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宫里很无聊,除了你

太监急急忙忙将公主带来,生怕触了皇帝霉头。

白蔹迈进宫殿,瞧见僵硬的氛围,于是唤了“父皇。”又转头羞涩的喊了“独孤公子。”

“李枕,你自己说。”宴帝冷冷的命令。

独孤枕便复述了一遍,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美人神色由喜转忧,然后垂泪啜泣。

独孤忱心道,倘若这是真的公主殿下,他会真的愧疚终生,但是这是假的公主殿下。他只是微微低下头,作出了抱歉的样子。

“鸢儿……”宴帝看女儿哭的梨花歹意,心疼的很,从皇座上走下来,用衣袖拂去替她泪水。

白蔹轻声呜咽着,如细雨一般,直至哭累了,声音渐小。

“独孤公子……是因为鸢儿哪里不好吗……”

这话听得宴帝气血上涌,他大半辈子都将女儿视若珍宝,结果这宝贝被江湖人摔了个粉碎,他怎能不生气:“孤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是他们有眼无珠,鸢儿莫哭了。”他怜爱的摸了摸白蔹的头。

“你送鸢儿回去,今日之事,不许声张。”宴帝面无表情道。

“鸢儿……告退。”

独孤枕扶过白蔹,白蔹好似赌气一般将他的手一甩,径自向前走去。独孤枕沉默着,急忙赶上,走在她身侧。

待到二人出了兴庆宫,独孤枕轻轻的咳嗽一声,小声道:“公主殿下?”

白蔹仍不做回应。

她心中不断盘算,这算是任务成功还是失败?但至少明月山庄与皇室的良好关系已经得到了一部分的破坏。虽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但还是有所收获。

还有独孤枕在皇帝面前的承诺……

“公主殿下。”独孤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

白蔹恍若未闻,她越走越快,独孤枕的用处已经不大了,阁主的下一步棋又往哪里走。白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转过头,那俊俏的脸蛋和湛蓝双眸便近在咫尺。

“殿下……”独孤枕发出一声叹息,“殿下这就不要我了吗。”

“放开。”白蔹懒得再演,冷冷地看着他。

独孤枕听见这话后反而笑了:“殿下终于愿意用真面目相待了吗?”

白蔹走近了公主寝宫,才停在门口,淡淡道:“你不如先想想如何和我的哥哥交代。”

“你的哥哥?”独孤枕似笑非笑,眼神危险,“我想修汶若是知道了,恐怕只有杀了你的心。”

“你若有把握,大可去说。”

“李鸢还活着吗?”

白蔹瞧了他一眼:“我就是李鸢。”说罢,便走进宫殿,不再言语。

太子东宫侧殿愈发冷清了。

朝廷和江湖的关系本就敏感,明月山庄与宴帝的交易,也只有三四人知晓。

李修汶应当是知道了内情,他见了独孤枕仍是照常打招呼,但是来偏殿次数却少了。

独孤枕心知,横亘在两人心中的,不止是李鸢,还有太多他们无法左右之事。

公主招婿的结果也已经由皇室向天下公布,独孤枕便不得不将名字改了回来。

李枕这个名字,又引得江湖一片沸腾。

但这个名字他不喜欢用,因为名气太大。

他十三岁那年,随着父亲往山上剿匪,土匪见他只是个在舞勺之年的孩子,便绑了他想用来与明月山庄交换,结果却没想到他一个人,一把剑,几乎灭了整个匪寨。

从此,无人不知明月山庄的少庄主李枕,是个智勇双全的少年天才。他十六岁那年,青年俊杰天下会武,年限为二十五岁,他连败十一名年少成名的高手,夺得榜首,名声大噪。他十八岁那年,瑶桂阁因私仇遭人灭门,满天血海,无人不为之愤慨,他奉父亲之命查办真凶,花了一个月便将凶手缉拿归案……

江湖给他冠了个名号,叫“玉郎”,又号“枕云望月”。因为他性格温和,晓大义,重人情,仁心广系天下,正是如翡君子,郎艳独绝。

他不喜盛名,于是便换了母亲的姓,行走江湖。除非山庄正务所需,他只用化名,也只说自己是明月山庄的外庄弟子。

“公子,我们就不回去了吗?”方圆蹲着,挑了挑池塘边的浮萍,问道。

“嗯,驸马需暂留京城。”独孤枕没告诉方圆内情,方圆只当他真要当驸马了。

“谁能想到有这天呢,”方圆笑得灿烂,“公子真成驸马爷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要管公主殿下喊夫人。”

“贫嘴。”独孤枕拿扇子敲了敲他的头,问道,“先前的送出去查验的方子……”

“哦!公主殿下喝的药是常见的补气方子,没什么问题。”

既然李鸢处下不了手,还有一人可以下手。

顶了驸马爷的名头,总要充分运用,独孤枕轻而易举的见到了那位救了公主殿下的神医。

“驸马爷,您怎么来了,可是为了公主?”神医神情颇为意外。

独孤枕在神医殿内转悠了一圈,见药品布置井然有序,桌上摆满了医术与药方,他道:“我与公主既然要成婚,便应该多加了解才是。”

“这……您应当去问殿下本人,我与殿下不过因缘而见,并不熟稔。”

“我对公主殿下先前所得之症有些好奇。”

“哦?驸马爷懂医术?”

“行走江湖,多少懂一些。”独孤枕话锋一转,目光注视着着他,“不知神医家传何处?”

神医捻了胡须,似是知道独孤枕在想什么,他沉思片刻,道:“我祖上并非中原人。”

“哦?”这下轮到独孤枕惊讶了,这位神医形貌与中原人毫无差别,完全看不出身上有外族血统,不过胡汉融合已久,也是有这种可能。

那神医笑了一声:“不知驸马爷是否听过虚箧。”

独孤枕点头。

虚箧,是胡族族内专掌管卜卦医药的职务,一脉单传,但是胡族被灭后不知所踪,普遍认为已经融入汉民。

“我的父母便是虚箧,一身的医术卜相之学均为家传。当年我卜出谶言,说龙据之地,有贵人助我扶摇直上,便来了京城,赶上圣上为公主殿下求药。”

“当年的公主殿下是怎样的?”

神医似乎是陷入回忆:“当年的殿下瘦弱极了,那双大眼睛满是病痛折磨的苦楚。”

独孤枕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现今殿下好了,若非神医,我也没有那个运气求娶公主。”

“驸马爷言重了。殿下身体现今虽好了许多,仍需调理。”

独孤枕又在神医殿内坐了一会,神医并无驱逐之意,任由他游览观看。面对他提出的问题,神医也是一一作答,并不含糊,几乎毫无指摘之处。独孤枕回了住处,便写了一封信,寄给游瑾,询问虚箧之事。

游瑾的信回的很快,通篇废话不少,独孤枕摘了关键看:

……虚箧在太祖灭胡族时消失殆尽,未曾找到任何族人与尸体,实在奇怪……想不到中原还有此传承……年代久远,你若想查证实在困难,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你都要娶公主殿下了,竟然还想着给兄弟找事……秋云最近身体很差,你有空回来看看她。

不知不觉便入了冬,天气渐冷,枝干上凝了晶莹剔透的霜花。寒风拂面,冻得白蔹脸色发红,她拢了拢衣服,捧起暖炉,在御花园悠哉悠哉的闲逛。

这些日子阁主的来信少了些,只是让她巩固皇帝与太子的信任,她从未体会过如此闲暇的生活,过得倒是真像个公主了。

不过每当独孤枕出现时,她便清晰认识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她望向结冰的湖面,呼出白气:“公子若是闲着,便出城替我买几串糖葫芦。”

独孤枕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两人一起时,讲话走得近,看起来公主殿下与驸马爷是真心相爱、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想吃,吩咐宫里人做便是。何必麻烦我。”

“公子闲着也是闲着,何必缠着我。”

“修汶和陛下都看着呢。”倘若他对公主冷落一点,怕不是麻烦就来了。

“公子对鸢儿果真是演戏,”白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若是无情,又何必在此劳神。”

“嘴皮子倒是利索,你们阁主还教授这些吗?”独孤枕好奇地打量着她。

白蔹一怔,心答不教,但是她话的确越来越多了,尤其在面对独孤枕时,不知怎的,总想着怼上几句。正当她思考时,听见独孤枕望着天道:

“下雪了。”

雪花纷纷而下,仿佛鹅毛一般洋洋洒洒,就这样从广阔的天地前仆后继的落入狭隘的宫中。

独孤枕瞧着雪片飘落在她的发髻上,便伸手拂了下去,然后拉起她的手往亭子里去躲雪。

独孤枕的手很大,很温暖。

她抬起头看疏忽间纷纷扬扬的大雪,她的头有点疼,脑袋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片段里是一样的鹅毛大雪,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如墨色般漆黑的冰冷双眸。

她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丝痛觉,正逼压着她的脑袋,带着她体内的内力加速流转。

“宫里苦闷吧。”独孤枕见她没回话,也不在意她想什么,接着接道,“真是……好大的囚笼。”

白蔹对疼痛恍若未觉,她平静道:“倒也没什么。”

比起她经历的一切的确没什么。

“你……”独孤枕似乎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发烫,内力翻涌如潮,“你练得什么功?”他只能往她的功体去猜。

白蔹将手抽回,她摇了摇头,回答了独孤枕的前一个问题:“宫里头的确无趣。”

自从公主的身体好了,来拜谒她的多了很多,奉承她的人也多了很多。

但这依旧是她觉得最无趣的地方,唯一有点意思的人,是独孤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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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他为了我,不当大侠了。
连载中榆炑小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