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的表情彻底崩裂了,“你是来吃饭的?!”
“不是,你还用吃饭?”
早已元养境的流萤此刻正在回想,自己上一次来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秦涭收回断水,笑道:“师妹相邀,盛情难却,请吧。”
流萤:“……”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己造下的口业自己还,流萤只能僵硬的转过前头带路。
只是……这人真的是来吃饭的?他没打算去见向徽?那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反而将向徽送进虎口了?
流萤:!
这辈子在见到这个冒牌货之前,她就没这么无语过。
但不管怎么样,两人已然一前一后漫步在仙坊闹市之中,两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个是记性不好,一个是还在努力“烧烤”。
以至于他们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人群之中,一个小胖墩注意到了秦涭,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然后扯了扯身旁的大人。
“爷爷,你看!”
他爷一回头,然后腐朽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高举着双手就冲了过去。
“青禾长老!”
随着“这一声吆喝,整个仙坊的喧闹声仿佛都停止了。
一个青衣白发的老人就那么突然的穿过人群出现在两人面前,还泪眼婆娑的:“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说着还向身后招呼着,“乖孙!快过来!还不过来谢过恩人!”
紧接着就见一个小胖墩duangduang的冲了过来,吧唧一下扑倒在两人脚边,磕了个五体投地,还不忘仰头大喊,“谢谢您!谢谢青禾仙师之前救我苟命!”
流萤下意识挡在了秦涭身前,听到胖墩和他爷爷的话一愣。
心下一紧,糟了!
那一刻,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头一次这么默契,心里同时升起一句话:一不小心忘了师兄/青禾,的,人气/设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一个从未把这个人当做自己的师兄,一个也从未把自己当做青禾。
早就听闻师兄山下信徒者众,流萤不怎么出山,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她不愿玷污师兄的名声,于是上前将小胖墩和老人扶了起来,轻声安抚。
嘴上虽然在说好话,心里却在想怎么办?怎么才能立刻带这个冒牌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些百姓可不知道如今站在这里的可不是好脾气好说话的师兄啊!
跪了一地的外阁弟子历历在目,流萤生怕秦涭在这个仙坊闹市开大清屏!
但老伯那嗷唠一嗓子太给力,闻声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且一半都是普通人,仙坊中禁止使用飞行类法器,她身为玄机阁长老自然不能知法犯法。
就在想对策的时候,两人已然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先生!天哪真的是您青禾先生!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您终于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再开课,奇门遁甲我已熟读,还请先生下回考我,狠狠考我!”
“青禾仙尊!我焯!活的!不是说他死了吗!当家的你快来看啊!”
……
若是有个密集恐惧症的人在这里,怕不是会直接出现幻觉,觉得所有人都在对他吞口水。
是的,在这个世界里,青禾就是那个唐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勾不到,斩男斩女,还斩人妖。
这不,三层楼上,头上带角的牛头人甩了甩尾巴,抛过来一个香吻,“来嘛爷!”
秦涭:微笑.jpg
他不是青禾,自然不认识那祖孙也不认识那学生,更不认识那牛头人。
所以直接忽略了流萤祈求他不要动手的小眼神,施施然唤出了断水。
流萤见状暗骂一声,生怕秦涭真的不管不顾伤及无辜,连忙高声道,“诸位我们现在有急事去处理,还请!”
“砰——”
“啊——!”
“敌袭!”
伴随着各种尖叫,大多数人捂耳下蹲,少数有修为的人立马举起法器。
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老大一声以外,脑瓜顶还是那茂密的建木枝叶,毛都没发生。
就是再一回头,到嘴的“唐僧”肉竟然没了!
要说最懵的人,倒也不是那些普通人,而是流萤。
声响的那一刻,流萤还没来得及掏符箓,脖领子一紧,身体就瞬间腾空了,而后便听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
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流萤竟然真的一点想挣扎的心都没有了。
秦涭的速度虽不及她的火琉璃,但胜在隐蔽,速度也不慢,七扭八扭再一个冲天,就这么水灵灵的回到了酒楼。
小二正在撤盘子,见到两人进来不惊也不惧,显然是习惯了顾客突然出现,施施然对两人行了个礼后就退了出去。
而被断水放下的那一刻,流萤已经没时间想刚才的异常了,因为笑眯眯的酒楼老板已经站到她面前了!
掏灵石的时候流萤表情复杂,心疼啊!
这楼底下中看不中用的鼓竟然要三百灵石?
真是个奸商!
是的,才刚秦涭久违的动了下脑子,让断水先行一步,化作一个骨球撞向了这酒楼前的巨鼓,就是人家断水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不见血的活,一下没控制好力道,声音是够了,但这鼓也裂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绝妙的方法,就是有点费流萤。
女人抓了抓乱飞的头发,肉痛的给出了自己的积蓄。
秦涭对此充耳不闻,
目光却落到了这间客房的一个装饰上面。
这里并非他们之前吃饭的包间,而是另一间临街的小房间。
房间内正对街道的墙上此刻正挂着一张纯白的半脸面具。
刚巧,秦涭需要这么一个能把“青禾”这一身debuff遮盖的道具。
这面具的质地似玉非玉,温润而光滑。虽然只遮住大半,但左眼眼尾处用朱红色勾勒出了一簇跳跃的火焰纹路。
一打眼,就很像秦涭眼角的点点红痣。
因为秦涭不免多看了两眼。
刚为那面破鼓大出血的流萤,正捂着自己干瘪的储物袋,心如刀割。
一转头,她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流萤立马将干瘪的钱包抛之脑后,神色竟有几分正经的问道,“你喜欢?”
秦涭收回视线,语气自然道,“还不错。”
闻言,流萤却已然动作,与那笑眯眯的酒楼老板对上了眼神。
老板心领神会,再次露出了标准的奸商笑容,慢悠悠地报了个价:“承惠,五百灵石。”
流萤的唇角狠狠一抽。
三百加五百,今天她出门是没看黄历吗?八百灵石就这么打了水漂!
她心疼得几乎要滴血,一咬牙,一跺脚,几乎是含着泪,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五百灵石,拍在了老板手里。
秦涭见状微微挑眉。
流萤更是有些别扭的将面具递到了秦涭手里道,“这个,算我的赔礼。”
秦涭更不解了。
流萤别过头,干巴巴解释,“就昨天,突然向你动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流萤也是天之骄子,且极为自律,几乎没犯过错,自然没做过这种做小伏低的事,也不知道道完歉要干什么,便干等着,寻思着要打要骂随便他。
结果等了半天,对面竟然没反应,她狐疑的回眸,就见秦涭白眼望天,看得还十分认真。
流萤疑惑:“你在看什么?”
秦涭诚心道:“看看今天这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的啊。”
流萤被噎,火气蹭的又上来了,但她理亏,将面具往人怀里一推,“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诚心的,你爱接受不接受。”
秦涭扯了下嘴角,“嗯,我接受了。”
流萤再次哽住,你丫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是吧。
行!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意,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火琉璃就那么绽放在两人脚下,“既然如此……师兄请吧。”
秦涭:“……”
怎么又要裸身坐火箭,真的不是公报私仇?
秦涭思考了片刻,折中道:“师妹应当很不想我去见向徽吧。”
流萤一愣,这人怎么突然善解人意了起来?通过两日的相处,流萤直觉有诈,敌不动,我不动,遂清了清嗓子问了句,“何意?”
“我可以不去见那小东西。”秦涭说的笃定。
流萤却懵了,那你之前大张旗鼓的去外门干什么?闲得慌?
但话又说回来,她的本心又确确实实不想让眼前这个人见到向徽,因为向徽七日前被她藏起来的时候阁主赐下了一本绝学,那是一门从蓬莱借来的保命绝技,正好需要虚心锤炼七日。虽然是一次性的,但也就是说到明日寅时后,眼前人就算再动杀心,向徽也至少能留下一条小命。
所以流萤默认了。
不得不说流萤的想法真的很好猜。
眼看着女人已经心动,秦涭开始循循善诱,“这样吧,你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如你所愿,如何?”
流萤上钩了:“什么问题?”
秦涭:“我昏迷之日何人近过我身?”
流萤蹙眉寻思了片刻,反问道,“多近?”
秦涭动了动手指,“起码要接触。”
流萤笃定道:“那除了我、世安和育遗谷医修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秦涭一挑眉,“确定?”
流萤点了点头,“七日内只有我与世安轮流护法。”
秦涭闻言干脆将那枚骨牌拿了出来,“那师妹可见过这枚骨牌?”
流萤理所当然:“见过啊。这红绳从我找到你之后就一直攥在你手里了。”
这回换秦涭愣了。
因为范围确实缩小了,而且太小了。
小到,在那个时间段,近到他身的只有一个人。
除了那个尖耳朵的小鬼还能有谁?
秦涭的脑子里再次涌起拧劲一样的抽痛,那日在阴阳林中的记忆蓦然清晰。
那鬼族被他掐着脖子时,确有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只是他当时双眼模糊双耳失聪,记得不太真切。
而他本人又因为脑子的问题健忘。
而如今,绕了一大圈之后,抽丝剥茧,答案近在眼前之际,啪。他也想起来了。
这枚能保留记忆的骨牌就是觉暝给他的。
怪不得,原来如此。
秦涭的目光因着这个答案变得幽深,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伙计,竟是转身就要离开。
“哎!”
流萤有点懵,正等待着下文,却见男人叫走,连忙开口阻拦,“你现在这是要去哪?”
明日可就是拜师大典了。
“充电。”
撂下一句让流萤满头都问号的话,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流萤本想上前阻拦,但忽而感觉到了什么,立马朝着身后的空气拜了一拜,眼中满是担忧,“阁主,就这么让他走了?”
阮子敬这次没再现身,只是开口道,“无妨,我知道他去干什么。”
流萤追问:“干什么?”
阮子敬:“杀人。”
流萤:“?”
你们TMD就不能给老娘说明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