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是下午。
师萌轻手轻脚地挪下病床，后背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阵阵刺痛。他回头看了眼趴在床边睡得真香的凃与知，嘴角无意识勾起。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时，他却被眼前的景象定在原地。
老陈像尊雕塑般守在门口，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看到他的瞬间亮了起来。
师萌的胸口突然堵得发疼。
他掩上病房门，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陈叔……”
“少爷您可算醒了，”老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发抖的尾音，“今早您被背出来时，血都把凃同学的校服染透了……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当场厥过去。”
师萌鼻子一酸。他这才注意到老陈的制服皱得不像话，鞋面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大概是不小心滴上的。
“陈叔，对不起……”师萌喉头发紧，牵起了老陈的手，用了捏了捏。
在原著里，某次暴雨夜的车祸后，这个尽职的司机仅仅被草草一笔带过，连葬礼都无人出席。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里跳动的脉搏，看到对方眼底真切的担忧。
老陈也捏手回应，却在看到师萌苍白的脸色时红了眼眶：“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叔，我想求你帮个忙。”师萌声音发涩，伸手想替老陈整理歪斜的领带，却在半空被对方布满老茧的手重新握住。
“少爷别说这话。”老陈的手掌粗糙却温暖，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茧子，“我们这些人的命，早就是系在您身上的。”他突然挺直腰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凃同学家的地址。早晚接他，对吧？”
师萌低头看着纸条上工整的字迹，喉结轻轻滚了滚，点了头。
仅仅休息了两日，师萌就来上学了。
他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只要自己请假，凃与知就会默不作声地出现在他家门口，板着脸给他补习。
简直是良心发现！看来这朵黑莲花终于开始正常生长了！
师萌几乎感动到哭，所以他也不打算耽误凃与知的时间，毕竟来了他也听不懂、不想听，干脆咬咬牙来学校，混个时长。
可当他捂着腰挪进教室时，迎面就是一阵起哄：“哟，师少爷这是被折腾狠了啊！”“凃大学霸可以啊！”“俩人同时请假，昨晚很会玩呀！”
师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什么情况？前几天这些同学不是都对他避之不及吗？怎么重生后连人际关系都卡出bug了？
更诡异的是，连季阳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露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也没有生气。
“你们胡说什么！”师萌耳朵红得能滴血，慌慌张张往座位逃。凃与知还在淡定地翻着课本，仿佛周遭的调侃都是外星语言。
完蛋，他家小同桌该不会纯情到根本不懂这些荤话吧？难道在凃与知的世界里，同性恋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存在？
这也有可能啊！
师萌绝望地把脸埋进课本里，这种尴尬终究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可师萌越是躲闪，同学们的起哄声就越发暧昧。
他僵着身子不敢揉腰，结果凃与知这个木头居然会错了意，直接伸手就按了上来。
温热的掌心隔着校服贴上后腰的瞬间，师萌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弹了起来，却没呲牙，脸还更红了。
“你、你干什么！”他耳尖红得滴血，声音都变了调，甚至有那么些……娇嗔？
凃与知一脸正经：“医生说了要按，你手酸了，我来。"修长的手指还保持着揉按的姿势，在空气中虚虚悬着。
一时间全班安静了。
这不同于前几日的安静，是那种空气中流露着尴尬、看戏、期待，和粉红泡泡的安静。
良久，师萌心如死灰闭上了眼，教室里顿时爆发出更夸张的起哄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后排还传来“还看医生，看来凃同学是真的猛”的调侃。
而当事人凃与知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他冷静地收回手，甚至还顺手帮师萌把歪到露出锁骨的衣领整理好，完全无视了周围快要掀翻屋顶的起哄声。
师萌偷瞄了一眼自家同桌那张万年冰山脸，内心疯狂哀嚎：他不想一个人承受了，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羞耻到原地爆炸啊？！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下课铃还没响完，整个年级都在传“乌中F4里有个深柜”的八卦。
师萌绝望地发现同学们居然用起了排除法：季阳和班花的恋情全校皆知，剩下的三个目标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真希望乌中有个F10F100！
他真懊恼原著这个师萌高一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虚荣，想要这个头衔啊！作者又是为什么要把炮灰人物设进F4中啊！
走廊上每经过一个别班来“观光”的同学，他都恨不得钻到课桌底下去。
最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开始统计哪个班的起哄声最大。
我去！这跟直接点名有什么区别！
而凃与知依旧八风不动地做着真题集，连笔都没顿一下。师萌偷瞄着他冷淡的侧脸，突然担心起同学们的安危。
等这朵黑莲花哪天反应过来，该不会把传谣的人都灭口吧？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凃与知的救命恩人了，应该……不会被牵连？
师萌正胡思乱想，忽然看见凃与知把习题册往他这边推了推，修长的手指在某道题上点了点。
“专心。”冰山同桌的声音依旧冷淡，却让师萌莫名安心。
至少现在，他在这人心里，应该比那些八卦重要那么一点点？
师萌正沉浸在甜蜜的思绪中，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下意识往凃与知那边凑近，却在听到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后猛地刹住，懊恼地把课本竖起来挡在两人之间。
“明天去看奶奶吧，”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着圈，“李教授的号我约好了，不用等到周三。”说完悄悄从课本边缘偷瞄凃与知的表情。
少年手中的笔停下了，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没想到师萌会记得。
“所有费用我都...”师萌话未说完，就见凃与知轻轻点头。
好像一只小猫咪，好乖。
师萌看着凃与知难得柔和下来的侧脸，心里忽然软成一片。
“九点我去接你，”师萌的声音隔着课本闷闷的，却掩不住雀跃，“奶奶那边我安排车接，直接去李教授诊室。”他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一切。
凃与知抬眼时，正对上师萌明亮的笑容，心头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刺痛。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动容。
他本该继续利用这个单纯的少爷，利用师氏集团的资源，利用这份赤诚的好意。可此刻，少年眉飞色舞的模样却让他胸口发闷，让他于心不忍。
这个总是固执地往他世界里闯的少年，或许真的只是个单纯想对他好的傻子。
“先去接奶奶，然后…”师萌掰着手指头数着流程，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人瞬间僵硬的表情。
凃与知下意识勾起嘴角，却在意识到自己在微笑时重新板起了脸，偏过了头。
“对了，奶奶喜欢什么花？”师萌转头，还顺带把凃与知转过去的脸拉了回来，眼睛亮得惊人，“诊室里放束花会不会让老人家心情好些？”
凃与知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百合。”
师萌立刻低头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雀跃的眉眼。而凃与知望着他发顶翘起的一撮呆毛，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凃与知的手比思绪更快，等他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触到了师萌翘起的那撮头发。
“怎么了？我头上……”师萌仰起脸，眼睛瞪得圆圆的。
好呆。
凃与知立即缩回手，心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没事，”他别过脸，声音干巴巴的，又指了指师萌的头，道，“你头上有鸟屎。”
“啊？这还没事？！”师萌吓得整个人都要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摸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又抽了几张纸往头上覆。
“骗你的。”凃与知看着师萌炸毛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小飞虫，已经打掉了。”
师萌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在纸页的掩护下，凃与知对着师萌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这个笑容很浅，稍纵即逝。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自己又会变回那个冷硬的凃与知。但此刻，在课本构筑的这个小天地里，他允许自己短暂地卸下防备。
师萌正低头看手机里的信息，完全错过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课本后的笑容更深了些，似乎又……带着几分自嘲。
这样也好，就让它成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一个在阳光下悄悄融化又很快重新冻结的瞬间。
凃与知收回目光时，嘴角已经恢复平常平直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微笑从未存在过。
师萌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突然僵住。
校园论坛首页赫然飘着热帖《震惊！F4成员课桌下激吻实锤》，配图正是他和凃与知刚才用课本遮挡的画面。
师萌：可以。
师萌：你号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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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乌中F4有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