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频道完全被破解了，我们无法联系到白翡殿下，任何公开的警告都是在向洪魔透露军事意图。”
“现在这片区域已经全频带阻塞干扰，任何信号都无法准确传递指令。”
梁岳与坐在会议室内的将官们心情沉重，雷达系统被杂波相互干扰，他们完全找不到被洪魔劫持的航母，更看不到一个敌人。
信号无法传递的情况下，战舰之间无法配合，导弹没有引导将不可能击中目标，可以说指挥官的命令甚至传不出旗舰，各个舰队只能靠视觉这种原始感官来判断宇宙中的目标。
高倍望远镜能提供的视野就像是二维生物观察三维，等距离近到足够手动修正参数作战时，敌人几乎就近在咫尺。
兽人间命令传递被全部阻断，但洪魔却可以通过精神连接来指挥作战，并不会受信号干扰的影响。
太空作战的星舰像纸片一样燃烧毁灭，远距离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只能靠涂装与编号确认是否是友军。
此刻，他们感觉就像是全身瘫痪的病人正面临一个正常人的殴打，大脑清楚的意识到该如何反击，可肢体却无法做出回应。
不，或者更糟糕，是一群瞎子在一片有限的空间内行动，彼此间甚至会碰撞，别说列阵迎敌，现在只能各自为战，如同一群没头的苍蝇。
“白翡的舰队预计多久到环比星带？”沈知南又开始抽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换气系统嗡嗡作响也不能抽掉这些白色的雾气，整个会议室里充满烟雾，以至于灯光穿过白烟产生了丁达尔效应。
“预计十三个星时，跃迁标的物破坏最多只能再拖延两星时，他们应该会选择盲航。”梁岳此刻感觉他们无能为力，自保已经很困难，更别提去阻止白翡的舰队。
“现在环比星带几乎所有的星球都被洪魔占领，它们用民用频段发出了求救信号，我军获知其意图的时间太晚，信号已经发出去，现在已无法挽回，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十三个满载洪魔的舰队出现了。”
梁岳狠狠的揉皱眼前的报告，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祈祷白翡能够发现那并不是等待救援的人，而是个精心炮制的陷阱。
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穿越包围圈的斥候舰全部被拦截下来，任何试图解释的话语都被消频。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十三舰队全部感染，星盟覆灭无疑，他们哪怕有一个人能察觉，有一个人产生质疑也好。
最坏的事情仍旧发生了，十三舰队既不肯听他们指挥，也不肯按兵不动，而是做出最愚蠢的决定，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认定沈知南反叛。
可这并不能完全怪他们，沈知南前科累累，前有阵前枪毙江波的操作，后有派人刺杀白鑫的举动，星盟对他的信任度很低。
可如此莽撞的带着大部队前去这一举动，也充分的暴露了对方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派出斥候舰去侦查很难吗？
或许，洪魔很隐蔽，可总能看出蛛丝马迹，如此存疑的信息，难道连最基本的确认都做不到吗？
“阻塞干扰只会蒙上我们的眼睛，对洪魔来说没什么影响啊。”沈知南吐出一口烟雾，以前他最讨厌这种作战会议，但现在他自己就在这里坐了许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岳透过烟雾看对方的双眼，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注射二代疫苗后沈知南的身体似有恢复，但身上的气场却让他越来越恐惧。
他好像正在化为深渊本身，情绪、思维都开始变得更加不可捉摸，偶尔他还会看到对方皮肉下涌动着什么，就像被洪魔感染的士兵那样。
“我知道了，给我注射第三代疫苗吧。”
“沈将军……”
“啊，我知道第三代疫苗致死率是100%，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知南的耳边已经充满了洪魔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洪魔，精神世界里那些洪魔就好像能听懂他的话，按照他的心意行动。
【其实，二代疫苗注射后，我就有精神力，这或许是副作用吧。】
沈知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而他并没有说话，嘴唇完全没动，也不是腹语。
声音是直接在脑子里出现的，清晰可辨的传达了所有的意图。
梁岳浑身打哆嗦，惊惧到瞳孔猛缩，刚刚还清晰的思路一下就被搅乱。一股股战栗涌上来，又被另一种安抚的精神力所压服。
他们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能动，这一刻就像是大脑被远程接管了一般。
这是不同于龙族威压所造成的感官，而是直接作用在头脑中，令人难以产生违背念头的精神力。这种直接下达在脑中的精神力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对沈知南来说释放精神力耗费巨大，不多时他便大汗淋漓，体力严重消耗。
“所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我活下来就告诉你们我们必须要做到的事，如果不能，那我劝你们逃的越远越好。”
沈知南做好决定后，就叫人取来了第三代疫苗，那是一管只有十毫升的黑色液体。
其粘稠如水银，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几乎没有犹豫的，沈知南把这管东西打进了身体，就在这瞬间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挣扎的停止呼吸。
这是一片漆黑，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地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全部消失，困扰他的声音也不复存在。
在这片黑暗中，是数不清的洪魔，可此时它们就像是脚边匍匐的虫豸，温顺安静的如同羔羊。
他朝着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点走去，洪魔争先恐后的扑倒在他面前心甘情愿的被他踩踏，仿佛是迎接自己的王一般。
它们没有语言，也不需要那么累赘的东西，它们不需要交流，只需要接收命令。
在那唯一的光点里，那些声音的源头此刻正在自言自语，祂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渴望回应，渴望交流。
祂在这些洪魔中间就像是一个智者在一群动物中间一样，动物听从智者的话，可无法和智者交流。
宇宙中唯一的孤独的存在，从被唤醒的那天开始，沈知南就再也没有回应过祂，也不与祂交流，只单方面的聆听祂的声音，理解祂的意图。
但他们之间仍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就像是智者发现了一个孩子，他思想单纯行为幼稚，可这就足够了，祂已经孤独太久，只要对方能与自己沟通，迟早有一日祂们会成为同族。
沈知南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形体的存在，他就像是一团星云一样变换不定。
只在接触的一瞬间，他就获得了无尽的知识，比他短暂生命里所有的信息都要厚重。
终于，与祂作战这么久，沈知南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也理解了只有洪魔能打败洪魔。
黑暗只在瞬息间便消退，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医疗室明亮刺眼的灯。
耳边是尖锐的警报声，那些人靠近他，可他们的面部变得难以辨别，语言也抽象到难以理解，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语言，更像是动物刺耳尖锐的鸣叫，这是洪魔的感觉吗？
过了许久，他才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周围的每个人所散发出的精神力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他还没有彻底成为洪魔，精神力覆盖范围还不够广，但突破困局已经足够。
“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底牌，洪魔并不知道我已经了解了它们的社会构成，当然，也了解了它们的弱点。”
一段段信息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递到每个人的头脑中。
以往洪魔对他们了如指掌，而他们一直无法获知洪魔的情报，只知道它们凶残又犹如虫群，靠着某种特殊精神力来行动。
现在，他们终于靠着沈知南的精神力获知了洪魔的信息，这些信息颠覆了以往的研究。
洪魔也有文明，也有社会构成！
低等洪魔是负责感染作战的生物，如同工蚁，只有简单的杀戮本能，中等洪魔无法交流但有一定的智慧，可以听懂简单的命令，操纵武器与战舰。
高等洪魔是洪魔的大脑，具有高度智慧，其思想深度远超星盟的认知，它们的文明是建立在所有文明之上的。
“对于高等洪魔来说，我们，就是一群无法交流的虫子，未进化的原始物种，祂不理解我们的语言，自然也不会认为我们所建立的是文明。就像是兔族兽人不会觉得自己和兔子是同族，对吃兔子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所以，不管消灭多少低、中等洪魔，对于高等洪魔来说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些工具，再制造出来就可以了。
兽人无意中挖开蚂蚁帝国的巢穴，蚂蚁感到恐惧震惊，它们觉得兽人残暴无情，那是它们花费无数心血建立的文明，可在兽人眼中就是一堆土渣。
银河中有无数的文明物种覆灭，可对于洪魔来说就是在生存的过程中铲掉了一座座土丘。兽人不会是唯一的也不会是最后的，只是稍微会让洪魔感到麻烦的，更大的土丘罢了。
沈知南以近乎残酷的声音在向他们传达着这个概念，当文明达到一定能级，生物繁衍到一定数量，洪魔就会得到可以进食的信号，对于它们的文明来说，银河是个巨大的饲养场，不管是从前的其他物种、人类还是现在的兽人都是饲养场里不同品种的牲畜而已。
现在就是它们收获的时候，这就是圈养文明。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知道吗？”
未等他们回答，沈知南继续一字一句的说：“好消息是我从祂的记忆中找到了圣墟的位置，坏消息是祂发现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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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圈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