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妖孽

一开始估计还留有意识所以还算克制,到后来彻底放开了,哭的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洪亮,比被迫阴阳两隔的男女还要悲伤。

这期间,沈望抒一直轻拍着他的后背,不停重复那句每当宋宴害怕,惶恐不安,他都会说的话语。

“阿宴,别怕,我在。”

一遍遍,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给你添那么多麻烦,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受到那么严重的处罚,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宋宴哽咽着,企图把话语补全,可此刻的他就像是卡带的磁带一样,重复了好久也没有下文。

“要是早知道,阿宴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相好了?”

“……”

“我不要!!”

哪怕声音嘶哑得厉害,宋宴还是大声吼了出来,死死抱住沈望抒,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样,生怕松了一点,这根唯一的浮木就会因此消失。

“我不要。”

这一次声音弱了好几倍不止。

“我不要把沈师兄让给别人。”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说他配不上沈望抒,哪怕全天下都在阻止他与沈望抒在一起,哪怕……他已经让沈望抒被迫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

可他就是不愿意松手,不愿意……一丁点都不愿意。

所以他才是不可救药的人渣啊!

“沈师兄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沈望抒以不比宋宴轻多少的力气伸手回抱,嗓音低沉有力。

“好,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一面安抚,一面又在心里感慨。

他总算听到了阿宴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总算明白了阿宴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便足够了!

“咕——”

面对这不合时宜响起的声音,宋宴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入沈望抒的胸膛,打算以装死的方式逃避尴尬氛围。

沈望抒好笑又无奈的低头看去。

“饿了?”

回应他的却是从宋宴肚子传来的声音,这下就算故作矜持的说不饿,只怕他也不会信了。

因此,宋宴勉强点了一下头,艰难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出来。

“那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沈望抒松开手,打算放他去吃饭。

然而宋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虽然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开了口。

“要……要沈师兄……喂。”

耳聪目明的沈大公子似乎耳力出现了问题。

“阿宴刚刚说了什么?”

宋宴:“……”

抬起头,双眸不闪不避,一字一句缓慢重复。

“我要沈师兄喂我吃饭。”

沈望抒扶额故意作无奈状:“阿宴是没有长手吗?怎么这么大了还要人喂。”

宋宴把手往后一背,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没长,一只也没长。”

说完,两人居然无比默契的笑出了声。霎时间时间,横在两人之间的所有阻隔烟消云散。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亲密无间。

“好好好,来,沈师兄喂,沈师兄喂没有长手的阿宴吃饭。”

“……”

这熟悉的哄孩子口吻,宋宴严重怀疑对方带过娃。

等到沈望抒拿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给他喂饭菜时,宋宴的怀疑更是几乎凝成了实质。

该不会……难道说……

面对宋宴明晃晃探究的视线,沈望抒毫不避讳,大方直言。

“刚把阿宴接到临川峰时,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照顾好阿宴,所以看过几篇育儿经。”

宋宴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因为他几乎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刚住进临川峰时,对方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脸都是拧干了帕子递过来。

他记得当时还感慨过,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人居然如此心细,会照顾人。

不成想……居然是看育儿经学的。

最关键的是,他说那番话时,脸上毫无羞耻之色,简直就像自己真的是……

……

宋宴黑着脸,不怎么开心的说道。

“沈师兄是想当我爹吗?还是说沈师兄其实特别喜欢小孩子?”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没办法满足你的心愿了,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说完,宋宴将头瞥到一边,强忍着不让萦绕在眼眶的水珠落下。

他与沈望抒均为男性,如果执意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意味着沈望抒不可能再有后代。

一个注定要惊艳整个世界的天之骄子,居然不能有后代存世。

就连他想起,都觉得是一种残忍,更何况本人呢。

原来,他与沈望抒之间隔着那么多东西,多到他每每想及,都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擅自去招惹,又固执的依附于他,让他承受了那么多伤害,现在还要剥夺他留有后代的权利吗?

“沈师兄!”

宋宴压抑着声线,勉强自己冷静发言。

“你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沈望抒没选择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宋宴。

“那阿宴呢?”

宋宴毫不避讳自己的厌恶:“我讨厌小孩,讨厌结婚,讨厌跟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组建家庭。”

“我厌恶跟他人交往,我更厌恶与他人进行任何身体上的触碰。”

宋宴的言语涉及了一些现代词汇,沈望抒有些听不太明白,但他极为聪慧,如何猜不出那几个词是何意。

“那……我呢?”

沈望抒犹豫了一瞬,虽然很短,大概宋宴察觉不到,但本人却是很清楚感应到了。

宋宴下意识回应:“沈师兄自然不一样。”

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悬挂于天际的明月,如何能与他们这些普通人相提并论呢。

沈望抒正欲问他哪里不一样之时,宋宴抢先一步。

“等等……沈师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望抒沉吟片刻,“阿宴说的那些,我倒是一个都不讨厌。”

“不过——”

“我倒也没有必须要后代的执念。毕竟,阿宴太难养了,我养一个阿宴就足够了。”

宋宴:“……”

所以,他是该感动呢?还是该难过呢?

宋宴确信了,“沈师兄果然还是想当我爹吧。”

这话一说完,对方信没信他不知道,他自己倒先信了三分。

沈望抒哑然失笑,“看来,有机会还是得让阿宴多读几本书啊。”

“为什么?”

沈望抒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宋宴的额头。

“理解能力太差。”

“……”

宋宴啥话也没说,但那张脸上明晃晃写着两行大字。

「沈师兄,你变了。」

「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师兄了。」

……

两人吃完了饭,又静坐了片刻,宋宴突然想起。

“对了,沈师兄你不是应该在北域吗?”

十年苦修,如今只怕连十分之一都没到。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在这里的。

沈望抒愣了一下,也反应了过来。

当时他过于心忧宋宴状况,一门心思往回赶,居然忘记自己是被罚去苦修,按理,是不能擅自离开北域的。

额——

看沈望抒的反应,宋宴大概猜到了一点,可他实在无法将之说出口。

毕竟,就算只看脸,也不会有人相信,沈望抒是个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性子。

相反,沈望抒历来给人的印象便是冷静理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要不,趁没多少人知道,偷偷回北域,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怎么样?”

沈望抒不言,但从微皱的眉可以看出他本人并不赞同这个方法。

“再不然,我们跑路吧?他们找不到人,自然无法追究你的责任。”

沈望抒抬眼看了对面的宋宴一眼,越发觉得要把让宋宴读书这件事早日提上日程。

“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说完,又觉不妥,转而朝宋宴伸出手。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让我们一起面对,可好?”

宋宴毫不迟疑的将手递过去,点点头。

“好。”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起身,一起往门口走去。

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初升的旭日投来耀眼光芒。

宋宴双眸微闭,适应了片刻,才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刚恢复清明,宋宴就被吓了一跳,不可避免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面积不大的院落之中,居然站了数十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在修真界能说上话的响当当大人物。

宋宴何曾见过这阵势,要不是他的手还被沈望抒握在手中,他说不定早跑路了。

沈望抒平淡视之,微微弯腰朝众人行了一礼。

其他人不言,只齐刷刷看向站在最前列的沈家掌权人——沈权从。

凌厉的气场和黑如锅底的脸色,看得出来,这位沈前辈目前十分生气。

“妖孽!”

长久身居高位者,便是说话都带了些许威严。

宋宴一怔,见对方正冷冷盯着自己,那个“妖孽”指的是谁,似乎不言而喻。

“你寻机接近我沈家人,又使异术损他道心,坏他修行。”

“如此心思狠毒之人,如何能留你存世。”

霎时间杀意喷涌,手掌之中竟有灵力汇聚的迹象。

“大长老!”

沈望抒一把将宋宴拉到身后,以己身面对愤怒到几乎失去了理智的沈权从。

“宋宴不是妖孽!”

沈望抒一字一句坚定陈述:“宋宴是玄道宗的弟子,亦是沈望抒的道侣!”

“沈望抒所做的一切皆出自本心本愿,此言真假,天地可证。”

可沈望抒越是如此,沈权从越觉得宋宴是个妖孽。

沈望抒历来便是个循规蹈矩,乖巧听话的孩子,如今为了这个妖孽,居然几次三番的忤逆他,铁了心要与这妖孽结为道侣,这让他如何不气。

“你还说他不是妖孽?我且问你,自认识他以来,你为他破了多少例,又做了多少以往绝不会做的事?”

“其中隐情,你难道就没有细想过吗?”

这话说完,沈望抒还没反应,其他人倒像是了然了一样点了点头。

的确!

这位沈家嫡公子近些日子的举动是有些反常,莫不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辈当真……

再看向宋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怪异,仿佛看的不是人类,而是别的奇怪生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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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恋恐却绑了个恋爱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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