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会向星盟公布真相吗？”
梁岳此时已被带到了审讯室，那些实验数据与视频资料已经被销毁，唯一的一份备份此刻就在白澜的手中的存储器里，那一枚小小的蓝色圆扣闪着金属的光。
只要他稍微用力一捏，真相就会化为残渣，星盟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他们大可以继续隐瞒下去。
白澜没有出声，只是握紧的手始终下不定决心。真相一旦被公布，必然引起民意沸腾，更会毁灭皇族一直以来的良好形象。
如果之前没有人挖掘过他的生平，皇室大可以利用其身份大做文章，将他塑造成英雄。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皇室都将会面临舆论的反扑。
思虑良久，他既无法下定决心公布真相，也不想轻易的毁掉这份实验数据。
“没有意义了，人死不能复生。”
听到这个答案梁岳心如死灰，他对皇室的最后一点尊重也消失殆尽。
“意义吗？看完这个你再跟我谈意义吧。”梁岳抬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个放着照片的挂坠盒，打开之后密密麻麻的数据闪现。
距离白翡率领舰队抵达环比星带，倒计时10星时。
星舰以潜隐状态大规模航行，大脑中密集的光点是一个个被连接的精神点，沈知南此时已经将治疗舱搬到了旗舰舰桥指挥室，一边治疗一边向各战舰下达作战指令。
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剧烈的疼痛加剧了其身体的崩坏。
然而此刻，他的思想已连接无数将士，他的精神场域将他们纳入其中，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读取的视野，如臂使指。
太空里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建立起的要塞化为废墟，星空中布满了星舰爆裂后的残骸，中微子波散发出耀目的光横扫出一片真空带。
达贡、普罗米修斯收拢残军，两大战团混编赫克托斯残部组成了近万艘的战舰如同群星散开，蜂群般集结航行以一种奇诡的阵型前进，泰坦级航母、战列舰、巡航舰、后勤舰灰黑的涂装在星河中仿佛涂上了隐身色，只有动力系统散发的微光。
远远看去竟不像是军队，而是闪耀的恒星群。
大到整个航母编队，小到驾驶战斗舰的士兵，此刻都已整装待发，他们即将航行向圣墟，这是取得胜利的唯一希望，但挡在他们和圣墟面前的却是无以计数的洪魔大军。
不知多少时代之前便被攻占的星球轨道炮，以及被夺取的军事要塞、战舰与航母，洪魔的文明并不比星盟弱，甚至可以依托数倍于他们的洪流将他们完全淹没，配合上绝对服从的特性完成几乎不可能的战术配合。
它们围绕着圣墟建立了庞大的堡垒，想到达那里就必须以生命为代价铺平道路。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他们与洪魔的最后一场对决，此战若胜则星盟得以存活，若败则星盟亿万子民绝无生还可能。
2390-2391年近一年以来，数次的大战与围剿，地面攻防战与边境数百星球被感染沦陷，巨大的空间站从太空坠落向地面，燃烧的是他们的绝望与战士的悲鸣。
日以继夜的疲于奔命将于此处终结，这是绝望星域，银河系边缘最黑暗的地方，在这绝望之中，曾有多少文明试图对抗洪魔最终毁灭。
他们没有更多时间部属战略，更没清理洪魔的武力，急剧收缩的阵型组成钻头一般的形态，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洪魔的防线上钻出一条通往圣墟的路，不计代价、不较生死。
在这最后的时刻，大部分人都能意识到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他们的归宿将是死亡。
按照惯例，在这种生死决战之前，指挥官将进行战前动员，故此在所有人的脑中，响起了他的声音。
【战士们，一直以来你们表现的都很优秀，能够指挥你们作战是我的荣幸。我不想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要明确的说让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给我们的农场主一点小小的震撼。】
所有将官、士兵皆抬手敬礼，整齐而有力的军礼组成星河间最美的画面。
【全体听令，空间跃迁开始，武器保险解除，做好战斗准备，5.4.3.2.1】
随着倒计时，万艘战舰如同隐匿的幽灵消失于星空。
数万光年之外，由破碎星球、战舰残骸所组成的厚达几十万公里的防御层中，洪魔亦开始涌动，无须氧气、甚至可以在太空中行动，巨大的触肢扭结成红色的肉墙之前，忽然亮起一条光带，刹那间，原本空荡的空中忽然冒出数不清的战舰。
【群蜂舰释放迷雾干扰弹。】
随着命令微小的无人舰周身释放出几十枚小型导弹，那些导弹炸出五颜六色的迷雾与光线，仿佛是在太空中燃放起漂亮的烟花。
【超旗布置引导装置，开始第二次跃迁。】
轰隆轰隆的爆鸣响起，烟花亮起的地方，无数道激光朝着明亮之处射击，密集的光束如同炫目的光带，无声无息中爆炸、毁灭之光布满星河。
随着引导装置的布设，星舰群再次闪现，穿过第一道碎石、残骸组成的阵地。
倒计时9星时，群蜂、少量护卫舰失去连接。
他们面前既是数颗蓄能的轨道炮星球，四维空间武器扭曲了周围的星空，白色的闪光比脉冲中子星更明亮。
如同超新星爆发的能级朝着他们袭来，若是以往必有躲避不及时的战舰被摧毁。
然而旋转前进的战舰群立刻整体抬升，空间武器险而又险的擦着他们而去。
【裂解锁定目标，我给你们引导，给我打掉它！】
沈知南的声音就像是巨龙的咆哮一般，制导手无须修正参数，立刻按照脑中指示锁定了其中一颗被改造的行星。
数千道光束集合成一道堪比太阳高温的光柱，扫荡星球的瞬间，那星球如同在火焰枪下燃烧的金属般溶解变形，表面一无所有。
猛烈的轨道炮轰炸忽然停止，像是失去了网络连接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
第二道轨道炮防线突破，少量海妖干扰舰与裂解失去连接。
倒计时7星时。
漂浮在太空中的要塞里，涌动的各时代战舰组成的百万大军阻挡在他们面前，各种颜色的武器眼花缭乱，密集的火力交叉成火网。
这是无法躲过的战斗，百万洪魔操纵的战舰密集似漫天的流星，砸向他们的舰队群。
【普罗米修斯T34散开与敌混接。】
最外侧普罗米修斯战团由三艘航母与T34组成的八万大军迅速散开，以超光速冲入敌群，无法区分敌我，大规模杀伤武器便失去作用，可洪魔是不在乎工具是否存活的。
混乱的火光之下大型歼灭级武器毁灭性的攻击，不仅扫荡了T34战舰也撕开了自己的防线。
【穿梭炮准备，发射。】
沈知南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耳边是无数死亡的如同泡沫破碎的声音，他的眼前是全局的视野。
精神场域内洪魔的嘶鸣刺耳的警报，它们相互传递着作战信号，沈知南开始以自己的精神力试图干扰它们之间的信息。
鲜血自他的口鼻处喷涌而出，濒死的身体又被治疗舱修复，大脑开始疯狂的分泌多巴胺来缓解这种濒死的痛苦，可为了保持头脑冷静他不可能注射止痛剂，残破的身体被能量撕裂又愈合。
交战时混乱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黑暗蒙昧的宇宙，撕开一道璀璨的道路。
在沈知南的操纵下，引导装置被发射到歼星要塞附近，主舰队穿过防线开启跃迁到九十五万公里外的要塞之前。
借由跃迁产生的强大引力干扰，歼星级的能量瞬间扭曲，扫荡大片洪魔，洪魔的战舰在虚空中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
每朵烟花背后，无数的生命陨落，犹如群星砸向地面，又似熔岩迸出地壳。
第三道防御要塞突破，79870人失去连接，普罗米修斯几近全灭。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第四道防线，由龙族甚至包括龙族皇室成员组成的军队，他们昔日的战友、星盟的子民甚至还有自己的亲人所组成的队伍。
在沈知南的精神感知里，大片大片的龙族皇室，历代死亡的君主、皇室成员所组成的大军，他们龙族那被洪魔基因增强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原本精妙的战舰阵型瞬息发生混乱，甚至有战舰撞到一起。
那是无法违背本能的恐惧，这一刻与沈知南共感的士兵们突然就感受到剧烈的悲伤。
梁岳看不懂那些数据，只知道江波在研究洪魔，而他却隐约知道自己的养父恐怕也参与其中。甚至自己死去的叔叔如何出现在战场上，都是难以解释的事。
将自己养父过往不经意提起的话，与智库里的资料以及现下所有线索进行梳理，就会发觉两者间的联系。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充满了谎言和欺骗，包括白嫣自以为的真爱都是有意识的接近，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不是没有人对白鑫的身世存疑，但白英已死，他就是最好的继承人，拿到实验室的资料备份后，他便猜出了白金龙诞生的答案。
韦德实验室存在的时间远超想象，洪魔的试验记录也极为久远，那些被销毁的资料只留下了只言片语，但已足够沈知南捋清楚这一切。
洪魔、基因工程、兽人的易感染、人类的身份及抗性、大哥要求火化自己、死者复生、白金龙的出现、以及出现在这里的历代君主，只要将所有疑点一一串联起来，答案显而易见。
龙族皇室不止是星盟的管理者，他们也是这个文明饲养场的看门狗，主人会收割农场中的家畜，却不会杀看门狗。
这种强烈的悲痛感染着每一个人，他们不明白沈知南为何如此痛苦，可他们却感同身受，对面的不只是洪魔，也曾是同胞、战友与亲人。
【将士们，我向你们承诺，死亡那端绝不是黑暗的沉沦，而是在群星之中的永存。】
二次申签失败啦，我放飞自我啦，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啦，为爱发电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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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亡那端绝不是黑暗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