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宁没想到,新学期刚开,她就被老师点了名。
“许嘉宁。”教室里,辅导员站在讲台边,翻着手里的学生资料册,“学生会文艺部这次的音乐活动,你来做负责。”
许嘉宁微愣,刚想说她没时间,旁边的女生已经小声提醒她:“是林屿川点的你,他说你去年钢琴演出很好。”
她转头看去,后排靠窗的位置,有个男生懒懒倚着椅背,正朝她笑。
阳光落在他肩膀上,干净得像是午后校园里的微风。
他穿着深蓝色的棒球外套,鼻梁高挺,眼神干净温和,和讲台边那一堆杂乱的学生资料格格不入。
那一瞬间,她竟有种错觉——像是闯进了某种安静而温柔的世界。
“林屿川学长,”她礼貌点头,声音淡淡的,“你好。”
“你好。”他笑了笑,语气自然,“麻烦你了,嘉宁同学。”
她怔了一下。
这个名字,从别人嘴里喊出来,听起来竟有些陌生。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在谁面前听到这三个字带着温度的样子了。
晚自习后,她跟林屿川一起去排练室,确认活动场地。
一路上,他话不多,却很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你钢琴弹得很好。”他在她打开琴盖时说,“去年那首肖邦,我记得很清楚。”
“你也听过?”
“当然,我在后台。”他笑,“那时候我还不是部长,没机会跟你说话。”
许嘉宁低头,指尖轻落在琴键上,“你现在机会很多了。”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没接话,只轻轻笑了一声。
她忽然觉得,跟他说话很容易。
没有试探,没有压力,也没有那种深夜里让人无法喘息的“克制”。
她弹了一段,随意收尾,林屿川没鼓掌,只轻声说:“你弹琴的时候不太像别人,像是在逃。”
她指尖一顿,抬眼看他。
“抱歉。”他顿了一下,“我说错话了。”
“没有。”她垂眸,“你说对了。”
她在林屿川面前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没人知道,就在一周前,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以为自己藏好了,可她不知道,有人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她。
沈砚站在教学楼前的那棵树下,远远看着排练室灯光亮着。
玻璃后,她坐在钢琴前,林屿川站在她身边,偶尔低头说话,她侧头,嘴角微微弯起。
他看着她笑,忽然觉得胸口发紧。
这种笑,她从来没在他面前给过他。
从她十八岁生日那天起,他们就像站在崩塌边缘的两个人,他想拉她,她却把自己推得更远。
“你不是我叔叔。”她那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他记得她十五岁时弹琴弹错一个音符都要哭,现在却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笑。
他忽然想,她是不是早就不需要他了。
她走出排练室时,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沈砚。
他穿着黑色风衣,脸色冷得像冬夜的风,和这片安静的校园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想绕开,却还是被他叫住。
“嘉宁。”
她回头,脸上没有表情。
“怎么不接电话?”
“在排练。”她低头,“有事?”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你最近……和那个男生很熟?”
她抬头,目光清亮:“你说林屿川?”
他没说话。
“我十八了,沈先生。”她语气冷静,“交朋友,不犯法吧?”
他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忽然低下去,却咄咄逼人:
“你是担心我,还是嫉妒?”
他喉头微哑,声音低下去,“嘉宁,你别……”
“别什么?”她抬眼,冷笑一声,“你让我别喜欢你,又不准我喜欢别人,是不是?”
沈砚脸色苍白,“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可你从没否认。”
风吹过来,她觉得有点冷。
她抱紧了手臂,像是要挡住什么,又像是要把心口那块空缺的地方捂住。
“沈先生。”她咬着牙,笑得很轻,“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明明是他先拒绝她的,可当她笑着转身去看别人时,他的心却像被什么剜了一块。
他站在那棵树下,直到排练楼彻底熄灯,直到风吹散她留下的每一个音符。
她越笑,他就越难受。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不是她非要离开,是他没资格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