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装病好了

今天是神医要给长乐公主治疗的日子。

宴帝和李修汶在下朝后便来到了李鸢的寝宫,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为了这一天,他们足足等了十几年,从今往后,李鸢不必再被困于冷寂的寝殿,后续只要调养,便可以像正常的公主一般坐船围猎。独孤枕则借着好奇的由头也跟了来,坐在院子里和李修汶谈天。

宴帝瞥了独孤枕一眼,便闭目眼神。

神医进了李鸢的房间,把脉后便驱除了随侍在侧的丫鬟和嬷嬷。他说这是家传之密,不能展现给外人。

他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开始施针,一气发五针,真气佐着穴位灌入。

这穴位扎的各个是人体重穴,白蔹心中一震。

这和信里说好的不一样!

她虽察觉不到痛觉,但此刻不该细思,这时要先发出凄楚的痛呼,让门外头的人都知道她遭受了痛苦。

“好痛……父皇……”

“啊……”

在外听着的宴帝心疼极了,面庞一颤,眼底竟然含了些泪水:“鸢儿,再忍一忍……很快你的病就好了。”

这五针下了,神医便给白蔹灌入各路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接着在他处施针。这几针令白蔹身上积攒的淤血流了出来,原本洁白美丽的服装被染得通红,远远地看去像一个血人。

只剩一双美丽的眼睛淌着清泪。

李鸢理应是这样表现的。

此刻她低头悄悄地运转功体,发觉这穴位和汤药无不是贯通拓宽她的经脉,她顿时觉得自己气血流通的地方,仿佛大河办宽阔顺畅。

不愧是阁主。

这珍惜药材煮成的宝贝药汤白白便宜了她的功体,十几年积攒的淤血流出后,她便能再进一步。

她啜着汤药思考,独孤枕似乎略懂岐黄之术,但是自己这副模样宴帝定然不可能让他所见,至于药味,屋内外弥漫的血腥味也应该能够遮掩过去。

她闭上了眼……

两个时辰后,神医才气喘吁吁的放下针,喊来了在门外候着的嬷嬷。

嬷嬷一进门,被血腥味吓了一大跳,又瞧见满脸是血的公主,颤颤巍巍的看向神医。

神医安抚地递给她一个眼神,道:“殿下/体内淤血已除,腑脏已通,将她擦拭干净,休息几日再行沐浴。”

嬷嬷拿起布擦了擦白蔹的脸,瞧见白蔹明亮的双眸,才放下心来。

神医对着白蔹轻轻点头,又推开门对在门外等候的宴帝道:“诊疗已完,殿下现在不便见人,我再开个方子接下来给殿下调养。”

白蔹的声音配合的响起,有些嘶哑:“父皇……我无事。”

宴帝这放下心来,他语气放松,道:“来人,将给神医的赏赐送上来。”

奴才们俯首低眉,鱼贯而入,捧着一个个宝匣走到神医面前,打开匣子一一展示,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异宝。

“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在下只是乡野游医,承受不起。”那神医眼底光彩闪烁,捻了捻胡须,笑道。

宴帝也是微笑,措辞却不容拒绝:“你医好了我的女儿,这是你应得的。”

“臣惭愧,这些珍宝臣不便携带,暂存宫中,有待取用,可否?”

宴帝大手一挥,又分了个小偏殿给神医:“劳烦神医暂住此殿,鸢儿日后调理,扔要看神医手段。”

神医大笑一声,略微挥手,便飘然而去。宴帝龙心甚悦,将奴才皆赏了一遍,也随之离开。

于是只留下李修汶和独孤枕。

“妹妹,如何了。”李修汶不敢进屋,只在屋里头小声问道。

“嗯……有些累。”白蔹将气岔了去,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她也不想在独孤枕面前多话。

李修汶点点头,回身叮嘱了丫鬟几句,便拉着独孤枕离开。

“我似乎在江湖中不曾听闻此人名号。”独孤枕对这位神医的来历颇为好奇,他怪道。

“偌大江湖,天下名医岂是你都能知晓的。”李修汶笑道,“七年前,父皇为妹妹天下求医,当时各路名家荟萃京城,一较高下,只有这位说自己能治疗妹妹。一开始父皇将信将疑,但在他的调理下妹妹情况逐渐稳定,便信了大半。”

独孤枕却不接话,心里却忍不住想:当真如此巧合吗?

他总觉得此事古怪。

血腥味底下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毒物被烧焦的味道。

公主的身体如神医所言,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白蔹的脸色红润,或许是大病初愈,心情也随之愉悦,一颦一笑间十分娇俏可人。她能够随意在宫中走动,开始过上正常皇子公主的生活。

宴帝龙心大悦,赏赐也同流水一般流入了神医的殿内。

神医在宴帝的极力挽留下,勉强答应暂时作为宫廷御医,负责公主殿下的身体。

“素节姑娘且慢。”

素节去神医处替白蔹取药回来,却在半路碰见了独孤枕,她脚步一顿,问:“独孤公子,请问何事?”翠微不喜欢独孤枕,但是素节却对这位独孤公子略有好感,公主病前病后,独孤枕多次来访,几乎都被翠微以公主疲惫的借口挡了回去,但独孤枕仍旧坚持不懈。

素节想,这俊俏公子应当是倾慕于公主殿下,两人初见时也有一番氛围,可惜翠微不解风情,断了这好姻缘。

独孤枕露出纠结的神色,道:“姑娘可知殿下现在如何?”

素节掩嘴轻笑:“殿下这几日轻快多了。”

“姑娘可否将殿下的药方予我一观,”独孤枕补充道,“我想知道是否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神医在此,又何须公子挂心?”嘴上这样说着,仍然是将药方递了过去。

独孤枕仔细看了一遍药方,将药都记下了,接着问道:“你可知殿下常去何处?”

素节迟疑了一下,心想殿下行踪本就不是秘密,这好姻缘在此,岂有不答:“殿下最近在藏书阁。”

“多谢姑娘。”独孤枕含笑。

龙渊阁是皇家藏书要地,坐落于禁城西北,自太祖时立,距今百年。

龙渊阁分左右文武两藏,因为当今朝廷与江湖门派并立,所以朝廷也会搜集江湖武功秘籍,以备不时之需。

皇子则可以从武藏挑选武功练习。

白蔹以困于宫内许久,想借书籍阅览外界为由,每隔两三天便会来一趟龙渊阁。宴帝厚爱,自然不会阻拦。

这阁有九层,面积广大,她堪堪逛完了六楼。

文藏和武藏分列左右,阁主要她找的书应当是武藏,出于谨慎,她依旧先看过文藏,挑了几本经典放在手里,才走向武藏。

七楼的武功秘籍比起下面几层的江湖技艺的要高级不少,不过对于她来说仍是粗浅功夫,夹着几本不错的中级武典,白蔹没有兴趣,扫了一眼,便匆匆走过。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朝高处的藏书摸去。

“是这本吗?”男人伸出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笑意盈盈的递给白蔹。

白蔹顿了顿,接过书,不去看他,嘴上轻声道:“多谢公子。”

“不用谢。”

“许久不见,殿下心情似乎不大好。”独孤忱思忖着白蔹这冷淡的态度。

“嗯。”白蔹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殿下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独孤枕折扇一开,浅笑地看着她道。

龙渊阁很大,怎么会如此凑巧在这里遇上?

白蔹对这人的笑意不置可否,心下微沉,反问道:“你是怎么上来的?”

碧绿的玉佩系在独孤忱手指下晃荡:“是太子殿下给的。”李修汶听说他想去藏书阁,神情复杂,但仍是把玉佩给了他,并且叮嘱他八层以上,禁止入内。

“我见殿下匆匆而过,是没见着想要的吗?”

“我瞧着这些武功秘籍不大适合女子。”白蔹屏气凝神,扫视了一圈平静道。李鸢想习武,也是正常的吧?

“殿下想学武吗?或许我可以教你。”独孤忱微笑着毛遂自荐,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白蔹垂下眸子羞赧道:“公子为什么总是看我。”

“因为……你好看。”独孤忱似乎想了想,做了诚实的回答,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白蔹替他说了那四个字:“君子慎言。”

独孤枕抿了抿嘴:“殿下博览群书。”

白蔹心道,她的确是博览群书,毕竟她身份百变,什么都要学一点。

不过——李鸢这张脸有这么好看吗?

于是她抬起头细细地打量,忽然道:“公子也很好看。”

独孤忱没想到她竟然作出这样的反应,硬生生地将话头咽了下去,反而心里头升起诡异的波澜。

两人沉默片刻,独孤忱侧过身道:“殿下可愿与我一同上去再找?”再往上是八楼。

白蔹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八楼以上无父皇手谕,不可随意入内。”

“那……殿下这几日为何躲着我?”独孤枕语气上竟有些委屈,他又转过身逼压近了一些。

身上的气息已经将她完全封锁。

太近了。

很危险。

白蔹下意识地后退,刚要在身上摸刀,忽然察觉自己的身份是公主:“我身体初愈,对外界好奇,怠慢。”

独孤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揶揄道:“哦。殿下要找什么。”

白蔹深吸一口气,将书往他身上摔去:“你走开!!”

书“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独孤忱“嗳”了一声,乖乖地退了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不到殿下如此孩子气。”

白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比不上公子如此轻薄。”

“作为赔礼道歉,殿下可有兴趣同游坊市?”

这是无法婉拒的邀约,倘若李鸢再此,必然会答应,困于宫中数十年的少女,怎么会放弃外出游玩的机会。

只是这个时机,太刻意了。

她稳了稳心神,装出期待道:“你不怕父皇知道?”

“倘若公主想,我可以偷偷带公主出去。”独孤枕笑眯眯的,“保证不被任何人发现。”

明知宴帝会不同意,他居然提出这种计策,他的武功有多高?不被宫内高手发现至少得和影子中的幽影齐平,他还能够带人出入。

白蔹在喝下药后也只能说比幽影强上三分,两人应当在伯仲之间,而出去一趟又是否会横生变数。

阁主给了她足够的自由裁量权,利用这一晚探探此人虚实,说不定也有用处。

于是白蔹低下头,向往而纠结的说道:“我没有出过宫,什么都不懂……”

独孤枕看着面前羞涩美丽的少女,眸光闪烁,他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无功而返,还赔上时间和独孤枕出宫斗智斗勇。

白蔹心想,找书之事得延后再看。阁主说此书不一定在□□两层,要她仔细查探各层,罢了,日后有空还是换上刺客装再来。

翌日,晚食后,霞光满天,正是守卫换班的时刻。

白蔹打发走了翠微和素节,她还记着自己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于是笨拙的从窗外翻了出去,果不其然,独孤枕已经候在屋后。

“得罪了。”独孤枕走进了,轻松的用公主抱抱起白蔹道,“麻烦殿下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白蔹依言做到,手搭在他的温热脖子上,接着又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闭上眼,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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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假装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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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他为了我,不当大侠了。
连载中榆炑小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