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队,地下室的那些藤蔓是怎么回事?”
“霍队,这一路上你一直在强调时间,是什么意思?”
“霍队,赵小云还没有找到,方胖子也在我之后进来了,但是我没有遇到他,你们有看到他吗?”
“霍队——”
“咚!”
霍连山终于不耐烦回身一拳砸在墙壁上,把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问不停的谢泽困在身体与墙壁之间,“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是个话痨,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故意?”
谢泽眨眨无神的眼,茫然的表情里明显带着一丝有恃无恐,“无心也无意,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霍连山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直憋在心中的郁气忽然有种想要将其揉碎的冲动。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你的问题太多了。”
就在谢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霍连山突然又开口道:“第一,地下室的藤蔓是一种防御机制,为的就是防止地下室里的东西逃出来,类似于‘母体’、‘笼’,即使有些东西逃出去了,也会很快受‘母体’的召唤回归,但那里并不是二组组长玺灵月的本体,其本体另在他处。”
“第二,我说的没时间了是真的没有时间了,地下室控制系统遭到不明力量破坏导致危险样品从监禁室里逃脱,若不加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但凭现有人力无法将其全部处理,所以赵局已经决定启动这栋大楼的自动防御功能,大楼很快就会自爆。”
“第三,无论是赵小云还是方和尚,若是再无法找到……谁也无法阻止我刚刚说的第二点的发生。”
“还有,最后一点,不要再浪费时间,无论是谁,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是霍连山第一次连续说出这么一大段话,谢泽听后神色微敛,这一大段话里面提到的内容以及所牵扯到的东西着实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地下室里那些东西是赵局的特殊收藏爱好,没想到却不止于此,就连自爆系统都安排上了,有所准备的让人意外——那是不是说明他没下去的第三层里面还有更危险的东西?
一时间他心中万千思绪飞速转动,如一团毛线,纠缠不清扯不明白。
谢泽头疼的按住太阳穴,问道:“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霍连山又搜索了一个空房间,但还是没有赵小云他们的下落,他低头看时间,“还有不到四分钟。”
“大概够了。”谢泽忽然道。
霍连山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见谢泽摸索着从怀着掏出一打符纸,“你打算做什么?”
谢泽“看”过来,极其轻微的笑了下,“我以为你们会一直搜寻下去,直到找到人为止,没想到赵局还留了一手自爆。”
“不能再耽搁了,像上次一样,借用一下你的眼。”
霍连山迟疑了半秒,点头同意。
谢泽抬手探到霍连山面前,手指试探着摸了过去,先是嘴巴,再往上是高挺的鼻梁,他取下夜视仪,触了一下眼角的位置,最后手指停留在霍连山略微皱起的眉心。
谢泽低笑:“不要紧张,我又不是流氓。”
他咬破食指在霍连山眉间画上符咒,接着神色一转,将手中符纸猛地抛向半空,大喝一声,“纸为身,血为魂,任尔人神鬼怪,速速寻来!”
四周霎时掀起一阵罡风,符纸见风及长,化作万千飞鸟借着风势极速飞向四面八方。
谢泽捧着霍连山的脸,与他额头相抵,“闭上眼,看清楚赵小云和方胖子在哪里告诉我。”
霍连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谢泽那里传来,他闭上眼,明明应该只看到一片黑暗,视线却随着飞鸟四面八方皆可视——这里没有,这里也是,那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在哪里?在哪里?
倏地,霍连山睁开眼,“找到了,他们在顶楼楼顶。”
谢泽第一次动用这么高阶的符咒一时有些力竭,他喘了口气,“找到就好。”
说着头往后仰退开,没看见霍连山额间白光一闪,护主龙印盘旋飞起,最后倏地没入眉心后消失不见。
霍连山仍然闭着眼,方才谢泽将力量传过来的同时他在他的脑海中看到了一个背影——长衫束发,如云似幻。
那背影忽然转身,指着某个方向笑道:“夜泽,看,那是什么?”
待看清那人长相,他不禁瞳孔放大——这人,到底是之前烂尾楼里的小精魅还是……自己?
守在外面的几人被突然出现的庞大鸟群惊的纷纷端起枪,但飞鸟直接从他们头顶掠过飞向别处,没有任何攻击的征兆。
亮仔拿胳膊碰了下同伴,“哎,刚才那些是什么?”
同伴托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从队长他们的方向飞来的,队长应该知道吧——什么声音?!”
“嗥!”
突地他们脚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摇晃,伴随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尖锐嘶吼,头顶墙灰扑簌簌往下掉,地面也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
谢泽那边也听到了这声怪吼,他感受着脚下的震动,面部神色有一瞬空白:“哦豁,看来这个‘母体’教子无方,里面的乖儿子都跑出来了。”
不止这样,外面B组那里突然枪声一声比一声响,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阿亮第一个冲过来:“报告霍队,外面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乱七八糟的玩意!”
谢泽看不见东西,拉了拉霍连山的衣袖,“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霍连山重新戴上夜视仪,沉声道:“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呼叫A组:“A组所有外勤停止行动!寻找固定点直接破窗下滑速降!下面会有接应!”
A组那边也是一片嘈杂混乱:“收到!”
霍连山继续下达命令:“B组分散行动,相互掩护放绳下降!”
耳边的枪声密集的像是在下冰雹,噼里啪啦响,但是各种怪异的吼叫声还是时不时会盖过枪声冒出来,谢泽咂舌:“我说咱们赵局下次能不能换个东西收藏,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喝个茶溜个鸟它难道不好玩吗?非要老年叛逆玩这些危险品种?”
“到我后面去!”
霍连山没空和他贫嘴,他迅速换上新弹匣,见B组撤退的差不多了,拿出绳索把谢泽绑在背后,同时用力掷出几枚混有驱邪符咒的烟雾弹,下一秒长腿跨上窗台,系好腰带,腰带上有速降扣,再将速降绳穿过速降扣固定在起点上,顺着绳索带着谢泽快速下滑。
另一边,大楼楼顶,赵小云哭哭啼啼的跪在方胖子面前,方胖子给他哭的闹心,虚弱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还没死呢,你是不是哭的有点早?”
赵小云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停抽噎,“我呜呜呜呜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停、停不下来……”
赵大哥为了保护自己变成了怪物……要不是方和尚及时出现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已一命呜呼,可是大师为了保护自己也受了重伤……他不停埋怨自己,本来自己只是想回来写个辞职报告天亮递上去……为什么最后事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方胖子捂着肚子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叹气:“那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自己先逃出去——”
他还没说完,突然一群飞鸟呼啦呼啦飞到他们头顶盘旋不散,不由惊叹:“灵鸟寻踪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鸟群?”
飞鸟汇聚成一团,发出一个听起来十分欠扁的声音:“大楼要炸了,马上跳楼!马上跳楼!”
“大楼要、要要——”赵小云愣住,一时连眼泪都忘了擦。
方胖子再次叹气:“大楼炸了是死,跳楼也是死,他这是怕我们死的不够难看?”
可是没有时间给他们犹豫,没一会儿脚下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赵小云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要要要塌了!”
方胖子捧着肚子站起来,拽起赵小云走到天台边缘,朔风扑面,赵小云哆哆嗦嗦的不敢睁开眼,“大师我我我我们真的要要要要跳吗——”
方胖子对着他露出一个怪笑,下一秒,赵小云的惊叫响彻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
凌晨仍然是一片漆黑的夜幕滑过一抹黑影,黑影鸣戾一声翱翔而来,宽大羽翼逆风展开,先是稳稳用背部接住吱哇乱叫的赵小云,继而用尖爪抓住快速下坠的方胖子,谁知这个后来接住的人类明显有点超重,鸷鸟被带着嗖的往下掉,它不得不使劲煽动翅膀,这才又缓缓飞了起来。
方胖子被面朝下抓着,觉得在别人看来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极了一条肥虫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事后可能鸷鸟和它的主人打小报告说了什么,谢泽几次三番委婉婉约的让他减减肥,方胖子闭着眼念经,俨然一副不听不听胖和尚念经的抗拒模样。
江槐拿着望远镜时刻观察着大楼附近的动静,远远看见大楼摇摇欲坠有坍塌的迹象,他纳闷道:“这时间还没到呢?难道提前了?”
同样一直关注大楼动静的赵局在发现第一个用快速滑降绳速降的外勤时,知道霍连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挥挥手,立在一边的秘书点头:“明白了局长,这边立即通知下去。”
A组外勤在滑降到五楼途中突然绳索断裂,幸而于道飞早已安排人手在大楼周围做了防坠网以及安全充气垫,最后总算安全着陆,没人发生人员伤亡。
赵小云和方胖子被鸷鸟丢在更远一些的草坪上,之后鸷鸟在喷泉那里喝了点水才扑扇的翅膀飞走了,临走前它回头看了看方胖子,他觉得自己竟然在一只鸟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他晃了晃赵小云让其和自己离开这里,却发现这家伙早就晕的不省人事了。
“轰隆——”
自建立以来已经有接近百年历史的分局大楼在凌晨三点五十五分突然轰然倒塌,惊醒了附近还在沉睡的城市居民,群众一片哗然。
天亮以后,城市新闻头条上主持人先是给大家问候了一声元旦快乐,接着便报道了云州市西区城市大楼坍塌事件,最后以突发性地震以及大楼底下出现巨大矿坑为由作为解释公布于众,适时抚慰了民众忐忑不安的情绪,因此并没有造成太大社会舆论恐慌。
但还是有少部分人在网上发帖,说当天凌晨听到了一些类似于军事炮火的轰鸣声,还以为是恐怖分子袭击呢?眼看下面讨论的风向越来越偏,这个时候善后科又在下面跟帖说看到什么人在附近放了私人违法制造的巨型烟火,另外再用其他几个小号扮演路人附和说这个私造烟火的人已经被警察局抓了去喝茶等等把网友重心引导到新年烟花炮竹上。
总之那几天善后科的人是白班转下午,下午转夜班三班倒过得是人仰马翻,但是这回大楼倒塌的主要原因除了上面几个核心人物谁也不得而知,要是搁以前他们还能在背后骂骂常年在善后科黑名单榜上有名的江槐或者谢泽,可是这回只能自认倒霉,哼哧哼哧的加班加点给特局那些人擦屁股。
他们的顶头上司善后科主任江溯,正眼神复杂的看着摆在办公桌上面的一封检讨书,原因是未经允许私自调用重型武器。
当初下达命令的明明是外勤部,怎么背锅的反而成了善后科?
江溯无语望天,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狼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