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第三根木条上有个暗色的纹路,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月鹿躺在床上睁着眼,借着月光一根根地数着房梁上的木条子。
身边一丈远处,井木裹着另一床被子,闭着眼假装睡着,但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
她微微侧过脸,看了看身旁睫毛不断扇动的人,“睡着了吗?”
井木假寐着,并未答话,月鹿伸出手臂拍了拍两人中间的床铺,“幸好床够大,再躺个人也不成问题。”
“你还想再躺个谁?”旁边的人扭过头幽幽地开口。
月鹿嘴角噙笑,侧过身看着他,“哟,这不是没睡嘛?”
碎银般的月光映在她眼中,井木支起手肘将自己往里边挪了挪,“这样,床还大吗?”
见他与自己贴这么近,月鹿立马没了刚刚调戏的心情,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凑这么近干嘛?”
“你,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井木学着她说话的样子,故意逗她。
月鹿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幸好天黑,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的窘态,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两边脸颊传来冰冷的手感。
“这么烫?”井木不知何时坐起身,一双手按在自己脸上,还不忘捏了两下。
她羞涩地移开他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哪有?我这不是因为太热了吗?以前一个人睡正正好,现在无故多了一个人,房间里温度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哦,是吗?”井木笑着凑近她,月鹿下意识伸出手将他往外推。
咦,这手感?她小幅度地用手指揉捏了一下,执着于探究这是人体的什么部位。
而在井木的视角看来,她就是在意犹未尽地占自己便宜,不知怎地腹部升腾起一股热意,他轻轻咳了一声,身下的人像受惊的小鹿般立马松开手。
月鹿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向头部,啜,刚刚捏的是大师兄的胸?
“呵,呵呵。保养的挺好。”她尴尬地不知说啥,越描越奇怪,于是索性滚到最里边,对着墙壁思过。
“哎呀,主人,你身上太烫了。”突然,幻梦从贝壳里滑了出来。
“啊。小幻梦!”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月鹿一把揽过幻梦,将她塞在自己和井木中间,“你就睡这边吧。”
井木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躺在一边,等到旁边的人儿呼吸平缓后,他轻轻起身,抱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躺在了桌边的小榻上。
此刻,在井木房中被放倒的齐光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吃痛地吸了一口气,“下手真重,打坏我机智的脑袋怎么办,伤在我身,断送的可是天边境的未来啊。”
他摘下腰间的玉佩,取下玉佩下挂着的一颗小圆珠,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
“记住找个他们同时都会在的地方放下,放好后立马隔空传音给我。”
一日前,巫师将这颗珠子给到他,特意吩咐将它偷偷放在府内,他告诉齐光这个珠子可以帮助快速实施他的计划。
齐光半信半疑地接过珠子,想着放一颗珠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和自己准备做的事也不冲突,于是他便欣然接受了巫师的提议。
他鬼鬼祟祟地来到膳堂,看见角落一个大水缸,于是他赶忙将珠子放了进去,并且还给它施了一个隐身术。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水每天都用得到,这可比费心找个房间要好的多。”他对着水缸自言自语地夸奖了自己一番,然后瞅着四下无人,将锅台上的一个肘子肉偷偷吃了,吃完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费了半天劲才打开隔空传音的通道,将自己已完成任务的信息给巫师传了过去。
圣宫内,巫师看着眼前的消息:珠子已放膳堂,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第二日,他迫不及待地来到千佛山的府宅,凭着师尊给他的令牌,他昂着头随意在府内进出,看着一帮弟子们给自己点头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他满院子溜达一圈后拐去了师尊的书房。
“你说通过这个镜子,就能验证那丫头的身份?”师尊看着眼前的镜子,语气里透露出极度的不信任。
“您可别小瞧了这面镜子,这是皓天镜,连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都能窥见。我已将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体放到她身边了,我们只要在这看着就行。”
巫师捋了捋胡子,自信满满地将镜子摆在桌上,用灵力开启了它。
只见镜面微闪,下一秒就出现了画面,是静月府膳堂的画面。
静月府膳堂内,阿芙亲自和伙夫一起准备着午膳,月鹿牵着两个小孩开心地闻着味走了进来,一看到锅里蒸着的腊肉,小幻梦开心地围到夫人身边,“夫人,你的手艺真的太棒了,实在是太香了。”
夫人显然很吃这一套,她笑眯眯从锅中夹出一片肉,亲自吹冷后,喂到了幻梦的嘴里。
“啧啧,夫人你真的是太惯着她啦。”月鹿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夫人这么宠孩子,那自己在幻梦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没事,有我宠你。”井木从外面走进来,轻轻拉住她的手。
月鹿拍了拍他,这家伙又意会错了,肯定以为自己吃醋呢。
快到开饭时间,齐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嘴上像抹了蜜一般,围着夫人夸赞,小幻梦不开心地瞪了他几眼,“拍马屁,略略略。”
伙夫将膳食都端上桌子,大家迫不及待地围坐在桌边,夫人坐在上座,慈爱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开动。
井木夹了一片桂花酥肉,轻轻吹了几下后递到月鹿嘴边,她偷偷瞄了几眼周围人的神色,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看他们,于是她欣然接受了井木的投喂。
皓天镜外,巫师和百悠师尊皱着眉,一边摇头一边看着镜子里腻歪的两人。
“怎么还没反应?”
“别急”,只见巫师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镜子中的人开始扶着脑袋,周围的人忙成一团。
月鹿感到一阵恶心想吐,体内一股奇怪的力量搅动着每一寸内息,像是有无数的刺在扎着自己,她强忍着不适,脸色苍白。
“怎么了?”井木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人,以为是同根宿命的反噬已严重成这样。
前一阵子神算子送了一道符,自从把符亲手给她戴上后,反噬的情况得到了压制,怎么如今突然会发作呢?
见她如此痛苦,他直接将自己的元神之力输入她的体内,暂时将她的痛苦压下去一点。
“你疯了?耗损自己的元神?”齐光惊讶地看着他,这耗损元神的行为就等于自散修为,现在救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月鹿瘫软下去,井木立刻将她放倒在自己怀里。夫人皱了皱眉,仔细查验了每一道菜,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小子没想到还有点本事啊”,巫师划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催动咒语,瞬间指尖紫光四溢。
月鹿那边受咒语的影响,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再次躁动起来,血液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血管,而井木无论输入多少元神之力也无法抵抗住体内力量的侵蚀。
她实在受不住了,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声音,脖子里出现一根根淡紫色的纹路。井木紧紧握住她的手,防止她伤害到自己。
“主人,主人。”小幻梦见她这般,担心地唤着她。
“走,快走”,趁着还有意识,月鹿赶忙支走周围的人,小九懂事地带走了夫人和幻梦。
月鹿痛苦地在井木怀里哀嚎着,周身溢出阵阵魔气。
百悠长老欣喜地对着巫师点了点头,“国师真是慧眼如珠,此女子果然周身魔力缠绕,且深不可测。”
“还是师尊您这个伯乐有眼光,不然我也无处效力啊。”巫师双手抱拳,谦逊地做了一个揖。
“不过我们得加快速度,在她魔力没有觉醒的时候将她诛杀,不然日后很难制服啊。”百悠看着镜中人身上不断溢出的魔力,内心隐隐担忧。
巫师将镜子收入怀中,对着师尊拍了拍胸脯,“若您信我,我可以助您除掉她。”
百悠转过头,盯着巫师看了一会,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必须的,国师,这个府宅随时欢迎你前来,与我等共谋商议事宜。”
静月府那边,神算子外出归来,一进府门变嚷嚷着直奔膳堂,“哎呀饿死啦,好香的饭香味,我可真会掐算时间。”
当他跨进膳堂时,便见到月鹿痛苦的一幕,他立马上前伸手探了探。
“不好”,他神色凝重,“被人下了法。”
“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井木着急地询问。
神算子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张符,用剑尖挑着符纸,在膳堂里走了一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在水缸前停了下来,将符纸放了进去。
顿时,水缸里传来燃烧的符纸被水浇灭的声音,神算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整个水缸的水都变成了黑色。
“应该好了”,神算子皱了皱眉,“家里有内鬼啊,有人在水中动了手脚。”
月鹿躺在井木怀里安静了下来,浑身难受的感觉慢慢消失,她吃力地睁开眼,看着神算子的方向,“谢谢你,又欠你一次人情。”
神算子打趣道,“你们小夫妻俩可欠我很多次了呢,以后我可要好好讨回来。”
见她无恙,井木松了一口气,招呼神算子坐下吃饭。
“可看出是谁做的法?”今日的事,井木仍然很担心,害怕之后还会发生。
神算子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看不出,不过对方的功力与我不相上下。怕就是冲着月鹿来的,看她刚刚的状态,对方恐怕是为了验证她的身份。”
他顿了顿,看了月鹿和井木一眼,“你们隐瞒了我很多事,月鹿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吧,她体内怎么会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