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从寨子里出来时,那前几日抱着我大腿哭嚷着要让我做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头已经被捆做一堆,乖巧的如鹌鹑。
这次阿宝很讲义气,没有弃我而逃,却是千里迢迢的把顾奕召唤来了。
在这寨子里,因我被单独困在一个房间,而这房间又藏的颇深,所以顾奕第一次进来时并未找到我,一怒之下率人将大小三十多个土匪绑成串的拉出去。
这房间造的十分讨巧,正当当隔了一扇墙,顾奕在墙外一圈圈的找着,我在墙内急的跺脚。
待我好不容易挣开绳索赶出去时,顾奕那厮却抱着一块石头哭的惊天动地。
“乔乔,你莫要离开我——”
说罢还十分深情的吻了上去,把一块石头亲的啪叽作响。
一旁的侍卫十分尽责的没有打扰,阿宝却急的叽叽喳喳直叫,仍不能打扰顾奕与石头啃成一团。
我也不想管那闲事,但问题是他边亲石头边叫我的名儿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一旁的侍卫,一直以怪异的神色盯着我看。
我一张老脸羞得通红,终于忍不住了:“顾奕,你在干什么呢?”
哗啦,他醒了。
“你,我……”他拿着石头同我对比一番,最后丢下石头,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力气极大,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
我推他的手顿了顿,颓然放下。
因阿宝是忽然唤顾奕出宫的,他还有一摊子事没处理完,所以还得再入宫一次。顾奕十分扭捏的问我是否也要入宫,我爽快的答应了。
我坐着他的马车离开。
车厢里,他直直地盯着我:“我给你的人皮面具呢?”
我摸了一把脸道:“丢了。”
他怒气冲冲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不好好保管?”
我老实道:“那面具实在太丑,走路上要被打的,实在太危险了。”
他愤怒的指着我,浑身颤抖:“你、你、那你可知,你如今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也是很危险的!”
我老实的点了一回头:“的确很危险,是要被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的。”
顾奕气结。没半日又丢给我一张人皮面具。我一瞧,总算正常多了,是个清秀小生的面庞。唯有不足的是格局太小,站在顾奕身旁像个小厮,但总比没有好,我也就笑纳了。
随便找了个客栈睡了一夜,第二日天不亮就从床上扯了起来,说今日入宫。
我打着呵欠被套上了小厮的衣裳,又被强行扣上了人皮面具,迷迷瞪瞪的就给塞进马车里,一趟子拉到了皇宫门口。
一路快马加鞭的到了门口,顾奕付了车马钱马车便离开了。按照西寒的规矩,除了皇帝以外,平常人入宫只能步行。
我们这一路浩浩荡荡有十几人,刚刚入门口时便又遇到了另外浩浩荡荡的十几人。
冤家路窄。
顾奕又遇着秦岸了。
今日秦岸紫袍加身,长发挽起,又戴了一顶官帽,倒真有几分官威。不过面容阴晴难辨,浑身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唔,看来白夕放的那把火将他烧怒了。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僵持在门口处。谁先走谁后走,又是个问题。因为这事关国体尊严,怠慢不得。
顾奕率先走了出去,对着秦岸盈盈施了一礼:“秦将军,好久不见。留君苑一别,竟有一月未见,在下甚是想念,不知秦将军近来可好?”
秦岸微微皱眉,想来不悦,但礼数周到的回了一礼:“很好,多谢世子挂念。今日陛下召见,恐有急事,就不与世子唠扰了,他日有机会再叙。”
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秦岸率人欲进,顾奕的人马却已经挡在了门口。
顾奕扯扯嘴角:“看来秦将军很急,但万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到的,秦将军这后来居上又是个什么理?”
秦岸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先来后到?呵,世子怕是搞错了。论这先来,我自十五岁入朝为官便在这门里走过无数次,世子不过是刚刚到而已。论现在,我的人走在世子之前,这也算是我先来的吧?”顺着视线望去,秦岸的人半只脚踏在门口,的确比顾奕的人要多走半尺。
顾奕啪啪的拍了两个巴掌,赞赏道:“秦将军好口才。我一向只道将军战场无敌,没曾想将军的口才也如此了得。唇枪舌剑,无理也是有理。”
二人僵在原地,互不相让。双方的将士也都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为了国家荣誉而抛头颅洒热血。
就在僵持之际,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堵在这里作甚,是在谦让吗?”
背后走出一个女子。
秦岸和顾奕霎时间让开,转过来朝这女子行了一礼,道:“锦绣公主。”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美丽清透的女子是大名鼎鼎的锦绣公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被吸了去,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哈喇子声。因身量不足,我只能远远看见一个影子,只记得她穿着一身红,头顶戴了许多珠钗。
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她的模样,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味道,很是熟悉。
是她,的确是她。
我激动地浑身颤抖,一双手攥成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杀死。这念头如同澎湃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一旦起了就很难再压下去。我只听得一颗心狂跳,粗重的呼吸。此时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我要杀掉锦绣,还有她身旁的秦岸。
我要杀掉他们,我要杀掉他们。
衣服汗湿了,我打了个寒颤。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我冷汗涔涔的右手:“别怕,我在这里。”
澎湃的心绪稳了下来。我望了顾奕一眼,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将视线挪到锦绣那张熟悉的脸上。
这场即将爆发的恶斗终于以锦绣的忽然到来而画上句号。
“偌大一个宫门,难道迎不了两位青年才俊?还是二位太过谦让,非得让对方先过?”锦绣摊开锦扇,细细抚摸上面的纹路:“既然这样,那我就可不客气。”说罢一撩开裙摆,悠悠跨进宫门。
接着转头又望向二人:“现在,二位可愿进来了?”
二人自知失颜,也不再多争,一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