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阿啾!”

谢泽吸吸鼻子,抬头对着前面那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继续~”

安全调查部负责人点头,继续在PPT上面和众人探讨分析前几日大楼发生的异常情况。

“妖族年终盛会那夜,分局大楼里留有二组组长值班,但因其本人现在还在昏迷所以当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根据技术部修复的监控记录可以推测,有一伙人——这点我稍后解释——我们先称之为甲乙丙丁,他们先是切断了大楼的整个供电系统,并放置信号干扰器阻止所有人向外部传达信息或是求救,接下来直接潜入地下室释放其内监禁关押的危险份子,但很快触发内部的安全防御机制,被困死在地下室。”

“为什么我刚刚提到是一伙人,因为这些事情一个人根本是完成不了的。其次,可以适当怀疑这伙人是否为我局内部人员——大家可能会觉得惊讶,但是有一点,他们对分局的整体布置太过于熟悉,所以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另外这几日技术部在分局旧址上又搜查出了另外有用的东西,是那几具被防御机制藤蔓绞杀困死在地下室的尸体,经解剖之后得知这几具尸体来自妖族……”

“目前可以得到的有用消息还是太少,大概就是以上几点,各位组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指出,后续我局安全调查部门会继续跟进。”

戴着眼镜的调查员整理资料走下讲台,和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起来。

谢泽把资料挡在脸前悄悄打了个哈欠,“炸楼案”可以得到的有用消息太少,那几个妖族的尸体他去看过,就是普通寻常的妖族,除了胸前那个怪异的刺青,其他什么实际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分局旧址安全调查部勘察现场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但赵局的自动爆破系统太过高级,因此能留下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废墟里没有发现夜九的尸首,说明这只恶蛟又一次跑了。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杀不死的夜九。

剩下的会议内容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谢泽借口去卫生间溜出来透透气,分局虽然被炸了,但是赵局又和上面协商在附近暂时租用了一栋楼层,待新的分局建好了,就可以一次性的搬进去。

租用的这栋楼算是民用建筑,一共八层,每层都有一个宽阔的半露天阳台,善后课那些小姑娘在阳台种了些耐热抗寒的植物,胡宴有时会躺在里面睡觉晒太阳。

谢泽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终于等到霍连山结束会议走出来。他走上前未语先笑,“霍队,开完会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霍连山只是冷淡一点头,多句话都不愿意说。

他这样的态度有段时间了,自从大楼炸了大家一起逃出来后,他对谢泽或殷勤或讨好通通视而不见。

这可愁煞了谢泽,平素里自己要是不小心惹了霍连山,他顶多气个一两天也就消气了,可是这次无论谢泽怎么百般赔罪讨好都是无用。好像自从上次废弃工厂一事解决后,霍连山对自己就冷淡的不像话。

谢泽跟在霍连山后面,发现他这并不是回办公室的路,“霍队,你这是要去哪里?”

前面霍连山突然停下来,谢泽不注意差点撞了上去,他眨眨眼,“怎么了?东西忘记拿了?”

霍连山神色冰冷道:“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这……”谢泽表情委委屈屈,“你整天不理我,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了。”

霍连山嘴角抿直神色有所松动,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硬起来,“若和工作无关那便不必说了。”

说完留下一脸懵的谢泽转身就走,直到感觉身后没有人继续跟着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他疲惫的捏住眉心,这几天分局大楼的事忙的是焦头烂额,偏偏那人又时不时冒出来惹乱心神。

白天嬉皮笑脸跟在自己身后就罢了,晚上也不停进入梦中让他不得安宁。霍连山这几日频繁做梦,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总是会梦到一些细碎的片段。

梦里他跟着那个玄衣少年三皇子,走过山川走过河流四处嬉戏游荡;有时画面一转梦里的场景又会变成一座古旧的草芦,一位年长者在一旁指导教学,而三皇子时不时就会分个神看向梦中自己的方向——

之前这些梦境里的三皇子还只是一张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或是背影,但自从分局大楼被炸的那夜开始,一夜之间忽然全部变成谢泽少年时的模样。

霍连山驱车来到特局的附属医院,按下电梯上了高层,主治医生已经在病房外等候,见了他点头打招呼:“霍队长。”

霍连山随他一起进了病房:“今天还是一样吗?”

“是的,”主治医生翻看了下检查表,“这位病人生命体征稳定,经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外在伤害,但却一直保持昏睡状态。”

病床上躺的正是很少在特局露面的玺灵月,那是一个过分清瘦的少年,年会前因在外执行特殊任务受伤返回云州市休养,正巧那日人手空缺,便暂时在分局坐阵执勤,没想到却突发意外情况。

大楼自爆前 A组在分局顶楼找到他的本体并带回,但一直昏迷不醒,所以那日大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当时一点预警都没有,至今没有得到详细的答案。

看望完玺灵月,霍连山又回了暂时租用的分局新址,下午还要去妖协那里开会,开完会之后局里还有一些文件需要他过目签署——自赵局因身体状况暂时在家休养后,所有的事情都一担子压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时间安排的实在有些紧凑。

霍连山不知何时又被拉入梦境,这次的梦不是之前那些零碎无法拼凑的片段,画面安静祥和,仿佛暂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头顶的天空一片湛蓝,偶尔有几片流云悄悄聚起又被微风吹散,远处青山葱茏草木繁盛,及其脚裸的草丛里,一个玄衣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这一派大好春光里,在他手边生长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少年摘了一朵衔在嘴边,半眯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梦里的“霍连山”随风飘了过去,他俯身看着少年谢泽,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看着少年的眉和眼,看着那朵被他叼在唇边的花,没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近……

霍连山猛地一下从堆积的文件里惊醒,他抬手无意识摸着自己的嘴,有些怔愣不已。

“做梦流口水了?”半开的窗台外探头探脑的露出半个脑袋,又很快缩了回去,“胡宴也经常做梦流口水,还会一边吧唧嘴一边说胡话。”

“你怎么还在这里?”霍连山声音透着疲惫,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窗台外那人没有回答,就在霍连山以为他已经走了时,忽然又低声道:“那日你也来了绍山吧。”

这话用的是肯定句。

谢泽伸手在夜色中轻轻拂过,五指并拢后放在鼻尖,“风里有你的气味,但是很淡。”

霍连山盯着自己的掌心没有言语。

那日谢泽一身伤痕的狼狈模样再次浮在眼前,他的心口不由抽紧——即使这人又再次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可当时那种已经不能用糟糕至极来形容的心情还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让他患得患失,不得安稳。

“我先走了,再多睡会儿吧,你看上去太累了。”说着窗台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落地声。

霍连山从办公桌站后面起来,“你……你要去哪?”

谢泽隔着窗台玻璃望向里面,“天池,今夜我值班。”

见里面没有再说什么,他理了理外套,直接从三楼窗台翻下去,和等在下面的胡宴一起前往天池方向。

谢泽走后,霍连山走过去拉开窗台移动门,夜色茫茫,此刻已是深夜,附近除了路灯只有零星一点灯火。

这家伙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在窗台吹了会冷风,想到还有文件需要自己处理,霍连山揉着额角将要转身,忽然看到玻璃门上贴着的一张符纸,上面是熟悉的龙飞凤舞般的字迹,只不过这是一张用来定神安眠的符纸。

他揭下符纸,眉头皱了皱,最后把它对折整齐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寒风凛冽,转眼新年已至。

大年三十这晚,除去需要轮班执勤的,其他人纷纷开启了假期狂欢模式。有家有口的回家和家人一起跨年,剩下的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由凭实力单身三十几年的于道飞提议,众人附议,一群人风风火火去了最近的酒吧彻夜狂欢跨年。

谢泽被尤方拉着也去了,但一踏进门他就后悔了,酒吧里一群幺蛾子扭来扭去群魔乱舞,音乐声大的差点掀翻屋顶,一个个小姑娘穿的是漏肩露腰露大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妖族暴乱礼乐崩坏时期,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他躲到阳台抽烟,准备过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开溜,余光瞥见胡宴端着酒杯过来,感慨道:“你倒是活的挺像个人。”

胡宴递过来一杯酒,抬手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向后一撸,“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谢泽喝了一口酒,“我可没教你和一群小妖精贴身热舞。”

胡宴眯起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末了定下结论:“老古董。”

谢·老古董·泽:“……”

“哎,老大,”胡宴忽然又开口说道,“我要请个假。”

谢泽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远处灯火辉煌,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干横么?”

胡宴:“我一九尾狐表姐结婚,发请柬叫我去北冰原老家喝喜酒。”

谢泽纳闷:“你哪来的表姐?我怎么不知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胡宴翻了个白眼,“老大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总之你知道我最近不在云州市就行了。”

谢泽看着胡宴端着酒杯又回去和尤方他们一起鬼混,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懂这届小妖怪了,一个个化成人形混迹人间,却活的比人类还要潇洒自在。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一个人在那想了半天,突然有点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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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泽
连载中一十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