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天坠,是一大奇观,很多人慕名前来。”

也就是说,研究所没有公布真相,甚至利用这点盈利。

徐妄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听着有点虚伪,但是,这也是榕城人的收入来源。”毕竟这里没有能源,只能依靠着外来人维持经济。

“如果没有宣传这个景观,十年前,这里也会被风车遍地。”就像椿城一样。

白色的风车,是被抛弃的象征。

这里会变得像之前的城市一样,没有生机,沦为主城压榨的工具。

“所以,即便这里的政府知道真相,也不会公开,毕竟,跟贫穷相比,一场雨不算什么。”

“只要这段时间不靠近海边,不会有问题,周围都有防护措施,观景点也建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山丘上。”

“这样就两全了?”既保护了有好奇心的人,也维持了这个著名景观。

所以人类啊,真是复杂难懂。

“你今天还要做什么?又去灯塔里面吗?”

徐妄不太赞同,那里太危险了,海浪,狂风,还有随时会落下的腐蚀性的雨。

“不用,最麻烦的事情昨天已经办完了,今天就是检查下周围的警戒线。”

徐妄看他把收集的雨水分装到不同的玻璃管内,不一会就形成了层次分明的沉淀。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跟你说过的,燃烧后用以供能的晶石。”

“原本的晶石燃烧后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但仿制品不仅效果差很多,燃烧后残余物也很麻烦。”

“不好处理,所以排进海里,是吗。”已经不是询问的语气的,说的是肯定句。

“这些东西既不会融化,也不会随着时间过去而被分解掉,而是凝固起来,附着在水里。”越时绥说的很客观,只是在给徐妄科普而已,没有带上任何个人感**彩。

“所以,为什么会从天上落下来。”徐妄的态度也还好,他已经习惯人类这种自杀式的作死行为,见怪不怪了。

“通过循环,这其实是在下雨。”

“你是觉得我没见过雨天?”

“这里跟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城市的河流最终汇入海洋,而这里离海最近。”

“所以我们那天在工厂发现的东西,也是晶石燃烧后的残余?”

“原本已经明令禁止排放,但是按照标准的流程处理太复杂,费时费力,所以才会有漏网之鱼。”

“既然你说无法降解难以消失,那标准的处理流程是什么?”

“我们会运到专门的地方。”

那也没有彻底解决,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问题并没有消失。”

“我知道。”他们只是在逃避和转移问题。

“我听说,原本主城后面,还有一块空地。”其实不是听说,是他下班后瞎转悠,看到的。

焦黑的土地被生锈的金属栅栏包围着,上面贴着“禁止通行”四个大字。

之前处理的工厂就在那块地附近。

“既然土地也很紧缺,那里为什么没有住人?”

“所以,你们将残余物堆放在那里?”

“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里的人们很喜欢看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和远不可及的海一样,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召唤。

有传说因为天空连接着大海,那里居住着神明。

“天坠”这种不自然的景象,被认为是神明的赐福,神明的慈悲化作眼泪,里面折射着神性的光辉。

雨停之后,天空会再次恢复澄澈湛蓝。

所以他们将这段时间当作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要下雨了,越时绥。”徐妄似有所感,“我们回去,”

话没有说完,海水猛烈拍击岸边,狂风骤起。

天幕燃烧着下坠,像是被撕裂开来,远处是倒悬的塔楼,天边有碎片在坠落。

已经不能算是一场雨,没有水的包裹,降落下来的东西能击穿碎石,比刀片还要锋利。

这不是神明的赐福,是警示,是世界逐渐崩塌的投影,危险又迷人的风景。

“我们先回去,灯塔或者城里!”

可越时绥只是把他藏在附近的岩石下,依旧没有改变方向。

“你干什么?”徐妄没能拉住他。

“这不正常,之前都是只下一天的,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过。”

“所以呢?”徐妄从藏身的地方出来阻止他。

“没事的,我去开启紧急防护措施,顺便汇报情况。”

越时绥态度很坚决,徐妄也没有让步。

他们都没有出声。

徐妄知道,他跟过去其实会妨碍到越时绥。

“这个你不要取下来,快去快回。”

他们都穿着防护服,显然经过昨天的验证用处不大,徐妄把上衣拉开,直接撕下了织锦的一角。

“护身符。”徐妄看着越时绥把它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这场“雨”大概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徐妄根据织锦的联系找到人时,越时绥躺在一块类似海龟壳的东西边上,海水漫到他的膝盖。

但是他没有动,因为他动不了。

“让我听一听你的心跳。”徐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贴近越时绥的胸膛,这个动作其实没有意义,隔着距离他也能听见。

只是这样紧紧挨着,感受到他的温度,会让他有更加亲密的感觉。

越时绥的心脏还在规律地有节奏地跳动,他还活着。

很好,徐妄想,我记住了你的心跳声。

就是突然变得有点快。

他把人从水里拖出来,放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

徐妄终于实现了英雄救美的愿望,接下来应该就是越时绥大为感动然后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后以身相许的情节。

付出一点代价,虽然有点狼狈,但都是值得的。

然而现在完全不能用“有点狼狈”来形容,徐妄现在的样子简直是惨不忍睹,完全没有自己开始设想的那么英俊潇洒。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泥沙,头发也散开了,糊在脸上,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简直就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

只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还算清澈,倒映着天幕,还有越时绥的样子。

徐妄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处理伤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唤醒他。

可是血继续流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快点醒过来吧,”他声音又轻又低,“神明赐福于你。”

越时绥醒来后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拨开徐妄脸上的发丝,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干净的布料擦干净徐妄的脸。

他见过徐妄很多种样子,有刚被捞起来,穿着红裙子的,有披着柔顺的中长发,穿着宽松病服的,有把头发好好扎起,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总是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仿佛天生就该被人高高捧起,不应该沾染一丝污秽。

可是,此刻他跟自己一起陷在泥沙里,脸上灰扑扑的,头发也歪了,衣裳破破烂烂,他却非常喜欢。

徐妄的声音,像是七层塔上的悬铃,清脆悠远,直入人心。

那串长长的听不懂的文字,仿佛是某种咒语,让混乱不堪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他的低吟,悠扬绵长,飞鸟也要沉醉其中。

他也沉醉其中。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眨眼,蝴蝶振翼的一瞬。

所有的声音疯狂向他涌来。

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遥远的塔楼,眼前的一切都渐渐隐去,留下他一个人的影子。

徐妄睁眼,对上了越时绥过分热情的视线。

他觉得不太自在,当然,被这样温柔又热情的目光注视时,人都会不自在。

难道这就是害羞?

“此情此景,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妄疯狂暗示,这是多么好的应该表白机会啊!

但越时绥这个傻子就只知道笑。

“不疼吗?”

徐妄觉得他精神出问题了,身上那么多伤口,居然还在笑。

“要不回去你也去检查一下,做那个什么测试吧。”徐妄担忧地去摸他额头,果然有点烫。

这个时候,越时绥应该迅速告白然后娇弱地倒在他怀里。

“疼,”越时绥握住他伸来的手,“我只是高兴。”

力气还挺大,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娇弱。

“事情解决了,什么时候回去?”

“两天后。”

“回去之后,把东西搬回来,住我家。”

“我有宿舍。”

“嗯。”

所以呢?不说点什么来挽回他吗?

“我要住宿舍。”

徐妄昂起头:快求我,求一句我就搬回去。

“那我搬去你宿舍住。”越时绥错解了他的意思。

“别,我跟你回去。”

他还有一个室友,总不能把室友赶出去。

越时绥伤得不重,就是伤口有点多,流的血看起来很严重。

“都是皮外伤,走路没什么问题,不用拐杖,也不用轮椅。”

怎么会有人拒绝轮椅这种代步工具呢?徐妄无法理解。

但是越时绥这个伤患都坚持走回去,徐妄就没有借口去买轮椅了。

等两个人都换好了衣服,越时绥处理完伤口,徐妄有事要出门。

回来第一件事,徐妄要去查看摊位的收益。

首先要确定摊位还在不在。

很好,草席和小马扎都在,没有财务损失。

“大仙!您终于回来啦!”对方看见徐妄,眼睛刷地一亮,兴奋得就差没跳起来。

听他滔滔不绝地汇报这两天的见闻,徐妄感慨:短短三天,赚的不少啊。

徐妄看着这些钱币,比他半个月的工资都多。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回去别上班了摆摊算了,摆摊一周休息一周,赚的还不少,还不用早起,越想越心动。

“你卖了什么东西?”

摊位上只有一些剩余的空木签。

对方解释这个木签是他拆了自己的折扇,别人看到了问一句,他就说在这个上面写愿望很灵,并且把当初被忽悠买折扇的话术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然后客人就心满意足地带着木签走了。

“你有教他们怎么许愿吗?”

“教了教了!要相信神明的存在,虔诚祈祷。”

“做的不错,按照我们的约定,乌云我就收走了。”他作势要打响指,被对方一把抓住。

在越时绥刀子似的眼神中迅速放开手。

“别别别!”傻白甜护住头顶的小乌云,“我跟它已经有感情了,就这么放着吧,还能给我挡太阳。”

“你确定?”之前不是还要死要活地求他把乌云拿走?人真是善变。

“确定确定,它现在可是我的小宝贝!”

好吧,既然这样,徐妄收回右手。

“不能让你白干活,这些收入,我们三七分。”

对方拿过钱,欢天喜地地跑开,到古董店消费去了。

这里交易基本上都是用现金,摆摊转到的钱最后也会花在别人摊子上。

不过徐妄没想到真能赚到钱,毕竟他开始只是为了开工作证明而已。

“行,你的医药费有了。”

这两天的生活费也有了,公司抽到的奖只包括来回的路费。

徐妄把钱装着钱的小木盒扔给越时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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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今天也在劝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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