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徐妄再三强调越时绥需要休息，但第二天上午十点，他还是陪着徐妄一起到了摊位。
“你还会摆摊？”越时绥捡起小马扎上的蒲扇，在手上转了半圈。
“在这里创业，厉害吧？”
徐妄非常骄傲。
“笑什么！”
“只是好奇，你的摊位卖什么。”越时绥放下蒲扇，又从摆摊的布上随意挑了块木签。
“你猜。”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根本不相信他的能力。
“嗯，确实不好猜。”
“图书管理员，保安，客服，然后是小摊主，跨度很大，完全无迹可循。”
“说明我是复合型人才。”徐妄的自我评价很高，而且人类社会上许多工作都没有什么意义，完全不需要什么工作能力。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用这些天赚的钱么？谢谢。”
没听出他话语中的一点嘲讽，徐妄壮志凌云：
“我决定了，回去也不干活，用剩下的钱买个摊位，再雇一个人给我打工，每天只需要躺在家里数钱！”
“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还有做资本家的潜质。”嗯，不错，理想远大。
“资本家又怎么了，又不是白嫖。”
“等我以后赚够了钱，你也不用去工作了！”他大手一挥，拍在越时绥肩膀上。
“还笑？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没有，我等着你赚大钱的那一天，然后把我们实验室买下来，你就是我的金主了。”
“加油，小资本家。”
越时绥笑起来，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要好看。
“才不，你之前还要抓我去研究。”
“还记仇？”
“当然，要是别人，我早就报复回去了，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徐妄发现，离开主城，这个人会更有意思些。
笑容多一些，话也多一些。
“要不然，你，”徐妄想要开口劝说。
要不然不要回去了，我们一起留在榕城吧。
不去管主城的烂摊子了，也不去管人类的死活，就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徐大仙！您今天来这么早！”
“徐大仙？”
徐妄已经懒得管他笑不笑了，他现在就像知道那个头顶乌云的傻白甜是怎么宣传他的。
一路上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但是这些人他全都不认识，而且都叫他徐大仙。
“有什么事？我明天要走。”
“说吧，做完你这最后一单，以后就不干这行了。”
“那个，我想要求姻缘。”
“你们这里不是有月老庙？”
“这话说的，那么多人月老也管不来呀！”
“我也管不了，你去找别的神吧。”
“徐大仙？徐大仙！！！”
“要不这样，您随便给我个什么，我留个念想，随时祭拜。”
“我又不是死了，不需要祭拜。”
徐妄咬牙切齿。
“哎呀，就是个说法，您这么灵，随便给我什么戴在身上，肯定能保佑我逢凶化吉。”
“好吧。”
“你这身打扮还真像神仙。”
徐妄换了衣服，是之前在隔壁布料摊买的白色长袍，领口处有盘扣和暗纹，外面披着一件织锦，灯光下流光璀璨。
“这边的建筑风格还有习俗，跟主城很不一样。”
“比较传统。”越时绥总结。
“下雪了？”
越时绥发上落了一片莹白的花。
徐妄去抓，触到指尖，却融化了。
“也算一个奇景，南城偏暖，一般不会下雪。”
“要不要买一把伞？”
徐妄摆摊时间不长，认识他的人却很多，卖纸伞的老板娘没要钱，送了他们一把金粉题字的红纸伞。
“谢谢王姐，祝您新年生意兴隆，家人平安。”
神明说出口的祝福都会应验。
在主城都是用的全自动雨伞，徐妄只在一些古代题材的电视剧里面看到这种油纸伞，很感兴趣，非要举着。
越时绥只能迁就他，略低头，但伞骨还是会打到头。
“还是我来吧。”
周围还有人在指指点点，这样确实难受。
“你不是还要去买花糕吗？等下没有手拿了。”
徐妄一想也对，把伞柄交了出去。
“这才对嘛，我就说，按照身高分绝对不会错的。”
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女生欢欣雀跃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引来这么多目光，是因为这里有习俗，新婚不久的夫妻，年关前夕会穿着锦衣相携出门，且必定要撑着红伞走一段路，倘若遇上初雪，定然能够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呀！下雪啦！”
“我还没有见过雪。”
徐妄伸出手，接了一片六角雪花，不一会儿就化在掌心。
“主城也会下雪吗？”
“会，但没有这里的好看。”
也没有南方的雪温柔，轻轻飘落在人的肩头眉梢。
主城的雪总是纷纷扬扬地落下，伴随着呼啸寒冷的北风。
主城冬天总是白雪覆盖着高低不一的建筑，百花凋零，常青树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
不像这里，白雪映着红梅，街道喜庆又热闹，人来人往，烟火十足。
“新年好！”
过了十二点，烟花骤响，人们都在互相祝福。
“越时绥，新年好。”
徐妄知道，对于人类来说，新旧交替，是很重要的时刻。
听到周围的人都在互相祝福，徐妄也学着跟越时绥说。
别人都有的，他的人类也要有。
很久很久以后，越时绥都一直记得这个画面，这是他前面二十几年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
钟声响起，主城的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庆幸终于又撑过了一年。
而一般这个时候，越时绥不是在海面上的灯塔上监测数据，就算在独自返回主城的路上。
一般只会看到通讯器上新年好的消息。
这一次，有人陪在他的身边，跟他撑着同一把伞，看着同一场雪，微笑着祝他新年好。
徐妄开口的一瞬，越时绥突然产生了，要跟眼前这个人度过之后每一个新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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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就像一场梦境，徐妄来的时候没带几件东西，回去时行李箱都是满的，全是别人送的小纪念品，那把红伞，他也带上了。
又是空中列车，只不过这次两个人的距离不同，上次他靠着栏杆，跟越时绥隔着一段空，中间能在坐两个人。
这回两个人挨在一起，徐妄甚至还能靠在他肩头睡觉。
“欢迎回来，我的邻居。”
“你搬回来了？”他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林渚。
“放心，这次不是来监视你的。”
“主城温度这么低，也有蚊子？”
南城什么都好，就是蚊子多。
林渚下意思捂住脖颈，“你们这次收获不少，有没有带纪念品？”
“有，收好东西你自己来挑。”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平时都衣装整齐，今天却套着松垮的睡衣，眼镜也没戴，徐妄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他捂脖子的时候，衣领垮下去一截，徐妄看见了一点黑色的纹身。
有点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
舟车劳顿，又耗费了太多精力，他已经很疲惫，没有多想。
回到房间，东西也懒得收，趴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晚上，客厅有灯，家里不是他一个人。
意识到这点，他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
只不过睡觉前出现了一点分歧。
“床单湿了。”
“有备用的，我去拿。”
“我怕黑。”
“给你留一盏小夜灯。”
“床垫不舒服，我睡不习惯。”
“我跟你换。”
“不换。”
“那你要什么？”越时绥很有耐心。
“我要跟你一起睡。”徐妄一直是很直白地告知对方自己的目的，不过有了被拒绝的经历，他在前面做了层层铺垫。
“可以，打地铺。”
徐妄不解，明明之前在榕城的时候就已经睡过一张床了，现在为什么要分开睡？
不过林渚说要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
“好吧。”至少在一个房间了，他勉为其难答应。
他的人类太害羞，没关系，他时间很多，可以慢慢等。
越时绥还是有点良心，地上铺了两层床垫。
徐妄抱着被子和枕头幽怨地盯着他。
看到他上床，掀开被子，完全没有让自己也上去的想法。
只好撇嘴躺在地铺上。
“越时绥，我睡不着。”
“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可是好无聊啊，你给我讲故事吧。”
“要听什么？”他关掉工作界面，打开电子书从适合十岁以下儿童的睡前故事的榜单上翻找。
“都可以。”
于是越时绥打开榜单上的第一本，小公主的故事。
“从前，遥远的西方王国里，有一个小公主……”
徐妄对故事内容没兴趣，只是想要多听一听越时绥的声音。
“最后，公主打败了巨龙，征服了骑士，顺利继承了国家，在她的努力下，子民安居乐业，女王深受爱戴。”
“现在的童话书跟我小时候看的都不太一样。”越时绥看完感概，偏头一看，徐妄已经睡得很熟了。
徐妄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
一般他醒来越时绥已经出门或者正在出门，今天正好赶上越时绥在做早餐。
“不要溏心蛋，要全熟。”
他不喜欢溏心蛋蛋黄的口感。
“培根还是香肠？”
“都要。”
难得，除去晚上相处的时间，还多了一顿早餐。
沐浴在舒适的阳光里，徐妄对着美色就餐，甚至开始考虑以后要不要培养早起的习惯，以便多出一些时间跟越时绥相处。
天啊，他真是太伟大了，为了喜欢的人类，可以抛弃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只为了能跟他共进早餐。徐妄被自己感动到。
听过徐妄的想法，越时绥不置一词。
对于徐妄能否早起，他持保留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