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零点,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一片喧嚣热闹中,无数烟花齐鸣璀璨夺目。
分局内,主动留下值班的霍连山偏头看向窗外有些出神,冷不丁身后突然飞来一样东西,他抬手接住,发现竟是一包零食,上面写着:油炸花生米,你的下酒神器~后面还配了一个卡通版的大拇指。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霍大队长能否赏脸陪在下共饮一杯?”
此刻本该和尤方他们出去玩乐的谢泽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斜倚着门,嘴角带笑,抬起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
奈何咱们的霍大队长十分不给面子,语气淡淡,“特局《行为规范手册》第二页第六条:工作时间禁止饮酒。”
谢泽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真是不解风情,好吧好吧,那我自己喝。”
他横刀直入,也不管霍连山同不同意,拎着酒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
霍连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整理文件。谢泽这人向来从善如流,见状麻利地开瓶,拿出自带的酒杯倒了两杯往自己和霍连山面前一摆,又殷勤的把花生米倒出来往霍连山那里推了推。
“霍队,请~”
霍连山翻看一张报表,还是那句话:“工作时间禁止饮酒。”
得,谢泽撇撇嘴,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喝起来。
今夜是大年三十,除了排班,一般很少会有人主动留下来值班。这个谢泽专门和于道飞打听过,于道飞说霍队每年都是这样的,去年自己要和他换班,但是霍队没同意。
谢泽看着霍连山眼底明显的黑眼圈,说不心疼没感觉那是假的,想想以前小精魅跟在自己身边那是何等的逍遥自在,怎么这世做了人,反而要活的这么辛苦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提议道:“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要挂在下巴上了,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帮你值班,你回去吃顿好的然后好好睡一觉,怎么样?”
霍连山手上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不用,这是我分内之事,正好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若是等到明天,后面的进度会被拉的太慢。”
谢泽见劝不动他,小声嘀咕了撇一句:“怎么这世还是个倔脾气,什么时候能听旁人一句劝。”
霍连山从文件中抬起头,“什么?”
“没事没事,”谢泽冲他露出一口白牙:“反正左右我也闲着没事,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今晚我在这陪你。”
谢泽这个人向来嘴边跑马三纸无驴,霍连山听了没让自己往心里去,心想他大概待一会儿烦了就会自己走了。
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候,附近时代广场上聚集的人们开始倒计时:“45、44……30、29、28……10、9、8、7、6、5、4、3、2、1!新年快乐!!”
盛大而绚烂的烟花在夜幕绽放,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谢泽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烟火,感叹道:“又是一个庚子鼠年……”
这句话引起霍连山的注意,问道:“庚子鼠年,这样的说法有什么意义?”
谢泽见他难得主动问话,笑嘻嘻趴在桌子上凑过去,“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段话:相传上古混沌未开之时,便是这鼠族率先破天,后来才有了之后的女娲补天。妖族暴乱也是因鼠族在其中挑拨……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个时候,各族皆以鼠族不耻,故而才会有无耻鼠辈一说。”
霍连山低头敛眉,似乎是在思考这番话所含的水分,谢泽见了,也不恼怒,只是叹息道:“看来我在你这里信任值万分欠缺啊。”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霍连山重新拿起文件。
“发现分局异常的那次我也没忽悠你,我是真的打算在那里等你的。”谢泽盯着手中的酒杯,“当时我并不知里面的危险程度,加上发现夜九逃出来了——我大概从未给你仔细说过他——当年神龙身死引发妖族第二次大暴乱,期间这家伙所犯的罪恶恐怕是罄竹难书,后来被我斩杀填进圣池才消停下来。”
“但是他就算被封印在圣池底也不肯安生,也算是有耐性,蛰伏千年最后又被他找到机会冲破封印逃了出来……如今不比当年,他所畏惧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若不能将他抓住,日后所犯恶行必定会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你这番所说确切属实,那看来你之前对我所说的话都掺了七八十的水分。”
谢泽正说的一片坦然,不料霍连山忽然插了一句,顿时愣了一下,“这这这、这也不完全是掺假啊?”
“言之有理,”霍连山双手环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不过是真话掺着假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这这这、这是要翻旧账的意思啊?
谢泽思及之前说的那些话……但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之前到底都说了些啥,这可如何是好?他脑筋一转,捂着胸口一脸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霍大队长,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保证!”
那你到底是谁?在那个妖族暴乱时期又是何种身份……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谢泽这番自白居然和霍连山的梦境有所重叠,导致他一直埋藏心底的话差点就要冲出嘴边,但他又克制着把它们压在舌尖下面——不,不对,时机不对,这话问的太过突兀,依照谢泽这人的滑头程度,他嘴中的“诚信”还有待考察。
霍连山拿着文件起身离开办公室,“日后若能做到再说吧。”
“哎,你要去哪?”谢泽伸手想拦,但霍连山依然走的坚决,他不由叹气,“这谎话不信就罢了,怎么连真话也不肯相信了?”
谢泽这人大概是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不然也不会如此发问了。
谢泽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内心一片怅然,这是他从自家院子挖出来的梦回,心想着差不多能喝了便挖了出来与霍连山共饮,谁知道自己又把人给气走了。
他以为霍连山走了不会回来了,一个人在那里郁闷地喝光了一整坛,这酒虽入口清冽但后劲不小,待喝到醉意朦胧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晃悠悠的人影。
他挥挥手,晕乎乎的问:“哎连山,你怎么到处乱晃?”
送完文件回来的霍连山见他眼神恍惚脚下不稳,便知这家伙是把自己喝醉了,他把差点被自己绊倒的谢泽扶住:“不能喝酒就别喝,你怎么回去,胡宴呢?”
谢泽摆摆手意识还算有几分清醒:“别提了,这厮回北冰原老家不知参加哪个狐狸精的喜宴去了。再者我今晚说了要陪你,回去,回哪儿去啊?”
他脚下一软主动来了个投怀送抱,顺势伸手将霍连山揽住,在那里半醉半醒的说胡话,“你知道吗……圣池的水冰冷刺骨……真冷啊……”
霍连山推开那颗趴在自己脖子喷气的脑袋,扯了半天没能把人扯开,此刻夜深人静,冷漠了一晚上的脸色悄悄如冰雪融化,最终露出一抹纵容的无奈。
他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对面的沙发上。在检查了一下窗户有没有关紧之后,又拿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盖在谢泽身上。
安置好谢泽,霍连山回到办公桌那里,但是看了半天文件能够看进去的却很少,视线扫到桌子上剩了半杯的酒,鬼使神差的,端到嘴边抿了一口。
不像是寻常的酒,入口清淡,带着一丝回味,只是浅浅一口,竟也有些劲头。他拿起酒坛看了一下,但没看到上面有什么标签字样。
有人喝醉了哭笑有人喝醉了胡闹,幸好谢泽只是一开始闹了两下便安静下来,不然霍连山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人丢出去。
睡着的谢泽挺安静,只是偶尔翻动一下,眼看身上外套已经垂在地上一大半,霍连山放下酒瓶走过去弯腰把外套捡起来,将重新盖上,一只手忽然被谢泽抓住了。
谢泽睁开眼,像是在看向霍连山,但眼神明显没有焦距,他低低一笑,“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嘿嘿,但还是那么好看。”
说完握着霍连山的手放在心口处,闭上眼又睡了。
霍连山右手撑着沙发靠背,半悬在谢泽上方,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有什么动静,试着抽回手没成功。
这个视角和之前的梦境相似极了,他视线垂下来,顺着沉睡的眉眼落在平时总是微微勾起带着笑意的唇上。
霍连山眼神动了动,内心恶念如野草疯长——想把他揉碎握在掌心,想把他据为己有,而不是只能就这样一直远远观望着、进退两难着……
他慢慢低下头,但最终还是自制力占了上风,再抽回自己的手后转身回了办公桌那里。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怎么亮的时候谢泽醒了,他昏昏沉沉的看着头顶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而身上盖着的是一件霍连山的外套。
外套……霍连山……
记忆回笼,他终于想起来昨晚自己拎着酒过来陪霍连山值班,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自己最后怎么能睡着了呢?
他拿开外套从沙发上坐起来,看见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心想:霍连山难道已经下班走了?
正寻思着,办公室的门开了,霍连山拎着一袋早点走进来,“醒了?”
谢泽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嗯,我昨晚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明明说好了陪你一起值班、嘶,头疼……”
这家伙自己喝多了一睡不醒还学会倒打一耙了,霍连山看着谢泽,面上颇有些无奈,“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我这边马上下班了。”
熬夜值班的霍连山精神看着还算可以,但睡了一夜的谢泽却是面色难看形容颓唐的很,他勉强喝了点粥,又躺了半个小时,最后是被霍连山搀着下的楼。
春节来值班的于道飞在电梯里遇到谢泽他们,被吓了一跳,“老八他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泽摆摆手,虚弱道:“别提了,酒精中毒。”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喝到了假酒,不然这梦回一百年前喝的时候那是好喝不上头,这回怎么后劲这么大?
“哦哦哦,”于道飞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他对霍连山说道:“霍队你们熟,让霍队赶紧地送你回去歇着吧,我先去值班,得空了去看你哈。”
谢泽再次无力摆摆手,“忙吧忙吧。”
霍连山看着谢泽这样,忍不住说道:“不能喝酒下次就不要喝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
语气虽生硬,但言语间的关怀是显而易见,谢泽点点头面上痛思悔悟,心里却是小心思乱转:原来真的有人吃软不吃硬,早知如此,前一阵子他生气不理我的时候我就该喝上一坛直接倒在他办公室门口才对~
接下来谢泽好似西子身如柳絮虚弱无比,凭借着精湛的演技成功让霍连山开车送自己回了南辰路的看相风水铺,下车前他趁机邀约,“霍队,后天有空一起去逛庙会吗?”
霍连山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语气已经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到时候看工作安排。”
听弦知雅意,谢泽知道差不多算成功一半了,“好的好的,那我提前约你。”
他下了车挥挥手告别,直到车子开远看不见了才转身进了事务所。
“霍队,后天有空一起去逛庙会吗?”
“到时候看工作安排。”
“嘻嘻,你看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墙后传来几声怪笑,谢泽此刻心情好,不想搭理她们,“去去去,要是闲着没事把后院我昨天刨的土坑填了。”
说完径直上了楼,身后又是一阵嬉笑。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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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