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有人惊呼出声:“白夕!”
资质稍稍年轻点的小仙问:“白夕?那仙子叫白夕?怎么没见过啊。”
“仙子?”年老的仙者摸着胡子痛心疾首,“那是妖女!”
不管仙子还是妖女,她都进来了。她踩着黄金蟠龙的尸体,踩着天后精心准备的彩缎,踩着往来的天兵天将。不断有人扑上来,却又死在她的长剑下。
秦岸第一次知道,那个只爱对着他撒娇的女孩居然有这样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剑法,一刀一剑利落干净,每一下都能轻松收割人头。可他还记得,这个女孩已经拿回了择天秤,很快整个天宫都将变成一片废墟。
秦岸还僵在原地,一言不发,锦绣已经大步走了上来:“白夕,今日是我的婚礼,我没有请你,请你离开。”
“离开?”白夕微微侧头,“为什么呢?因为我没带礼物来吗?可是锦绣,我今日还想来找你讨还一样东西。你不是忘了吧?”
白夕微微仰头,她的右眼突然放出红光,同时锦绣身旁也有一颗珠子环绕,煞气冲天。
有人惊呼出声:“同生咒!”
是的,同生咒。乔乔当初以自己的眼睛给锦绣下了同生咒,不杀死锦绣,眼睛不会复原。
“说起来,你们夫妻都还欠我一些东西呢。”白夕娇笑着砍下一个天将的脑袋,“一条命,一只眼,不如今日一起还了我吧。”
话音刚落,白夕立刻从原地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秦岸冲去。那一剑呼啸而去,秦岸却没有躲。也许他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可他欠的不只是债,还是这世间最难还的情债。所以他情愿用命去还。
可终究没有给他还债的机会。因为一旁的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啊——”
一声惨叫惊醒了秦岸,等他回过神时怀里已经抱着流血不止的锦绣。锦绣替他挨了这一剑,而且是怀着他的孩子替他挨了这一剑。
“锦绣……”秦岸的声音在颤抖,他摸到锦绣身下的鲜血,看到她腹部被穿透的窟窿,“为什么……”
“秦岸。”她喊他的名字,从来都是如此温柔,“我们是夫妻了,对吗?”
秦岸艰难地点头。
锦绣微笑:“既然是夫妻,那我们就是一体的。你受伤,我会心痛。你欠她的债,我来替你还。”
这真是个赔本的买卖。秦岸原本只欠了白夕一个人的情债,现在可好,变成两个人的了。昭阳殿已经乱成一团,众人疯了一般往外跑,这也很好,给白夕和秦岸腾出了一个作战的地方。
秦岸放下虚弱的锦绣,抬眼望向眼前的女子。月白色的长裙衬着她的美貌,以及她眼底的寒冷。那是绝杀的阴寒,一招毙命的决心。刚刚白夕发现自己刺错人的时候并未停手,反而一剑穿透了过去。
秦岸颤声道:“你可知道,锦绣……她怀着孩子?”
“哦?”白夕又露出她招牌式的侧头了,她微笑着,“关我什么事呢?”
这句反问成功地激怒了秦岸。原地起风,一池芙蕖须枝尽折,两边的案桌也被风刃撕碎,玄铁剑应声出鞘,直指白夕。
“今日,我们该有个了断了。”
白夕微笑:“是。”
白夕和秦岸打了起来。
我曾经研究过很多次,白夕和秦岸究竟谁更厉害一点。一个是天界的战神,一个是世间最后的九尾狐,还掌握着堪称神器的择天秤,无论怎么看都是白夕厉害。
可事实证明,不用择天秤的白夕仅仅比一般神仙厉害一点,对付些虾兵蟹将还是可以的。可对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秦岸,她实在差得很远。
我现在困在白夕的意识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夕单方面被殴。秦岸虽是极怒,但念着往日情谊手下留情,但掌风阵阵,带来的痛却是清晰的。我与白夕五感相通,那些痛我都是真实感觉得到的。
可我无能为力。
“白夕!白夕!快用择天秤啊!”我正在她脑子里疯狂地喊着,可她压根不听,还在艰难地抵抗,又被一掌打飞出去。
“你不是对手!你会被杀掉的!”她再次无视了我的话,在秦岸追来时用尾巴攻击,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砍断了一条。
“你还没看清吗?秦岸不爱你,秦岸不爱你!他已经要娶别的女人了,他甚至为了别的女人杀你,你还无动于衷吗!”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白夕费力抵抗的时候还腾出工夫回了我一句“闭嘴”。
这个蠢女人。
“叮!”
白夕手里的长剑已经断了,她被秦岸压在汉白玉的地板上,一身雪白的纱衣尽是鲜血,已经分不清这些血是她的还是秦岸的了。玄铁剑就在她的耳侧,深深插入地底。秦岸匍匐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
“别动。”秦岸按住她的双手,眼睛已经变成鲜红一片。
“秦岸。”白夕微笑,声音柔柔,“你还是舍不得杀我,对吗?”
秦岸不回答,一把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裳。白夕的身体顿时僵硬了,秦岸管不了这么多,兀自寻到一处伤疤。颜色已经很陈旧了,却永世不散。
这是千年前,秦岸亲自刺进去的地方。
他的手抚摸在伤疤上,凉凉的,声音却在颤抖:“白夕,我还你一命,你走吧。别再来找我,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白夕不知何时摆脱了秦岸的束缚,欺身反上,将秦岸压在身下,急切道:“不!秦岸,你跟我走,我立马离开杀魂谷,不帮屠辛打神战。我们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永远在一起……”
“白夕!”秦岸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带着无尽的冰寒,“你还不懂吗?我已经和锦绣成亲了,我要对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白夕僵在原地。
这个时候,一群天兵天将冲了进来,他们将僵在原地的白夕团团围住,白夕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捆住了自己。
天后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眼中寒光凛凛,淡淡道:“穿了这妖孽琵琶骨。”
刑具很快抬了上来,两根芒刺伫立眼前。
天后扫了一眼芒刺,又扫了一眼秦岸,淡淡道:“秦岸,你来穿。为你的妻子,还有她腹中的孩儿报仇。”
秦岸浑身一颤,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拿起一根芒刺,朝白夕走去。
白夕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微笑道:“又是这样吗?”
秦岸不语。
“像千年前我被扒了皮那样——如果是你亲手帮我穿,那我无话可说。秦岸,来吧。”
秦岸的手在颤抖,芒刺却越来越近,最后抵在白夕的肩胛骨上,即将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一声嘹亮的鸟鸣由远及近,芙蕖池水突然翻滚。昭阳殿里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黄,最后变成一捧残渣。
“怎么回事?”天后大惊,却见远处一团橙色的火球飞近。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只鸟儿,一只长相怪异、浑身带火的鸟。
“帝江!”
不知谁喊出了声,但帝江已经飞近。展翅一挥,昭阳殿的屋顶被掀开,汉白玉的地板被烤得焦黄崩裂,无数天兵天将皆被烤得直不起身。
“抓住他!抓住这个畜生!”天后一时惊得破了音。
可已经晚了,任凭人越围越多,却如秋风扫落叶般不堪一击。帝江当着众人的面救走了白夕,然后光明正大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