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你现在有时间和钱，随便去哪里旅行，你会选哪？“
霍雯岚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有些面露难色地回答道：”哪里都行，但是不要去名越。”
程无羁做着这样的梦，还没来得及问霍雯岚为什么不要去名越，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她最近休息不好，眼睛都睁不开，只好摸黑去够手机。屋里黑漆漆的，不知道几点了。
摸索半天没抓到。之后是砰地一声，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电话铃又响了几声就戛然而止。
程无羁一下子就醒了，电话打不通就挂，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霍雯岚有这样的习惯。她坐起打开卧室的大灯，捡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霍雯岚。时间才不到四点半，霍雯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一定是有要紧事。程无羁拨回电话，不到一秒就接通了，她没有说话，霍雯岚也没有，倏然间电话两头都安静得异常。
“你醒了没。”霍雯岚打破沉默。
“……”程无羁有点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下。
“你现在有时间出国吗？”
半夜四点半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国，程无羁寻思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在名越，专家组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资格。两国联合搜查一只实验动物，是一只翠鸟，机危物种。”
半夜四点半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国找鸟，程无羁更加坚信这女人有点毛病。于是她没有说话。
“票买好了，你现在拾掇拾掇来警局吧。”命令的语气。
极危物种，失踪，紧急，四点半，机票，行李，玺田，怪梦……程无羁忽然有一种逼仄的感觉，能把这一系列事物穿起来的事件绝对不是简单的事件，霍雯岚在电话里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程无羁忽然想到了几种监听的方式，不寒而栗。
程无羁简单洗了把脸，收了点东西就出门了。一路上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到了警局，霍雯岚已经等了一整子了，她今天收拾的异常干净利落，纯黑色套装，只有胸前的铂金项链闪闪发光。盛秋的清晨比想象的还要冷，程无羁开口和霍雯岚打招呼，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丝丝缕缕的白汽。
“今天好冷。”程无羁被冻得很清醒。
霍雯岚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道：“你困吗，如果困可以一会在高铁上休息。”
程无羁摇摇头。两人怀揣心事地走上了高铁。朝阳渐渐脱胎于混沌的雾气，程无羁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目光停滞在天际线上。天际线和青翠的田野相接的地方，颜色变得混沌不清。又像是青色，又像是天蓝。那颜色舒缓而又混沌地包裹着程无羁，不一会她就睡着了。
程无羁这一梦做得很混乱，好像本能的感受到了什么一样。首先是成千上万的翠鸟从天际掠过，羽毛的颜色又像是青色，又像是蓝色；倏然间又好像都死掉了一样，铺天盖地地坠地，像一场青蓝色的雨。雨中站着一个曼妙的女子，眉宇间有点不凡的英气，长得和霍雯岚有几分相似。
于是程无羁开口道：“霍雯岚？”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程无羁。霍雯岚的表情经常都很冷硬，乍一看就显得十分不好亲近。她露出这样安静的表情的时候显得温和的不真实。程无羁想伸手拍霍文澜的肩膀——这是她们之间的一个习惯。可是程无羁刚伸出手，霍雯岚就变成一堆翠鸟羽毛，扑簌簌落在了地上，而背后匆匆跑来一个女子，长得和程无羁一模一样，急匆匆地问她：“霍雯岚，你怎么了？”程无羁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忽然向下坠去，一开始像是坠入山谷，之后下降的速度变慢了，感觉像是沉入海底。
程无羁感受到一丝死亡的气息，但是很安逸，海底的暗潮很温柔的吞噬了她，她好像也不打算拒绝死亡。就在此时，一个略沙哑又很急促的女声响了起来：
“程无羁，起床吃饭。”
程无羁想睁开眼睛，但是思维一片混沌，眼皮像是被灌了铅难以睁开。又好像有什么梦境中的东西挽留着她继续下坠下去。睁开眼正对太阳，程无羁被刺的睁不开眼，抬手揉了揉眼睛。程无羁身上盖着的黑色风衣随着她的动作掉到了地上。霍雯岚手中拿着两份饭，有点嫌弃地看着她。但是一时间也腾不出手来捡那件风衣，于是同程无羁一起出神。程无羁没有说话，回想着那个怪梦，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看见地上霍雯岚的黑色风衣。霍雯岚现在上身只穿着黑色的薄毛线衣，高铁空调的温度并不高，她胸前的项链折射出的也像是寒光。
“吃饭吧……都快凉了。“霍雯岚接过程无羁手里的风衣随手丢到高铁座椅背后。程无羁踌躇着要不要和霍雯岚说那个梦，但是看着冷掉的饭菜和面无表情的霍雯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霍雯岚从东南回来之后因为精神状态不佳就经常做这样的梦，下坠，海水，死亡一类。）
两人味同嚼蜡地吃着冷饭，霍雯岚脸上的表情比上午还要僵。只是一声不吭地闷头吃盒饭。程无羁知道其中必定有原委，但是敏锐的直觉不允许她问出来。
几经辗转两人终于在玺田下了地铁，天色已经全黑了。霍雯岚的表情很僵硬，一看就没什么心情。程无羁知道她这样的时需要环境安静，于是就像带着小孩一样让霍雯岚跟着她找警察局。霍雯岚于是也很配合的沉默走路。
两人按照上面给的路径找到了接洽的警局。玺田地方不大，远不及名越的首都繁华——事实上名越经济分配上也只有首都够看，可惜的是就算是繁华的越都也不过是这个世界上各种下三流的有钱人纸醉金迷的名利场罢了。繁荣的越都基座上浇筑的却不是光荣与和平，而是血泪与罪恶。
玺田的街道小而平整，房屋不高，大多都有高耸的屋顶。玺田的警署是一座二层小楼，比周围的建筑稍微高些，算不上鹤立鸡群，顶多是矮子里面拔将军。警署的地砖还是在上域几十或上百年前能看见的款式。墙壁很干净，但是很斑驳，很明显是在岁月中淘洗有一整子了。程无羁和霍文澜找到警署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镇上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警署的二层小楼的值班室里泛出一丝清亮又格格不入的光，显得多少有些诡异。
两人走进一看，警署大门紧锁，叩门也没有人应，只有锈蚀铁门沙哑的回声。尽管是在名越，气温比上域要高一些，盛秋的午夜气温也已经相当低了。只有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些寒蝉凄切的声音。霍雯岚还是不乐意说话，程无羁也无法勉强。两人就借着灯光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惨白而又昏暗的路灯以及高悬的皎月，一言不发的两个人。
两人终于在几个转弯之后碰巧找到了一家旅店，走进去，前台的阿姨昏昏欲睡地靠在躺椅上，用一张报纸遮着脸。她们找到的是一家连锁酒店，对员工的上班时间要求很高但在玺田到半夜打个盹是没关系的，毕竟这里的深夜终年无客。
那位阿姨已经上了年纪——当然也可能是常年夜班过度操劳所致，鬓角早早长出了白发。程无羁会基本的越语，和妇人一番交谈之后，得知只有一间房了，而且还不是标间。程无羁身后的霍雯岚一言不发，程无羁知道短时间之内也不能指望她说出什么来，于是干脆把房定了下来。于是按部就班，取卡上楼。当电卡插入卡槽，房间里的电灯亮起的时刻，温柔的光线照亮了霍雯岚脸上错愕的表情，这是霍雯岚今天脸上除了僵硬第一次露出别的表情。
“呃……”程无羁忽然也沉默了，“前台说只有这一间房了……凑合一下你不介意吧。”程无羁忽然语无伦次，好像她才是被带来开房的那个。
霍雯岚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没事。”
“你要是实在在意我睡地上……”程无匆忙解释道，可霍雯岚已经走进房间开始安置行李。程无羁松了一口气。
“你睡哪边？”霍雯岚问她。
”……要不我还是睡地上吧“程无羁有点无语地想到。混蛋的作者属实有些过于恶趣味了，居然写这么老套的桥段。
霍雯岚拿出睡衣开始收拾，反而程无羁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听着浴室里水声想起，心反而就乱起来了。
程无羁在面对穷凶极恶的疑犯甚至死掉的疑犯的时候都没有慌张过，但现在她却想逃走。可这是生活又不是小说，她没有逃开的余地。于是她捂着脸听着浴室连绵的水声，梳理不开慌张的思绪。
霍雯岚洗漱很快，不一会就穿戴整齐出来了，她看见程无羁坐在床边自闭觉得很好笑，心道我都没自闭你自闭什么呢。
”怎么了，不舒服？“霍雯岚问。她的睡衣还是夏天的款式，银色的项链随着她走动，令人想入非非地晃动。
程无羁抬起头，一脸的沧桑与复杂，她摇了摇头，拿好东西进浴室洗漱。
程无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懵懂地掀开被子。霍雯岚正翘着二郎腿捧着手机，坐在房间里靠窗的椅子上，门外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程无羁觉得有些刺眼。
霍雯岚此刻正一边啃包子一边和玺田当地的负责人接洽，两人聊的似乎话不投机，霍雯岚的眉头一直紧簇着。
“雯岚，怎么了？”程无羁问霍雯岚。
霍雯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程无羁，然后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噎着了。
“咳咳———咳”程无羁赶忙下床给她倒水顺气。霍雯岚表现的尴尬又古怪，一点没有平时沉着冷静的样子。两人忙活一阵之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吃包子吗。”霍雯岚率先开腔，程无羁看着桌上冷掉的包子，抓了一个在手里没吃，只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接洽的那些人，简直就是胡闹。”霍雯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程无羁大约也猜到了是什么样的情况。
“本来咱们是奉公执法，没想到当地的警局根本不买账。只是找了个所谓向导看着咱们。这和眼线有什么区别。”
程无羁笑了笑，拿包子的手从左手换到右手。
“什么时候和小向导见面？”程无羁笑问。
“现在就可以。”霍雯岚一向直觉敏锐，总感觉这件事情的背后不简单，“你真打算去吗，我觉得有诈。”
程无羁继续低头玩着手上的包子，一口都没有咬。
“怎么不吃？”霍雯岚问。
程无羁抬头笑道：“包子咬人咯。”
情感升级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蚀心-1-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