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安理得的继续装

来人拖着步子上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等我呢。”

白蔹定眼一看,正是那位江南商会大公子。

这两人竟是认识的!可阁内却没有这情报。白蔹暗暗想着,也不算白来一趟。

这人走到白蔹身边道,抬眸含笑看着她道:“你给我报的不是真名吧?”

白蔹抿了抿嘴,独孤枕自觉迈了一步道:“游瑾,你怎么在这里。”

“凑巧。”游瑾走到躺椅边上躺下,悠悠道,“刚来就老板娘说你领着个姑娘到处逛……”

“表妹?”游瑾转向白蔹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远房表妹,金屋藏娇也得带给兄弟看看吧。”

独孤枕闻言,在他对面坐下,眉头微蹙:“小瑾,慎言。不可无礼。”

游瑾轻“哼”一声:“让我猜猜……听闻你一月前送药入宫,半月前陛下因公主痊愈龙颜大悦而大赦天下……这位便是,名冠天下的长乐公主吧。”

“呵。小瑾果然机敏。”独孤枕也不否认。

“啧啧,胆子真是不小。”游瑾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蔹看。

白蔹被盯的不好意思。心想,这就是江南商会的大少爷,平日里挥金如土又乐善好施,据说他什么武功都不会,但是身边聚集一群自愿追随的江湖侠士。除了贪图美色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游瑾!”独孤枕见他盯李鸢盯得紧,心思赶不上嘴巴,脱口便斥,“不得对公主无礼。”

“你说我无礼?”游瑾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晃荡,他难以置信地道,“把她带出来的你,岂不是更无礼?”

“这不是我们的……独孤公子吧?”游瑾嘀咕道,“你不是最讲理了吗?”

独孤枕深吸一口气,开口解释:“我这是成人之美,殿下在宫里头关久了……”

“不是。”白蔹忽然插嘴。

两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她,独孤枕竟然有了几分慌乱,游瑾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白蔹扬起下巴道:“如果不是独孤公子,我哪敢出来。”

李鸢鲜少撒谎,除了对待李修汶和宴帝,讲话直来直去。

游京“哎”了一声,调侃地看向独孤枕:“君子……不学礼。”

独孤枕压下嘴角:“好了!我现在就带她走!”他转过身,对上白蔹的双眸,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那么,殿下,下次再见。”游瑾笑着挥了挥手。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的仿佛忘了这段出宫之事。

直至三日后。

月黑风高夜,只见一人身着黑衣,蒙着面,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龙渊阁。

白蔹寻书几日,在一到七楼仍然什么都没找到,反而又碰上独孤枕几次。

她心知独孤枕怕是对她起疑,于是歇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深夜,换了黑衣,轻手轻脚的落入八层房檐上。

八层守卫她早已摸清,闭着眼睛都能找着路。

她躲在阴影处,轻轻点燃了迷烟,无色的迷烟散入空气中,渐渐的,守卫们神情逐渐迷惘。

这是阁主特制的迷烟,无色无味,还会给吸入者制造幻境,模糊他们的感官。他们并不会晕倒,只会对周遭事物失去一切感知,自以为仍在坚守岗位。

白蔹甚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守卫毫无知觉。

进了门,她快速在书架上翻阅起来。八层与九层十分狭隘,藏书不多,八层是一些较为著名门派的家传武典,九层是湮灭在历史与战火中的前代古籍。

没有要找的东西。

她又沿着墙壁摸索起来,墙壁上依然没有。

不可能没有。

白蔹抬起头,望向屋顶的盘龙,龙口中含着一颗碧绿巨大的翡翠,她心有所感,纵跃而上,轻轻转动那颗明亮的翡翠宝珠。

楼内传来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九九归一,以至无穷。”

记忆中的男人手里翻阅着书卷,一字一顿的将书的内容讲述给她。

果然在一楼!

她耳聪目明,方圆一里的声音,只要想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阁里头的人都说她天赋异禀,又恰巧无痛感无感情,是天生的工具人……

细微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底层的守卫,白蔹沉下心,蹑手蹑脚的来到一楼。

一楼最大,藏书最多,遮掩也最多,入口并不好找。白蔹轻功极好,眼神又快,她一扫而过,便找到了东南角那块移开的地板。

她屏住呼吸,走进暗道中,把脚步放得极其轻,仿佛羽毛飘过,毫无声息。

暗道中点着鱼油所制,可燃千年的长明灯,地上的灰尘中有着陈年的脚印。

端看这脚印似乎是同一个人。

只可能是宴帝。

灰尘厚厚的覆盖着,至少有十年,这里没有人来过。

她循着脚印小心翼翼地跟进。

暗道逐渐开阔,她瞧见一个破旧的书架和桃木制的桌椅。桌子的左侧叠着书,中间则放着摊开的发黄书页。

这桌上的书页,似乎是一本日志,摊开的页面时间写的是庚午年,现在是辛巳年,整整十一年了。

庚午年正月十五

汀儿,元宵又至。你我初见便是在壬戌年元宵。华灯初上,我对你便一见倾心……修汶与鸢儿也已是龆年,修汶聪慧伶俐,是储君的不二之选,我会力排众议,让我们的孩子继承皇位。鸢儿身体却很虚弱,但她像你一般坚强,我会永远护持她,没了我,还有修汶……

这是关于李修汶和李鸢的嘱托,白蔹接着往前翻看,大多是表达对亡妻的思念。又翻到了一页,凹凸不平,似乎是被水浸湿过。

戊辰年八月十五

他好狠的心……阴阳两隔……一切都是……那本武典……汀儿……对不住你……不传……

此页许多字迹被水模糊,已经辨认不得。

是皇室秘传,但与她的目的无关,她平静地放下书,转头去书架翻找,泛起一阵阵灰尘。

这里头堆了许多书,除了本国秘史外,还有几十年前胡族的秘传。

一本惨白的羊皮纸上写着——蛊术。

白蔹心神一凝,将之抽了过来。

里头大部分是胡文所写,小部分汉文做了简单的释义。

白蔹读着读着,眉头蹙了起来。

里面有部分内容竟然和她所学极为相似……但是,她所学的已经作了改进。

她没空思考,便将书放回,瞥了一眼蓝皮的旧书就藏在一叠叠书里头。

《皇极经世武典》。

就是它了。

这是皇室不传之秘,由历代皇帝单传,这本武学不似寻常武学需从小苦练,但一开始练习便进展极快,堪称神功。

据称宴国开国国君便是练的此功,只需花费七年,便有了以一敌千之力。

如此强大的武典只要流入江湖,必然引起血雨腥风,于是皇室便对外宣称武典因故遗失。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只为阁主找这本武学。

她将这本秘籍牢牢塞进在怀里。

任务完成,该走了。

——不对!有人在上面!

白蔹眉头微皱,心知大概率是独孤枕来了。

这人真是对她穷追不舍。她停下脚步,垂目静静地聆听。

甬道内微弱的气流声,长明灯燃烧的声音,还有上面那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地上那人没有动,他在等她出来。

她碰上过的场面可比这大多了!她仍是平静。

“呲——”

一只飞镖突兀从地砖下甩出,独孤枕轻巧地躲开飞镖,像是预料到了他的闪躲,迎面又出现一只直取命门的脱手镖。

独孤枕偏过身子,那镖便扎入柱子,散出淡紫色的烟雾来。

烟雾弥漫,挡了视线。白蔹趁着刹那从地下跃起,她身形极快,只剩残影。

一瞬间,白蔹已上二楼,她轻踏栏杆,再上三楼。

独孤枕紧随其后,竟然只落下分毫。

两人追逐中,已经到了八楼。

白蔹跃出龙渊阁,便稳稳当当落到房檐之上,见他扔不放弃,霎时间六镖齐掷,全然向独孤忱汇去。她真气平稳,内力脱手而出,这镖来的又快又急,像六支长矛一齐像独孤枕射去。

这是她的镖法,名叫“**钉”,穿心刺骨,专破武者真气护身的气罩。

熟料独孤枕却并不抽剑,只是用剑鞘,轻轻巧巧地划了个圆,以柔克刚,只听得“锵锵”六声,镖全数被甩去。

白蔹脱身欲走,只见独孤枕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轮弯弯的明月,正高悬上空。

“你拿了什么东西走?”独孤枕径直去猜她带走的东西。

“无你无关。”白蔹压下嗓子,提步便走。

“无徳无礼者,窃非其所有之物,谓盗……”独孤枕嘴上不停,脚上也不停。

见她不答,独孤枕接着问道:“平沙阁的杀手?来这里做什么买卖?”

几个呼吸间,已经越过大半个皇城,西侧便是女眷住所,公主寝宫也在此地。

不行。

白蔹脚步一歪,又向东去。

“有人来接应你,”独孤忱淡淡道,分毫不落,“让我猜猜……是公主?”

“你话很多。”白蔹忍不住回了一句,加快脚步。

似乎察觉了白蔹换路而逃的意图,独孤枕抽出剑欺身而上。

寒光一闪。

“叮——”刀剑相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蔹不得不拔刀。

他的剑好快!白蔹凝神静气,连刀接了他的快剑,寻找他身上的破绽。

独孤枕剑法快而飘忽,连着几次相交似乎都未出全力,留的破绽更像是陷阱。那剑只往她的刀上撞,清脆的响声在静夜愈来愈响。

他是故意的,打斗声渐大,会引人来。

皇城里头的护卫虽然不强,但人数多,也很麻烦。

更何况她身份特殊。

白蔹心下一沉,也不再做纠缠。她脚步一蹬,借力后退,飘至常宁宫闱,轻轻吹了口哨,三道幽影如鬼魅般窜出,挡在白蔹身前。

白乱对上独孤忱的眼睛,手臂一扭,一道沛然掌便向常宁宫花园轰去。

“砰!”掌气击中树木发出巨大震响,乱石飞溅,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守夜宫女。

“有刺客!!快来人啊!!!”

尖叫声瞬间激起嘈杂的人声,如波涛般朝外头泛出,在常宁宫内外此起彼伏。星星点点的火光也迅速朝常宁宫汇聚。

白蔹见幽影一拥而上,便趁机遁入黑暗之中。

“殿下、殿下,快醒醒。”翠微焦急的推门而入,她看见公主殿下迷蒙中睁开眼,恍惚的看着她。

“怎、么了……”白蔹揉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来。

“常宁宫有刺客,都闹翻了。”

白蔹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浮现出惊恐:“刺、刺客?皇城里头怎么会有刺客,抓着了吗?”

“没抓着……现在禁卫军正在搜寻。”

白蔹赶忙换上衣裳,正欲开口细问,就听见浑厚刚毅的声响自门外传来:“禁卫军都统郑择奉命搜宫,请殿下见谅。”

“郑统领,我的寝宫非皇命不可搜,是谁下的令。”白蔹的语气重带着怒意。

时间还是太赶,她刚将换下刺客衣衫藏进衣柜,怎能随意令其搜宫。

听闻此言,郑择沉默了一会儿,心知长乐公主李鸢厚宠,宴帝处处特殊对待。他仍然坚持道:“殿下,为了您的安全,得罪了。”

门外响起军队移动的重步。

“等等,”白蔹冷冷道,“我的寝殿不能搜。其余统领便搜去吧。”

郑择心知此事勉强,于是道:“多谢殿下。”他果然没进入白蔹寝殿。

一番搜寻后,没有发现任何刺客的踪迹。郑择只能带着禁卫军离开。

“这些禁卫军当真跋扈。”翠微嘟囔。

“翠微,我要休息了。”白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是,奴婢在外头随侍。”

白蔹来到床边,她淡淡一笑,抚过刚穿上的衣裳,她脱下外袍,衣衫轻薄,薄如蝉翼,轻柔的垂落地上。

正当她要扯开腰带时,一道人影自梁上落下。

白蔹正要开口尖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

男人轻轻在她耳畔道:“殿下,是我。”呼吸吹拂过白蔹的发梢,她的耳根微微发烫。

“唔——”

“不许叫,点头我就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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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他为了我,不当大侠了。
连载中榆炑小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