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昕不太好意思地报了一家当铺的名字,梁江月娶余音不过是任务,能省则省,省下来的银子还能进她的口袋呢。
余音立刻让人去查全城的当铺,喜服这种东西只有成亲才用得上,自己穿了保存得好还能给女儿用,所以拿出来当掉的人很少,大多数当铺也不愿意收,一查二十年前卖出去的喜服,还真让他们给查到了。
可惜时间过去得太久,当铺的伙计和掌柜已经记不得是谁买走了喜服。
张山在路边的茶摊坐下,让老板上了一碗凉茶:“跑了半天腿都跑细了,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一口灌下去大半碗凉茶:“那个元氏一定还知道什么,有什么办法能诈一诈她吗?”
“我让梁雨昕给我配药去了,不知道吃了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余音揉着额角。
要是梁江月在就好了,哪怕只骨头他应该也能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被余音念叨的梁江月,此时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指挥使让他彻查庄周蝶梦运送到江南的路线和方法。
翟家湾被一锅端,昔日蛊毒教护法也死在火焰之中,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追着酒坊逃出来的那批人,梁江月竟然跟上了最后一批送到江南的庄周蝶梦。
这些酒走的是水路,大船日夜不停顺水而行,不过五天就到了江南地界。
船一直行到扬州码头才停船卸货,那些酒被装在马车里拉进了城。
梁江月和扬州巡察司追踪着马车到了一处酒楼,所有的酒坛都被送到了地窖。
梁江月走进酒楼坐下,点的菜刚上桌,这酒楼上下从老板到伙计,所有人的消息,包括酒楼从开业以来的流水账目,都放在了他面前。
文士打扮的下属坐在他对面,两人看起来像是把酒言欢,实则在向梁江月汇报:“酒楼开张五年没有换过老板,伙计多是聘用的本地人,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一直在这里干的都单独列出来了。”
他翻开酒楼的流水账册:“账目上看没什么问题,进出都对得上。”
不过像庄周蝶梦那种东西,肯定不能写在账目上。
梁江月的手肘搭在栏杆上,微微倾身看过去,被酒坊伙计从落叶湖带走的歌姬正在舞台上放声高歌。
酒坛走的这里,歌姬也在这里,这个酒楼一定有问题。
梁江月的手指跟着乐声敲打着拍子:“青州的消息一定要锁死了,想办法安排人进酒楼,一定要盯住他们是如何转手的。”
“是。”
梁江月拿起酒楼老板的那一页,老板是杭州人,据说在杭州狮子楼当伙计,后来攒了一笔钱开了个小饭馆,从小饭馆一步步做到眼前的酒楼,眼下是扬州整个酒楼行会的行头。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细查这个老板。”
从小饭馆做到大酒楼,没有人脉和财力是不可能的,有阎王殿和千面叟的前车之鉴,他可要防着这个老板是冒名顶替的。
文士应声退下:“属下这就去办。”
梁江月一页页地翻过墨迹未干的名册,其中一个在酒楼开张就一直在酒楼的伙计名字吸引了梁江月的注意。
这是个杂役,在酒楼负责劈柴扫地喂马,工钱给得不高,可一干五年却从来没挪过位置。
他的手指在名册上点了点,正常地吃完饭下楼,立刻有伙计去唤杂役牵马,马毛被顺过,看上去十分精神,可走在旁边的杂役却只有一条腿。
“打理得不错,”梁江月拿出一串铜钱抛给杂役,“赏你了。”
杂役接过铜钱也不感恩道谢,面无表情地转身回马厩去了。
伙计忙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古怪脾气,客官你可别见怪。”
梁江月笑了笑翻身上马。
那串铜钱上抹了他秘制的迷药,揣入怀中被体温捂热了,就会慢慢侵入体内让人昏迷,整个过程像是疲乏得睡着了似的,让人无知无觉。
刚才杂役交缰绳给他的时候,他看到杂役的虎口有很重的老茧,长期劈柴的人会长这样的老茧,长期握刀的人也会。
等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杂役才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心里有些疑惑,最近总觉得力不从心,是老了吗?
伙计看他这样子,劝道:“老吴,你回去歇会吧。”
杂役点点头走进后院,和其他伙计大通铺不一样,他在柴房里搭了一张床一个人住。
酒楼的生意不错,陆陆续续到亥时才关灯歇业,而在屋顶上吹了半晚风的梁江月,确定所有伙计都入睡了,这才悄无声息的摸向柴房。
手刚碰到柴房门,他心中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很玄妙,可这种感觉却总在危急的时候救他的命。
梁江月毫不犹豫地收回自己的手,退开两步略一沉吟,拨开鸡笼的门,将里面的鸡全都放出来,还故意用小米引导鸡去柴房附近。
柴房里杂役的鼻息很沉重,听起来像是睡得很熟,可刚才那种感觉实在让梁江月觉得不太舒服,他想了想,抱起一只鸡抛向柴房的屋顶。
暗夜中一点银光划过,刚扑腾上房顶的鸡被削成了两半,一半还扑腾着翅膀,而另一半已经倒在了屋顶上,血顺着屋檐留下来,在地上淌成一滩。
一个柴房居然还设置了机关?
梁江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鲁莽。
门外没有设置机关,是因为酒楼伙计众多,容易误伤无辜,房顶上有机关,是因为寻常人不会走房顶,而自己刚才的感觉是因为——屋子里必定有机关。
中了他的迷药脑子反应会变慢,可这个杂役却还是不忘启动机关,这个柴房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梁江月眯了一下眼,迅速的退出了酒楼,情况不明的时候,他可不会冒险去赔上自己的性命。
第二天中午,酒楼来了个打扮华贵却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喝得醉醺醺离开的时候,一脚没蹬上马去,顿时恼羞成怒地一鞭子抽向牵马的杂役:“你个混蛋!你是怎么牵的马?你是不是想害本公子?!”
这条马鞭是特指的,里面加了牛筋,扮做公子哥的又是巡察司专练鞭子的高手,这一鞭子打下去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