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四起,将这片荒芜的森林照的透亮。
顾奕在马车里接了数十个飞镖,却因为场地狭窄而且有我这个绊脚石在终不得全面发挥。便嘱咐我不得出门,外面危险,随后一跃而出。
果然,顾奕走后马车被袭击的频率小了许多。探头望去,外面已经打成一团。蓝将军成了顾奕的跟屁虫,主要保护他的安危。别的将士则拼死守着四辆马车。不断有人头落下,马车里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
甚好,天助我也。
一个发力,我挣断了铁链,躲在马车里偷窥外界的状况。
这些人果然都是冲着顾奕来的。
那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大约有三十来个。人数虽多,还是夜袭,但终归敌不过。很快,他们被团团围住,困在中央。
顾奕已然杀红了眼,全然没了平日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擦了擦脸,指着其中一人森森然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还没回答,顾奕便唰的一剑刺去。随后他抽回剑,淡定的擦拭上面的血迹:“我不喜欢等人。”说罢,他又指着另一人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与上个人一样,那人还没回答就被割了脑袋。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顾奕还没发问他就先惊慌失措的吼了出来:“是皇后派我们来的!”
顾奕依旧宰了他,那人摇摇晃晃的栽在地上,尚不明白自个儿明明回答了怎么就死了。顾奕莞尔一笑,柔声道:“我只是想问你今年多少岁了,你怎么就不听清问题呢?”
如此反复了多次,几十个刺客被一一杀掉。火光里的人抖了抖,火光外的我抖了抖。
此时,我十分、百分、千分的确定:顾奕就是个变态。若是再跟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我也是会被宰掉的。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我一窜跳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一匹马,然后朝它屁股上一踹,受惊的马疯了似的朝前方跑去。
风声撕裂空气,刮起我的头发,将身后的烟火和血腥气统统都带给了我。
身后,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隐约间带着伤心和悲愤:“乔乔,你要去哪儿!”
这场旅途着实艰难了些。暴雪,抢劫,袭击,缺衣少食。待顾奕一行人到了瀛中后皆是面如菜色,连小耗子阿宝都瘦了三分,屁股不似先前的圆润了。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瀛中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一行人刚刚到了瀛中,便携人带马的冲到了酒楼,一顿吃喝后才堪堪回了神。
侍书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窗外的来往行人:“世子,这瀛中不愧是贸易之都,来往人好多啊。啊,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大胡子!”
蓝将军一把抓住侍书的领子,将他按在了板凳上:“别这么咋咋呼呼的,丢人。”
侍书委屈道:“真的、真的有好多人嘛。”
顾奕将嘴里的牙签取下来,转头望向侍书:“那是八荒之一的喇奇,最近刚同瀛中建交。”随意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手里的牙签,喃喃自语道:“灼渊那孙子,有些本事,生意都做到莽荒人手里了。”
蓝将军望了望顾奕,又望了望身旁目瞪口呆的酒楼伙计,低声道:“世子,在别人的地盘上,须得谨言慎行。直呼皇帝名讳,实为大不敬。”
酒楼伙计添酒的手抖了抖,撒了几滴。
顾奕不甚在意道:“那孙子不是没听见吗?”
蓝将军痛苦的捂住额头,伙计捂住眼耳,假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后退时一个不慎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侍书呆呆的望着蓝将军,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顾奕,最后喃喃自语:“世子,你说的这孙子、那孙子,究竟是谁啊?”
一只茶杯正中侍书脑门。
“那孙子”这个称呼来源于顾奕他爹,东夷国的现任皇帝。
十八年前,年仅十五岁的灼渊弑父杀兄,手中沾满鲜血的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时,邑川大陆上所有人的心肝都跟着颤了颤。尤其是东夷国的现任皇帝,顾奕他爹,这位出身草芥的皇帝更是当场爆出粗口:“灼渊这孙子,忒狠了!”
从此以后,顾奕他爹称呼灼渊就变成了“这孙子”、“那孙子”。
十八年间,顾奕常常听说“那孙子”。
听说,那孙子灼渊广开门路,大举发展商业,短短时间内西寒国经济暴涨;
听说,那孙子灼渊与宿敌南川国达成了停战协议,同仇敌忾,周围的东夷国和北冀国抖了抖;
听说,那孙子灼渊精通十八般武艺,与镇国大将军、准驸马秦岸情同兄弟,且经常夜宿一起……
侍书揉着脑门上的包,弱弱的问道:“秦岸又是谁?”
蓝将军的表情沉痛了两分,咬牙切齿道:“西寒国第一大将军,二十岁就坐上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随后露出不屑的表情:“果真是将军之子,世袭了他爹的位置。”
“二十岁就做上大将军了?”侍书呆呆的念叨了一句,又望了一眼蓝将军:“蓝将军,您今年多少岁?”
蓝将军的脸黑了。
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
饭毕,顾奕一行人才风风火火的赶到皇宫门口。但并未见着迎接的队伍,只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懒洋洋的半倚着,浅浅的朝顾奕行了一礼。
“欢迎顾奕世子来西寒国,真是我举国之福,但由于最近咱宫殿修葺,没有多余的地儿招待各位。所以,只能委屈各位先在驿站住下,等过几日待宫殿修葺好之后必将款待各位。”
“那这需要修葺多少日?”
“不知。”小太监打个呵欠,“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年也是可能的。奴才也说不准,请世子耐心等着吧。”
蓝将军的脸当场就变了。几欲发作,被顾奕拦了下来。
顾奕拦住几欲暴动的队伍,转头对小太监盈盈一笑,又礼数周全的鞠了一躬:“既然皇宫修葺,我们也就不便打扰。劳烦公公留意一下修葺的进度,若是好了请通报一声。”
小太监道了一句“知道了”便扭着腰告辞了。
小太监刚走,蓝将军的拳头便攥起来了:“世子,那孙子明显是在刁难咱们!”
顾奕白了他一眼:“谨言慎行。”
“那孙子铁定是想给咱们下马威!”
“废话。”
“那咱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要不你携了我们这里的人杀进宫里去?听说那准驸马秦岸也回来了,说不定你们俩能过几招,你也顺道指点指点后辈。”
蓝将军尴尬的擦了一把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街上人流如织,抬眼望去却满是男子,没有一个女子。而且街上的男人各个面如菜色,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顾奕拉住一形容憔悴的男子询问发生了何事。那男子苦闷道:“女子都在家里打扮呢!”
顾奕更加不解。
男子面容一转,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皇上选妃,我们做子民的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但、但皇上选妃也忒不讲究了些——”
他顿了顿,视死如归道:“若是选个二八芳龄的小姑娘就罢了,但皇上说了,只要是女性,不管成婚与否,不管年龄几何,都可参选!这位公子,你说说,哪有这个道理!我家婆娘都三十好几了,娃都生了两个,这几日也闹腾着要去参选,这不是破坏人家家庭嘛……”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