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霍芳华冷冷地看着圣上咳出了血：“看来只有你的病是真的。”
梅嫔红着眼圈给圣上顺气：“敬妃姐姐，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和圣上怄气了。”
圣上靠在隐囊上，刚才那阵咳嗽让他喘不上气来，白止观跪在床边为他诊脉：“圣上，恕微臣医术浅薄。”
圣上摇摇头：“霍将军就要入京了，有他坐镇京城，就算朕这个时候走了，也能确保晟儿继承朕的皇位。”
周晟，他亲弟弟唯一的儿子，也是当今世上和他血脉最亲近的人，这个皇位只能由周晟来继承。
圣旨已经写好了，放在金銮宝殿上，如果周晟能敢在他咽气前回来，他就能亲手给册封这个太子，如果赶不回来那就是他的遗诏。
霍芳华冷笑一声：“你眼巴巴地要给你这亲侄子铺路，你可问过你这侄儿到底想不想要你这皇位？”
圣上对她这冷嘲热讽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谁会不想要？谁能不想要？”
霍芳华又是一声冷笑：“我就不想要。”
梅嫔深吸一口气：“臣妾只是个深闺妇人，很多事都不太懂，却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敬妃姐姐，请你放下心中积怨，想想老将军在南境镇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天下万民的安宁吗？请你帮圣上辅佐一位明君吧。”
霍芳华嘴角讥讽的笑意褪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过了一会站起来走到外间，冷冷地吩咐：“左相勾结歹**乱朝纲，押入天牢候审。”
左相是留给周晟立威的，只能暂时关押起来。
一阵风吹过，宣公公捧着披风过来：“敬妃娘娘，天凉了，您可千万保重身体。”
霍芳华抬头看天：“秋分前，靖安王世子应该会回京了吧。”
里面那位的身体只怕是撑不到秋分了。
回京的路上余音身上的寒毒又发作了一次，被丁阔那一棒子拍碎了三根肋骨的梁江月，拖着病体给她上了艾灸：“奇怪，你身上的寒毒好似轻了不少。”
“全靠你这艾灸效果好。”余音缓过神来，毫不吝啬地送上高帽子。
梁江月握着她的手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余音明白他的犹豫：“不想回京城？”
“不想再回巡察司了。”梁江月坦白地说。
余音看了他一会，压低嗓门在他耳边轻声问：“我可听说巡察司为了保证鹰卫的忠心，让所有鹰卫都服下了毒药，每年必须回去领一次解药，不然就必死无疑，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梁江月早带着余音远走高飞了，那还用得着在这里犹豫，“我自己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解开这个毒。”
“因为你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圣女掀开帘子探头送进来一盘果子，“这是子母蛊，二十多年前我送了一只给神医谷的弟子，没想到居然落在了你们身上。”
梁江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年杀手的颠毒在神医谷，子母蛊也在神医谷，可这两样都出现在了他身上。
他声音有些发颤：“你送给了神医谷的哪一个弟子？说不定我也认识。”
余音心里浮起一个猜想，忙抢着说：“都那么多年了，那人只怕已经死了吧。”
“没死，”圣女很实诚地回答，“在京城太医署当太医呢，姓白……”
余音抓起一个果子扔过去：“说了大半天口也渴了吧，吃个果子润润喉吧。”
圣女接住果子，狐疑地看着余音：“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因为我们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余音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克星，每次看到她都会让自己头疼。
梁江月苦笑一下：“你早就猜到白师兄是巡察司的人？”
“你看到指挥使拿了东西给沈旭昌，而后你就中了本应该存放在神医谷的颠毒，当时我就隐约猜到了一点，”余音承认了，“不过当时你受了伤，我也来不及细想，刚才听圣女说起子母蛊，我大概也就猜到了。”
神医谷名声在外，所在却极为隐蔽，梁江月先入巡察司后入神医谷，可见其中必定是有周密的安排。
梁江月神情有些晦暗：“我实在没想到白师兄也是左相的人。”
余音挑起半边眉毛：“谁说白止观是左相的人？”
如果白止观和左相是一伙的，岂会让她去酒楼看那一出戏？
梁江月不明白：“那为什么指挥使会带着颠毒到坦州来？”
“等到了京城，你自己去问白止观吧。”余音闭上眼睛，“我累了，睡会啊。”
她想了想又开口：“不过你回京城不用去太医署找白止观了，你还是去巡察司找吧。”
到了京城，文武百官夹道相迎，宣公公捧着封赏的圣旨站在城门外，只是这凯旋的军队里并没有梁江月和余音。
梁江月换上鹰卫的衣服走进巡察司，往日戒备森严的巡察司此刻却空无一人。
走到正厅，没有戴帽子的白止观端坐其上，穿的正是巡察司司台的衣服。
看到白止观这身打扮，梁江月苦笑一下：“我是该叫你白师兄，还是该称呼你做司台大人？”
“余音呢？”白止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师兄，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梁江月感觉自己胸中有一股怒火在沸腾，被左相当做棋子就够糟了，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兄也把自己当做棋子。
“若不是我把你收入巡察司，你早就饿死了，若不是我将你荐入神医谷，你哪有今天站在这里质问我的资格？”白止观冷冷地说，“你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你自己算算吧。”
梁江月听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师兄，在你看来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益得失了吗？”
白止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余音好手段，引了巡察司的人帮她破了西山的蛊眼，若不是我这么多年不知道那荒寺之中藏得竟然是那东西，圣女早就为我所用，你压根就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有子母蛊。”
他冷冷地看着梁江月：“你是不是想让我解蛊放你自由？那我就告诉你，母蛊在当今圣上身上，只要杀了他，母蛊也会死，而你身上的子蛊也就解了，不止是你，整个巡察司的鹰卫都重获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