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把一直压在顾亦宁心头的那块石头挪开，顾亦宁想要洒脱地笑一笑，咧开嘴角却发现泪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下滑落到嘴边。
“谢谢你没有选择骗我。”
可是，其实我希望你能骗一下我的，反正你已经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次了，不是吗？
不过柏清秋话都说到这里了，再犹豫下去，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顾亦宁从沙发上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已经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的柏清秋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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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宁已经离开了很久，柏清秋还维持着动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柏小姐，您刚刚吩咐我做的晚饭……”韩姨小心翼翼地叫她。
晚饭？
柏清秋反应过来，是了，刚刚回来路上她在威信里和韩姨说了让她做晚饭。
“端出来吧。”柏清秋低声说道，活动着僵硬酸痛的四肢，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韩姨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没了顾亦宁，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韩姨两个人，安静空旷得吓人，只剩下韩姨轻手轻脚来往布菜的碗碟碰撞声。
桌上很快就摆烂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水蒸气混合着饭菜香升腾，柏清秋刚在餐椅上坐下便闻到这股味道，胃里顿时翻滚得厉害。
“呕——”
柏清秋捂住嘴，抑制不住的干呕，但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反倒嗓子涩疼得难受。胃里空空荡荡，几乎只有这几天吃下去的柠檬片，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柏小姐……”韩姨站在旁边急忙倒了杯温水送到眼前，“您先喝口水缓一下。“
“谢谢韩姨。”柏清秋顿了顿，“麻烦你把这些都端回去吧，我不是很有胃口，弄个鸡蛋再煮杯牛奶给我填下肚子就好了。”说完，柏清秋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之后又递还回去。
韩姨在这里服侍了她四年多，自然知道她脾气，也就没有劝她，默然接过水杯转身收拾桌子。
这里作为一座别墅，饭厅空间当然很大，甚至碗碟碰撞时都有回音。柏清秋扶着桌边站起身来，走向楼梯，往日只不过半分钟的路程，如今走来却颇是艰难。
经过的小桌上还放着顾亦宁开封吃了一半的水果糖，立式书架上还摆着顾亦宁往日放下的剧本台本，地毯上还躺着顾亦宁爱抱着看剧本的毛绒公仔。
处处都是顾亦宁生活的痕迹。
柏清秋踩上楼梯。
“韩姨，收拾完碗筷之后去联络一下物业，可能过段时间我就把这套别墅放出去了，联系完物业去我房间把被单枕头都换一下。”柏清秋没回头，说完，便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往二楼而去。
这套房子原本就是为了迎合顾亦宁喜好买的，如今顾亦宁要走了，房子自然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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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姨又要收拾碗筷又要联系物业，当然没那么快可以给她换床单枕头，柏清秋只能钻进浴室先给自己洗个脸冷静一下。
伸手去拿擦脸巾时，柏清秋余光看到挂在一边的顾亦宁的牙刷，不由得顿了下。
顾亦宁和她一起住了那么久，早就渗透在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了。
即使她现在人走了，这屋子却还残留着她的影子。
柏清秋放弃拿洗脸巾这个想法，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又憔悴，嘴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干燥而开裂，眼圈染上淡淡的青黑。
糟糕透了。
可能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她不想要她，在报复她吧。
和她妈妈知道了她不爱她所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一样。
柏清秋抚上平坦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她和顾亦宁的孩子，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流着她和顾亦宁的血。
“宝宝，能不能不要让妈妈那么难受？妈妈快扛不住了，妈妈好累。”
说完，柏清秋自嘲地笑了，她还只是个可能都还没有成型的胎儿，又怎么会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况且就算是听懂了，她也并不愿意让一个不要自己的妈妈好受吧。
她又不懂得怎么样做一个好妈妈，甚至脑海中妈妈的脸庞都已经模糊不清。之前为了顾亦宁，她明知自己可能怀孕了也跑去应酬喝酒，她又怎么配当一个小生命的妈妈。
空荡的洗手间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柏清秋缓缓靠着冰凉的陶瓷墙壁蹲下，抱着自己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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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柏清秋并没有顾亦宁想象中那么难熬，没带衣物也没有什么，花点钱买了之后送给酒店让清洗烘干之后送来房间就好。
酒店里面好吃好喝好住，和住在柏清秋那套别墅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同。除却偶尔午夜梦回她下意识想要抱住身边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床铺以外。
日常她也照样把之前应下的通告都出了，再有新的，就和安姐说暂时不接，空闲时间上上微博看望自己的可爱小粉丝，不知不觉间就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了啊。
顾亦宁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空无一字的通告表。
也就是说合约下周就到期。
【贝南烟】：宁宁，我刚叫人给你送了盒鲜切水果有没有收到？
【贝南烟】：探头.jpg
屏幕上弹出贝南烟发来的威信，顾亦宁笑了笑，点开聊天界面真诚地向她道谢。
贝南烟确实是个好人，知道她一个人出来住酒店之后每天都照顾着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远程投喂的。
【宁】：收到了，谢谢。
【贝南烟】：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好好在酒店休息一下吧，合约那边我帮你搞定，留意下围脖上的营销号啊，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惊喜了。
【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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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怀了。”蔺医生从检查单中抬起头来看她。
“嗯。”
柏清秋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捂着抽血伤口上的棉球低低应了声。
“确定不要的话我去给你办转介绍转到专业医院去做人流。”
“谢谢。”
“但是你现在这个体重很难做手术，想不要这个孩子，你就赶紧吃点东西长回点肉。”
“嗯。”
孕吐还是这么严重，她吃不下。
“你……唉……总不能靠你家那个阿姨陪你去医院做手术，还是趁着月份不大对身体伤害也不高，通知一下孩子妈妈让她陪你去做手术吧。”
“嗯。”
确实，韩姨也不能陪她去医院做手术。
柏清秋等了一会，见蔺医生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打算，便提起包包站起身来道谢离开，检查单也没拿。
“谢谢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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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柏清秋坐在车内，脸上淡淡的听着这些日子来已经听过无数次的电子机械女音。
毫无疑问，顾亦宁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不过，真的想要联系顾亦宁也不是没有办法。
柏清秋点开拨号键盘，无比熟练地播出那串号码。
这次铃声只响了匆匆几声就被接通。
“贝南烟。”
柏清秋率先开口。
“说。”
“麻烦叫顾亦宁接电话。”
柏清秋抿紧唇。
“不是吧柏清秋，你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她不接不就代表了她不想和你说话？你就非要人家一定要听你话？”
电话里那头的贝南烟还是那么浮夸，刻意挑衅的意图还是那么拙劣明显。要换在一个月前，她可能还会上当。
但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冷静恢复正常，都已经既成定局，再去在意又有什么用。
“我有事要找她。”柏清秋抬眸，语气再淡漠不过。
“那你和我说，我转达。”可能是不满她过于平静的表现，电话那头的贝南烟沉不住气的说。
“这是我和顾亦宁两个人之间的事。”
“得了吧，没什么我就挂了，我忙得很。”达不成目的，贝南烟显然不想再继续下去，语气十分敷衍。
能让贝南烟这个做经纪人忙的……
顾亦宁。
顾亦宁要签三大。
是了，贝南烟怎么会放弃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况且贝南烟也不是那种只想着报复她而不给自己找好处的人。
柏清秋夹着手机从一边拿过腌制柠檬零食袋子，捏了一片放进嘴里咀嚼，苦涩的柠檬清香在嘴中蔓延。
“她和你谈好了合约条款？”用的是问句，柏清秋却十分肯定。
“还用说吗？”
挺好，现在是贝南烟和顾亦宁一起来对付她了。
“忙着找我公司的黑料？”
贝南烟的手段和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个地步。
“果然还是你啊柏清秋。”
“不用说好话，如果顾亦宁真的要走的话，我传份东西给你，正好我省下找水军的钱。”想到红霞，柏清秋眸子一沉。
“行，那你威信上给我吧，如果删了的话去搜我这个电话号码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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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脖娱乐：#柏星娱乐高层地震
H姓经纪人接受j方调查，涉嫌挪用公款千万，压榨剥削手下艺人安排饭局，新晋小花顾亦宁涉入其中。【图片】【图片】
@顾亦宁v：雨过便会天晴。
@柏星娱乐：声明。【图片】
新闻一出，立刻登上了围脖热搜TOP1。
【草，大瓜，前排合影。】
【不是吧，我的宁宁不会被这个老妖婆安排去些什么饭局吧，救命。】
【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吗？】
【怪不得顾亦宁在柏星资源一向这么好，说不定……】
……
网络沸沸扬扬，风暴中心的当事人顾亦宁待在酒店房间里，舒坦地喝着刚外卖叫的奶茶。
没想到贝南烟真的说到做到。
她也只不过和贝南烟提起过一次那个红姐平日里看不惯她而已，这都能找出来红姐的把柄把红姐搞下台，顺带给她解约造势。
她们也没有多熟，可是贝南烟不仅能记住她说过什么，还付诸于行动。
相比之下，柏清秋……
想起她，顾亦宁停下了喝奶茶的动作，翻身去打开床头柜抽屉。
黄色纸质外卖袋包着的一袋胃药。
虽然不知道柏清秋现在胃病怎么样了，就当是买个心安吧，柏清秋喜欢扔了好，还是放下不理也好。
反正以后都不关她事了。
解约的快乐在顾亦宁心中消散殆尽，顾亦宁垂下眼帘，点开软件叫网约车。
合约要解决了，那么就去柏清秋家里把她的行李收拾一下，彻底断个干净吧。
带上胃药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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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