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月茫然若失地离开巡察司,从白止观这里得到了答案,却让他更加的迷茫了,他真的要去行刺圣上吗?
就在梁江月离开之后,白止观端起茶碗润了润喉:“来都来了,出来吧。”
余音从窗户外直接跳了进来:“司台大人好。”
“余太傅的确在庚子年三月得了个千金,也的确叫余音……”白止观直视着余音的眼睛,“可那个女孩性格柔弱,和你不太像啊。”
不愧是巡察司司台,直接摸了她的底。
余音面不改色地说:“人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会改变和成长的嘛,柔弱可没法在永州活下去。”
白止观低头轻笑一声,右手肘靠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你总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余音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娘说我和姑姑长得挺像的,难不成司台大人要我用来寄托情思?”
“她当年若有你三分通达,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早了。”白止观很是唏嘘地说,“我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吧。”
“身上有蛊的是梁江月和巡察司的鹰卫,和我有什么关系?”余音一撩衣袍在地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顺德王旧部在十年前就陆陆续续离开永州,改名换姓开始布局,那不是左相的手笔,是你做的吧?”
“不错,”白止观承认地很爽快,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目光在上面的雕花上流转,“这是顺德王被封太子时候获赏的双龙玉,把这块玉带给我的人也带来了顺德王还有个儿子在世的消息。”
“你当时不仅没有立刻上报,还接触了顺德王旧部扶植他们……”余音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恨,当今那几位皇子的死,想来也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若是你姑姑有孩子在世,我必然不会做得这么决绝。”白止观也一并承认了。
敢在圣上身上下蛊的人,布的必然不是普通的局。
“难怪当今的病让人束手无策,看来这蛊很是狠毒啊,”余音皱起了眉头:“你可有想过,那个孩子颠沛流离中长大,文韬武略欠缺,也没有名师指点,未必适合做天下之主。”
“我敢肯定他就是当今之主最佳的人选。”白止观很肯定地说。
“可眼下圣上已经拟旨要将皇位传给靖安王世子,你的计划还是失败了。”余音苦口婆心地说,“靖安王世子文武双全,辅助靖安王治理西北也十分得力,在民间颇有贤名,我相信他比你选中的遗孤更适合继承皇位。”
“你还是先担心梁江月身上的子母蛊吧,”白止观说,“如果宿主先死,那母蛊失养就会召唤子蛊供养,而子蛊则会杀死宿主夺取心头血以供母蛊,也就是说圣上如果现在死了,所有中蛊的鹰卫也会死。”
真够毒的。
看余音脸色煞白,白止观继续说:“反而如果能在宿主死之前杀死母蛊,那子蛊会失去母蛊气息,飞出宿主身体去寻找母蛊,子蛊的宿主都会安然无事。”
他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余音:“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圣女。”
“你明明知道圣女已经南下,”余音咬着后槽牙,“想要杀死母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需得用纯银的兵器刺破宿主的胸口,直接抓走宿主的心,这样才能直接断了母蛊的气血供养一击致命。”白止观眼中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听起来很难,但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
他补上一句:“为了让鹰卫能死心塌地为我所用,当年我领入巡察司的,多是罪臣子女,比如江月,不论我目的如何,总算是保全了梁家的血脉。”
“世上男人千千万,我可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余音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嘴上说得那么决绝,她心里却如乱麻一般,说到底这次她重回人间是来了断前缘的,如果巡察司的鹰卫正如白止观所说,都是当年罪臣的子女,那也是她要救下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巡察司的大门,那敞开的大门像怪兽张大的嘴,吞下人心吐出的却是仇恨。
宫中行走腰牌还在,想要进宫并不难,可想要杀了圣上却不容易。
余音先去找了霍芳华,圣上要依仗霍家辅佐新帝,霍芳华从旭日宫出来并没有回冷宫,而是住进了她昔日的长风殿。
余音将霍芳华殿中所有的银簪找出来:“我今晚要去行刺,你可有办法助我到旭日宫?”
霍芳华不解地问:“我看过他的脉象,他也没几日可活了,你为何还要出手?”
“圣上多年久病不愈,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了蛊,如果我不在他死前杀了他,他身上的蛊会害死更多的人,”余音很真诚地看着霍芳华,“求敬妃娘娘助我。”
霍芳华沉吟了一下,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有位住在浣衣巷的故人突然不见了,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她应该已经在回南境的路上了。”余音说。
靖安王世子派了李世和张山护送圣女回南境。
霍芳华点点头:“待会我会去一趟旭光宫,你可以藏身在我的侍女之中,进了旭光宫之后你自己想办法留下,至于能不能得手,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多谢芳姑姑。”余音很真情实意地说。
圣上这几天越发地不好,本想登殿封靖安王世子做太子,却已经起不了床,旭光宫里太医们跪了一地,宫女太监来来去去一片忙乱。
当朝皇后出身齐家,在左相入狱之后就被打入冷宫,宫里份位最高的就是霍芳华,可在旭光宫中陪伴左右的却是梅嫔。
余音看着依在隐囊上神疲乏力的梅嫔,当今已经离死不远了,可却还没给这位升份位,如果没有儿子在日后可投奔,也没有份位可以当太妃,那梅嫔在圣上死后必然会入太庙终身不出。
这样的未来对梅嫔而言,真的是心之所愿吗?
她看向重重纱幔遮掩的龙床,那个人真的一点都没有为这个由始至终都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考虑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