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去之前我得先和程师侄发条传音说明一下，”她说，“我和他原本约好今日一起去逛凡人集市。”
“程师侄……是说金石？”白沛一怔，随后一摆手：“嗨，不用跟他说，他知道。”
“我原本前天就想来找你，就是他拦住我，说你这两日要在藏书阁忙着看那些和虚无大劫有关的玉简，我才没来打扰你的。”
“方才我已经打发他去七星榜等我们了。”
说完，白沛扔出一把剑来。
那剑在灵气的控制下悬在半空，她自己先踩上去，又示意李醉瞳站她身后：“走。”
李醉瞳上前一步，刚抬起脚，春明剑就不服气地在她脊柱中嗡鸣起来。
李醉瞳停下来。
白沛回头：“怎么了？”
“没事。”李醉瞳摇头，把差点从她手中冒出来的剑按下去，默默站上白沛的剑，抓住她的后衣襟。
虽然自己御剑飞行会很爽，但是，不是现在。
春明剑看她毫无反应，生气地震了震，她的剑骨和春明剑上的神力相呼应，一股热流涌向四肢。
“别闹。”李醉瞳将神识沉入体内，轻声呵斥一声。
春明剑还要再闹，她只好无奈解释：“我还没练过，下次我们练习一下再骑你。”
看她态度坚决，一点都没有要动摇的意思，春明剑不忿地动了最后一下，消停下来。
李醉瞳松口气，睁开眼睛。
白沛硕大一张脸杵在她面前，直直地看着她：“你的剑闹脾气了吧？”
李醉瞳吓一跳，听她这么问，露出意外的表情。
见她的表情，白沛眼中又浮起了然：“看来是又哄好了。”
说着，不等李醉瞳有反应，她又把头扭回去，声音从前面顺着风传过来：“剑就是这样的啦。我好几把剑，以前总是打，后来从剑冢契约了一把谁都打不过的本命灵剑后情况才好些。”
“现在换成神剑，它看你骑我的剑不骑它，当然会更生气！”
“等你和金石从凡间回来，我就教你御剑！”
“到时候它肯定开心！”
李醉瞳反应过来，白沛在教她剑修们普遍会知道的一些基础知识。
“好。”她攥紧白沛的衣襟，轻声回答着，同时想起了白沛之前给过她的剑峰基础材料和玉简，以及郁青给的剑法和剑决，并决定找到机会就先翻翻看。
……
两人很快就到了剑峰，白沛没停下，一路带着她走到七星榜下才落下。
李醉瞳从剑上跳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七星榜由神兽骨制成，它是洁白的圆柱体，高耸入云，光是抬头而不动用神识的话，根本看不到顶。朝向她的这一面最顶上写着金丹二字，下面一溜儿金光闪闪的名字按名次排开，后面跟着本命剑的名字和积分。
最顶上那个名字，是李醉瞳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许亦白。
金丹这一面仅仅占据了七星榜不大的一竖，在它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字，李醉瞳猜，那是其它修为修士的排行榜。
七星榜高高在上，旁边拱卫着的七座决斗台便是七星台。
虽然日头还很早，但是每座七星台上都有人在对战，李醉瞳打眼望去，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都有。
大家都很勤奋。
其中一个台上，男修正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按照特定的韵律和面前的女修对打，女修似乎是陪练，一边游刃有余地闪躲着，一边时不时地叫停，叮嘱几句，又让他继续。
神奇地是，那些落空的剑气一个都没有打出去过，全在撞到七星台旁时就消失不见。
李醉瞳猜，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保护机制，以避免二人对战时伤及无辜。
与此同时，台下也不是空无一人。
甚至可以说，不仅不空，还有些过于闹腾。
基本上每座七星台下都围了不少人，有些是等着排队上台对战，有些正望着台上交战的人们一边看一边评议，有的则是围在台下的赌桌旁，神情郑重地在其中一侧放下筹码。
——好家伙，这里竟然还有赌胜负的。
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李醉瞳看得兴致昂扬，白沛也没有打扰她，就站在她身旁，抱起双臂任她看。
她不知道，就在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别人的时候，她本人也已经引起了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七星台下，窃窃私语声渐起。
“师姐师姐，你看那边，那是不是就是老祖新收的徒弟？”一个绿衣女修兴奋地扯着身边另一个白衣女修看台上。
被师妹喊住，白衣女修闻言抬头望向七星榜下，恰好和李醉瞳对视一眼，又马上错开。
白衣女修一怔，一时未回话，就听身侧青衣女修又好奇说道：“这几天大家都在说，她修为还没到筑基，师祖却给她开后门让她去剑冢取剑。又说都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师祖们才会格外怜爱她”
“我那日没去，快好奇死了。”
“原来她真的长得这么美！”
“别说师祖了，若我是师祖，我也会给她开后门的！”
白衣女修回过神来，轻声嗤笑：“开后门？你听谁瞎传的？”
青衣女修说：“大家都这么说啊，难道是假的吗？”她是上一届拜入苍承派的弟子，因为天赋不好，至今也一直停在炼气期。
这话在他们炼气期弟子中都传遍了。
白衣女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示意青衣女修看李醉瞳：“你现在炼气后期，你自己看看，你能看穿她的修为吗？”
青衣女修听了她的话，试着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
“！”
她惊讶道：“这是……筑基了吗？”
“她不是前几日才测的灵根吗？怎么可能现在就筑基了？”
白衣女子摇头，“不止。”
“要是我说，连我都看不穿她的修为呢？”
“什么？”青衣女修失声，“师姐你不是还差一线就道筑基中期了吗？怎么会看不穿？”
白衣女修没说话，她已经兀自猜测起来：“该不会已经筑基后期了吧……”
如果是筑基中期，至少还差一线的白衣女修是能看出来的。
可是这么一来，这天赋就太可怕了吧！不过，青衣女修转念一想，又说服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的天赋，那老祖时隔百年突然出山收徒这件事，不就非常合理了吗？
白衣女修听她猜测，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再搭话。
她没有说的是，择师大会那天她在现场，当时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李醉瞳的修为大约是筑基后期，今日再见，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了。
想想前几天那场剑冢上空声势浩大、被大家误以为是有人在渡元婴劫的雷劫，她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在她们身后，林然听完她们的对话，面色发白。
他原本正拿着剑，准备等台上的两个炼器九层弟子这一场打完，就跳上台挑战，以求突破之机。此刻却攥紧剑把，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自己的生理反应，才能勉强控制住剑不发抖。
如果不是他平日里便擅长掩饰情绪，此刻肯定已经被周围人发现了异样——虽然他像现在这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也没有多正常。
那日陈焕在他耳边说了那一通话后，他虽然没有答话，那些字眼却字字说进了他心底。
他知道陈焕嫉妒又不想自己出头，所以故意在他耳旁说那些，想激他挑战这位小师叔祖。他虽然没上当，但是心底对这位小师叔祖是不以为然的：
——哪怕是天才如主峰大师叔祖许亦白，也是用了一年多才成功筑基，一个刚拜入门下的小师叔祖，哪怕再天才又能怎样呢？
筑基？做梦还差不多！
既然没筑基，又凭什么提前入剑冢求剑？
所以，当发现陈焕还在他们这群没见过小师叔祖的弟子中间说那些话时，他不仅没阻止，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可是眼下，他暗中看不起的这位小师叔祖，竟然真的筑基了——甚至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
无论她是怎么做到的，她都已经有了入剑冢的资格，而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望着台上的白沛和李醉瞳，他心底忍不住升起无限地悔意：
为什么之前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觉得自己一定比老祖收的弟子厉害呢？
……
李醉瞳站在七星榜下，捏着自己的下巴尖，望着远处的虚空，唇角却轻轻勾起一个笑。
和白衣女修对视的那一眼，她立刻注意到了白衣女修身后站着的林然。不想引起白衣女修的注意，所以她立刻移开了目光，但神识却代替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林然的方位。
金丹后期的她，哪怕神识毫无矫饰，这三人也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在被看着。
她听全了青衣女修和白衣女修的对话，同时也看全了林然的反应。她心底了然：果然螳螂还是上钩了。
而且，白沛说的那些流言，肯定也同他脱不了干系。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她不是蝉，是黄雀。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白沛注意到她的笑，抱臂扭头问道。
“没。”李醉瞳摇头，问道：“二师姐，神识怎么录？”
白沛立刻被转移注意力。
速速拉她围着七星榜转了一圈，来到一处光滑的平台旁，白沛兴奋地指着那个光滑平台中间一个不足一指粗的圆孔：“这里。”
又示意道：“把你身份玉牌放在台上，然后把神识从这个孔里探进去，不用太多，能感觉到被扯了一下就收回来。”
“收回来的速度一定要快。”
李醉瞳听她的话闭上眼睛探出神识，白沛则在旁边看着她，满是期盼。
神识伸进圆孔，里面的闪着金色的流金，华丽无比，又威压十足，和外面看起来的那个黑乎乎又普通的洞完全不同。
原来这就是神骨吗？金色的是残留的神力？
李醉瞳心底快速飘过这个念头，但是不等她细想，伸进去的那部分神识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扯走好大一团。
倒是不疼，那金色的东西似乎有治愈的效果。
没再多感受，她想着白沛嘱咐她的话，乖乖地把神识拉回来。
与此同时，接收到李醉瞳神识的七星榜从底部开始飞速闪起光芒。
窃窃私语的人群早就意识到白沛今日带李醉瞳来的目的，在李醉瞳闭上眼睛的时候，连在七星台上打斗的那些人都停了手一致望过来。
此时见到七星榜闪动，更是全体忍不住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小师叔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全场寂静之下，七星榜分析李醉瞳修为的这一刻似乎格外漫长。
底部闪起的光芒慢慢往上升去，很快就升到了七星榜基台的那条线。
万众瞩目中，那条线围着基台绕着基台向前延伸而去，很快就绕过了炼气期，来到了筑基期下。
台下平静被打破，三三两两响起了正常的呼气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对这个结果意外又不意外。
谁知很快就有还关注着那条线的修士失声大喊：“那条线还在往前走！”
什么！？
原本放松下来的众人立刻抬起头，发现刚刚还在筑基期的那条线赫然已经走到了金丹期那里，正缓缓停下。
随后，金丹期的榜闪了一下，李醉瞳的名字出现在了整个榜的最下面。
字样分别是：李醉瞳，春明剑，0。
这下全场可绷不住了：金丹？怎么会是金丹！？
金丹劫的动静可瞒不了人，小师叔什么时候渡的金丹劫？
底下气氛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迫不期待地和同伴讨论起李醉瞳的修为。有不少人都想起了前几日那场找不到主的“元婴劫”，并开始在心底有所猜测。
这动静当然瞒不过李醉瞳和白沛。
尤其是白沛，看着底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徒子徒孙们，她得意一笑又忍住，端起一峰之主的架子，带着李醉瞳朝在外围等着她们的程金石那里走去。
林然已经被“金丹期”这个修为给震晕，他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然后好巧不巧，他还正好堵在李醉瞳她们要经过的路上。
人群原本在她们路过时便会自动后退，他们一边把兴奋地目光放在李醉瞳身上，一边像水流一样向两边分开。
而还呆站在大路中央的林然，便显得十分突兀起来。
眼看白沛打算带着李醉瞳绕道走，还在满怀期待等着李醉瞳路过自己的青衣女子连忙暗中朝林然施了一个清醒决。
林然一激灵，回过神来，刚刚好看到李醉瞳站在自己面前，正颇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手中剑“咣铛——”一声落地，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额头渗出冷汗来。
周围人不明所以，鼎沸的人声一时渐渐安静下来。
林然这时才想明白原来李醉瞳只是路过。
“拜见师祖，拜见小师叔祖。”他暗松口气，连忙行礼，“弟子方才一时失神，请师祖、小师叔祖恕罪。”
白沛皱眉，怒斥：“身为剑修，如此冒冒失失！甚至连手中剑都能丢下，将来如何能上战场？！”
林然脸色一白，躬身到底：“是，弟子领罚。”
李醉瞳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他的剑。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和所有还未入剑冢求得自己本命剑的剑修的剑一样，唯有剑把上挂着的精致剑穗显出几分主人的爱护来。
暗叹一声，李醉瞳伸手将剑递到他面前：“虽还未学过剑法，但我也知道剑修的剑有多重要。”
“收好，下回可别再掉了。”
“再利的剑，沾染上了尘土，也会变得肮脏。”
林然悚然一惊，几乎要觉得她话里有话。只不过自信自己出手足够谨慎，才没当下失态。
他恭敬地双手接过自己的剑，“林然受教。”
他哪里知道，他是出手很谨慎，然而李醉瞳却是从他被怂恿时就默默地在背后看到了一切呢。
“走吧，师姐。”李醉瞳转身，笑眯眯地看向白沛。
白沛冷哼一声，“你倒心好。”又看向林然，“今日多挥剑一千次。”
剑峰的每个剑修每日都要挥剑至少上万次，挥剑一千次，压根连惩罚都算不上。
“是！”林然再次躬身，“多谢师祖、小师叔祖。”
李醉瞳摆摆手，跟上白沛，没再说什么。
林然站起身，身后的青衣女修忍不住羡慕出声：“天哪，小师叔祖竟然帮你捡剑，还替你求情！”
林然回头，青衣女修双手合十：“能不能给我摸摸你的剑？剑把就行。”
“我，我也想摸。”身后一个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
“10个灵石！我先摸！”这是财大气粗的。
“20个灵石！”
“50！！”
……
一堆人挤挤挨挨，竟然不顾林然的反应自顾自竞起价来。
林然被围在中间，一时连后怕都被挤没了，脑子里只剩竞价的声音。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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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修真世界（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