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伸手拽紧沈望抒的衣服,脸色惨白,眼神迷离,无意识小声争辩。
“我不是……妖孽,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随处可见,去哪里都能找到一大堆的普通人。
所以我不是……真的不是,只会给大家带来灾厄和麻烦的……怪物。
“他值得!”
面对沈权从的诘问,他人怪异的目光,沈望抒以一种很平淡的姿态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永远值得我这么做。”
见沈望抒如此执迷不悟,沈权从怒极反笑,连说了好几个好。
“好好好,既如此,那我就杀了这小子,一了百了。”
刻意释放的压力足以让修为低的无法挪动分毫,哪怕沈望抒天赋异禀,可分了大部分灵力帮宋宴抵挡的他如今比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沈权从十分自信,这种局面下,他杀宋宴不过片刻之事
到时候,宋宴死了,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沈权从瞬间来到沈望抒面前,刚欲动手,却听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愧是沈家掌权者,可真是威风呐,可惜这威风却是对着一位刚到炼气期不久的小辈。”
沈权从闻声一滞,表情瞬间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一半是因为那些话,另一半……
声音由远及近,说完的同时,主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林前辈这是何意?”
沈权从冷眼看着刚来的不速之客,林家那位醉心炼丹,从不管事的老祖。
老祖一贯不喜欢场面上的弯弯绕绕,直言道。
“我来此为了宋宴!”
“他与你沈家那小子的事我管不着也没兴趣,但宋宴乃我林家贵客,你若杀了他,便是与我林家为敌。”
“什么?!”
沈权从震惊的看着林家老祖,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为了宋宴出头,还是拿整个林家做注。
林家乃医药世家,近九成的高阶药师皆出自林家,便是实力弱一些,轻易也不愿交恶。
毕竟,没有人可以断定自己一生一帆风顺,没病没灾。
就算他们沈家,面对林家也是宁愿交好,不交恶的原则。
老祖最烦跟人打交道,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反正,话就说这么多,该怎么衡量你看着办。”
紧接着又望向宋宴:“若这里容不下你,便来我林家吧,我林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罢,转身而去,像是片刻也不愿多待。
这边刚走,在场众人还未回神,院中有多了数人。
“沈兄,宋宴乃是我玄道宗弟子,你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吧?”
寄君朝看起来神色不愉,似乎对沈权从杀宋宴的举动极为不满。不过鉴于宗主的身份,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还算克制。
反观杜若松就不一样了,他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极为明显。
痛心疾首,怨声载道,总之,看着这样的杜若松,沈权从莫名感觉他杀的不是一个炼气期都不到的无名之辈,而是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巨星。
临川仙尊就更直白了,召出佩剑,往沈望抒旁边一站,一副「你若战,便战」的架势。
昊天仙尊历来是个好战分子,又喜热闹,居然也站了过去,神情间似乎还有催促之意。
身为第一世家的掌权人,好话听惯了,为人自然高傲,哪怕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居然也半点不落下风。
“寄兄可真是有意思,我都还没追究你管教弟子不严的罪,你现在却反来质问我,是何道理?”
寄君朝眯着眼,露出标准假笑应对。
“我不比沈兄空闲,竟连后辈情爱之事也要插手。”
沈权从不甘示弱回怼:“那若是令爱执意与一炼气期不到的女弟子结为道侣,寄兄也会举双手支持吗?”
寄君朝闻言一滞,他倒是很想回击,可又不愿昧着良心说话。
沈权从见此,笑容愈盛。
“既如此,寄兄又有什么资格过来规劝我?”
罢了!
寄君朝咬了咬牙,想起不久前寄云桑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为了爱女,决心昧良心一把。
“若桑桑当真心悦于她,我……愿意让步。”
杜若松淡定作答:“若是我弟子如此,至少我会选择尊重弟子的意见。”
临川仙尊声音清冷:“若是我,我会支持!”
众人:“……”
这说的不就是你弟子吗?
昊天仙尊有点不耐烦了,“罗里吧嗦的,你们到底还打不打?”
沈权从:“……”
他深知与玄道宗,林家交恶并非可取之道。可要是让他捏着鼻子认下沈望抒的道侣,他也是万万不愿的。
既如此……那就只得略施手段了。
眼珠转动间,已然有了主意。
“那小子,若我让你随望抒前往北域苦修十年,你可愿意?”
哼,那等苦寒之地,是个人都不愿意去。
而沈权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若是他不答应,委婉推拒,沈权从便会以「你对沈望抒的情意不过如此」为理由,阻止他俩在一起。
若他真的一时失了智,答应了下来……
那里是罪州,里面的居民大多是些大凶大恶之人,到时只需暗中操作一二,杀一个炼气期的小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那所谓的天雷符,沈权从还真没放心上。
收集天雷为己用?
从古自今都没人成功过的事情,居然让一个炼气期小子成功了。
怎么可能!
宋宴勉强伸了半个身子出来,点点头,声音很轻,但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全听到了。
“我愿意。”
沈权从意外他的干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可想好了?这一旦去了北域,再想反悔可就不能了。”
“嗯,不后悔。”
“那好,你们这便启程吧。这次若再中途折返,望抒就再也不要提与他结为道侣之事了。”
沈望抒看了一眼宋宴,见宋宴点头后,他才答道。
“望抒记下了!”
如此,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居然以这样平和的方式收了场,不免让部分一心想看好戏的看客失望不已。
至于宋宴,估计是为了遮丑,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存在被几方联合刻意压了下来,倒没被传得人尽皆知。
由于沈权从催得急,两人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匆匆踏上了前往北域的路程。
其他人只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告别语,倒是临川仙尊一路送到了东州通往北域的传送阵前。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鉴于长久养成的性格,憋了半天,也只得了一句。
“一切小心,照顾好小宴。”
沈望抒十分认真的回应了自家师尊。
“我会的!”
临川仙尊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意。
“那你们去吧。”
两人整齐弯腰行礼“仙/师尊,再会!”
临川仙尊点点头,目送二人通过传送阵,彻底远离东州,前往那荒无人烟,极度苦寒的……罪州。
宋宴在现代住在南方,常年不见雪。穿越后,长久待在东州,冬季虽有雪,却并不算冷。
如今来到北域,他才算真正意义的见到了雪。
真的是举目望去,很少能看到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
刚一踏入由雪构成的地面,宋宴一个踉跄栽进了雪里,几乎整个人都被埋了进去。
而且不止雪,这里的风吹在脸上就像在拿刀子割一样,冷就更不用提了,就算穿着上品灵物火氅衣,似乎也没有太大作用,他的四肢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修士在这里待不长久了!
因为待得久的,可能已经被冻死了!
“阿宴,没事吧?”
沈望抒急忙将宋宴从雪地里拉起来,又替他拍干净身上的雪,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无太大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宋宴五官都快皱一起了。
“好冷。”
说完,又注意到拉着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不免心生诧异。
“沈师兄不冷吗?”
沈望抒笑了笑,“有阿宴在旁边,我怎么会觉得冷呢。”
宋宴:“……”
所以,沈师兄真的没被某个特别喜欢跟人开玩笑的家伙夺舍了吗?
宋宴正想着这个貌似很严肃的问题,突然,视线一阵变幻,再反应过来之时,他本人已经到了沈望抒背上。
“沈师兄?”
从前方传来一阵令人十分安心的话语。
“这样就不冷了!”
“……”
宋宴乖巧趴在他背上,嗯了一声。
周围白茫茫一片,不知前路如何,后路又被风雪迅速抹除痕迹。
广阔天地间,唯余两人彼此依靠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