,余满就直接给了反应。
崔葶苧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满弟弟,我就知道咱们俩是统一战线是不是?”
余满总觉得这个同事突然的笑容有点瘆得慌,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最后在一声声满弟中迷失了自我,乖巧点头答应。
小电驴经过市区时,崔葶苧留下余满在路边看车,自己大步跑去对面马路的奶茶店买奶茶,还声称这家奶茶店让她有种回忆总想哭的感觉。
余满无比懂事,想着应该是曾经在这里有过甜蜜回忆,后来也是在此处感情受挫,想想还挺难受。
不知不觉,昨天晚上跟阎述一起喝情侣杯的记忆迅速灌满大脑。
以及那安全感十足且无比温暖的抱姿,想着想着余满就觉得双颊有点烫,好奇怪。
蓦然。
街角路口走来一个小女孩,把余满思绪也拉了回来。
这个小女孩正是之前在车站看到的那对夫妻的女儿,一家五口,这个女孩应该是排行老二,六七岁的样子。
余满对她有点印象,母亲怀里的婴儿哭得时候,她就一直流泪,眼里全是恐惧,红红的眼睛跟只小兔子似的,那时就多看了一眼。
她一出现余满腾地站起身,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女孩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余满,其实也可以确切地说,她就是冲着余满来的。
不等余满过马路,她就已经呲溜跑向了他。
车流来往,余满担心,看到她顺利过了马路,心才放下。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余满上前一步把女孩拉到马路边,柔声询问。
女孩直勾勾地看了余满足足有二十秒钟,才红着眼睛低低说:“我迷路了。”
“你是跟家人走失迷路的?”
女孩怔了怔,随后才点头。
“你家住在哪里?”
“荣华工厂区。”
这个工厂区正是余满之前工作的区,离这片还有点距离。
他这样送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余满想了想还是决定带女孩去附近的派出所比较合适。
“哥哥你送我回家,行吗?”女孩突然抬头看着余满说,“我只想让哥哥送。”
“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派出所里报备一下比较好,然后联系你爸爸妈妈……”
“我不要,我只要哥哥送。”
“这……”余满为难了。
“我叫刘乐乐,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刘乐乐拽住余满的手,“我相信哥哥不是坏人。”
看了一眼奶茶店,崔葶苧还没出来,余满劝了几次刘乐乐死活不同意,眼泪汪汪的模样把他吓得不轻,他不会哄女孩子,更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了,最后只得答应下来,给崔葶苧发了一个信息后便带着刘乐乐打车前往目的地。
路上余满拨打了几次刘乐乐妈妈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
他自己一脸忧心,刘乐乐却闲庭信步,丝毫没有了刚才那红着眼睛可劲委屈的模样,让余满一度以为这孩子变了个人。
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来到刘乐乐家。
一家五口住的环境不太好,非常陈旧,余满总觉得有一股非常沉重的气体围绕着他们家。
她爸爸在附近一家工厂里上班,母亲在家带孩子,因为今年刚生了一个弟弟,刘乐乐大姐读初中,是在校住宿周末才回,她今年刚上小学,每天都是自己步行上下学,走路要走三四十分钟,身上穿的衣服非常旧。
尽管她们姐妹读的是非常普通的私立学校,可每年学费还是让他们家雪上加霜,路上刘乐乐告诉余满,姐姐读完初中就不能读书了,因为她妈妈说女孩读太多书没有用,今年回去过年时,就已经找媒婆,打算把姐姐嫁出去,这件事对姐姐打击非常大,每次回来都会跟父母吵架。
这次一个月都没来过。
父亲每周都偷偷给姐姐送去生活费。
此刻从破旧的隔板出租房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内容就是关于这个的。
“那个丫头片子以为她现在翅膀硬了是吗,不回家以后就别回来,你什么意思,不知道家里到处用钱吗?”
母亲陈氏声音非常尖锐刺耳,听得人耳膜刺痛。
“老三出生后你样样都给他买最好的,女儿们已经多久没买过一双新鞋,老大生活费你直接减半,你想把她饿死吗?”
“我没那个意思,女孩子读完初中老老实实嫁人有什么错,无非就是给她一个教训。”
“她才多少岁,你就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父亲刘武声音嘶哑,渗着深深地无力,“你还是她妈吗,有你这样的妈吗?”
“还不是因为你窝囊没本事,你那老娘还天天说我生不出儿子,我现在生出来了,怎么,想给儿子创造一点好环境怎么了?”
“那你就卖女儿?”
“我怎么卖女儿了刘武,你给我说清楚,这旁边人听到又该说我了,我还要不要脸活?”
刘武直接吼了:“你下决定的那一刻不就是不要脸了吗,我是窝囊,我是没本事,可我做不到卖女儿?”
“你吼我,刘武我跟你拼了!”
“……”
霹雳乓啷的声音跟着吵架声此起彼伏。
余满转头看向没有任何反应,只默默听着的刘乐乐,垂眼才注意到她紧紧握着的拳头。
“身在福中不知福。”
余满:“……”她什么意思?
就这样还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没说话,就被刘乐乐拉着下楼。
“乐乐你怎么拉着我下来了,不进去了?”
刘乐乐垂眼,大颗大颗眼泪瞬间滑下,可怜兮兮的模样把余满吓一跳,赶紧掏出纸巾帮她擦泪:“别哭了好不好,有什么跟哥哥说出来。”
“我想跟你走。”
“什么?”
“哥哥……”刘乐乐抬眼,澄澈的大眼睛里盛着一汪清泉,眼角红通通的,加上这声软糯委屈的哥哥,余满挠挠头,一时间无措了。
“别这样,我不能带你走的。”
“爸爸虽然说会保护好我和姐姐,可我明白的,他最后也是保护不了的,所以我帮姐姐逃走了。”
原本还踯躅犹豫着的余满瞬间激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