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临近过年,各路妖魔鬼怪都缩在哪犄角旮旯里苟着,不知是不是准备干票大的,最近云州市是诡异的风平浪静,连黄鼠狼都不出来趴活了。

自一个星期前谢泽一不小心把烂尾楼给搞塌了之后,善后科是视他如洪水猛兽,为年底的年终考核绩效为由向赵局提议最近怎么着也不能再让他出外勤了,原因无他,只因他本人实在是个行走的麻烦篓子——

之前的天池原始森林被毁不知被哪位驴友用高倍摄像机拍照发到了网上,帖子下面瞬间炸开了锅,什么巨型怪物啊神秘外星人啊说什么的都有,光是删帖子发帖子引导舆论就让他们熬夜熬的差点秃了头,后来再加上那栋大楼,就算它烂尾了当初也是斥巨资搭建的,开发商正愁资金链断裂没老实人接盘呢,他这一拆简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八组组长谢泽战绩非凡光荣登上了善后科的黑名单,并一骑绝尘,直奔第一。

“嘀,八组组长谢泽确认完毕!”

“嘀,八组组员胡宴确认完毕!”

谢泽和胡宴面无表情的在指纹考勤机上打完卡,又同时收回手,拖着沉重的步伐拖拖拉拉地进了八组的独立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胡宴就化了缩小版原形跑到沙发上补觉,谢泽则是直接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他心说:不让我出外勤就不出吧,不然每次遇到大BOSS刚不过自己都得放血自/残,但是为什么还有不出外勤必须考勤这一说法???

可怜他和胡宴晚上兼职去看风水捉小鬼,凌晨回来洗洗眯一会儿就得来分局打卡上班,半个月下来,两个人的黑眼圈比国宝还要大上一圈。

谢泽掏出手机看了下备忘录,对沙发那头的胡宴说道:“今晚还有一家,晚上下班跟我一起去别忘了啊。”

话刚说完,胡宴就炸着毛蹦起来尖声抗议:“我不去!”

“我不接受抗议,抗议无效!” 谢泽没理他的咆哮,在手机上和雇主谈好了时间。

“我白天跟你来分局翻译符文晚上给你当坐骑!我要到妖族工会去告你!你这是摧残妖族的花骨朵你知不知道?!”

谢泽挪动一根面部神情对他嗤鼻:“行了,别装嫩了,你见过一两千岁的花骨朵?再说是谁花光了我的棺材本?是谁?”

胡宴:“……”

他完全不觉得理亏,蹦到办公桌上和谢泽对峙:“你那天不是说只要我把霍连山安全带走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吗?”

谢泽挥开他拍在自己脑门上的爪子,“我没勾没销吗?我现在只是让你体验一下生活,体验生活,懂不懂?然后学会不要总是把大人的辛苦钱拿去挥霍,动不动就买个几百万的名牌手表几十万的名牌衣服,那些东西能当饭吃吗啊?”

此人脸皮之厚简直让狐叹为观止,这一刻它福至心灵,一句经典台词脱口而出:“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谢泽依旧趴在桌子上闭着眼胡乱点头,“嗯嗯嗯,承蒙夸奖。”

“不干了不干了我宣布八组从今天开始就散伙!”

最后胡宴被他气的没办法,蹦下桌子跑了个无影无踪,尽管跑也没用,下班之前还是得回来,但再和谢泽这人待在一起它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提刀弑父!

“唉……”谢泽对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再次长吁短叹。

他摸出手机打开一个叫做 “混沌天地”的网页,在线接了一个软文风水广告非常用心的胡诌乱扯一通之后给甲方爸爸发了过去。页面再次刷新后,最上面出现了一个置顶的红字帖。

所谓红字帖就是事情非常棘手以及情况非常紧急的求助帖,有些业务能力高的大师专门接这种生意,因为往往这种帖子的报酬也会非常高,大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意思。

谢泽打开帖子往下翻了翻,楼主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大意就是自家狐族少主前几日意外走失,且在三日后所属魂灯突然黯淡无光,将灭未灭,狐族上下动用全部关系也未曾将其找到。此事事关狐族兴衰,唯恐担心少主遭遇不测,为此重金悬赏,寻能人异士帮助,事后按约奉上珍宝无数,灵丹数颗,以及狐族调遣令牌一枚。

这最后一样东西就非常有看头了,毕竟自建国以来,大多妖族都藏进了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避免与外界接触,得狐族调遣令,就等于抱上了金大腿,虽然这个大腿只是一次性的。

谢泽的目光停留在“珍宝无数”这四个字上,原因无他,只有一个字——穷。

胡宴这头公狐狸败光了他的全部存款,这要不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他直接剥了狐狸皮拍卖的心都有了。在资金日见缩水情况下他倍感焦虑,没办法,对于一个从乱世几经坎坷才苟活到现世的他来说,钱等于安全感,安全感就等于更多更多的钱。

毕竟,有钱人的快乐你体会不到,而没钱的痛苦你我都如出一辙。

谢泽在帖子下方取得了狐族的联系方式,很快一只乌鸦就衔着颗透明珠子停在了他的窗台上。

乌鸦放下珠子,口吐人言:“此珠内有少主魂灯灯油一滴,我族长老已查到少主被困云州市,大师可借此珠探寻少主下落,接近少主时珠子会给与提示,还望尽快帮助寻到少主。”

乌鸦传完消息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谢泽走到窗边拿起那颗玻璃珠,心说狐族的送货方式可比春节前卡成狗的快递物流快多了。

他把玻璃珠放进外套内兜里,关上窗户,拿上一个文件夹装模作样地去敲了敲霍连山办公室的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应。

没人?

他摸着下巴,心想趁着霍连山不在分局自己正好可以先出去探查一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反锁,文件往往桌子上一丢,大步跨上窗台就要往下跳,突然身形一顿——

他僵硬地转过头,对着靠在窗台上的那人干巴巴一笑:“呃,霍队,好巧啊,你也是在窗台吹风呐?”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霍连山的办公室会有独立的飘窗阳台?!

霍连山双臂环抱看着他,那叫一个气定神闲,连嘴角都噙着一抹优雅的嘲弄:“是啊,顺便欣赏一下八组组长从三楼往下跳的矫健身手,不知落地姿势会不会比六楼更稳一点?”

“呵呵,霍队说笑了。”谢泽默默收回踩在窗台上的右脚,抬手在玻璃上胡乱蹭了两下,“这不是玻璃上有点脏,我想上去擦一擦嘛?”

霍连山挑眉:“是么,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谢泽只能“呵呵”干笑。

他接着又说道: “那既然谢组长不急着跳楼,不如过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部拿来的文档吧。”

谢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把反锁的门打开,蔫头巴脑地进了隔壁办公室。

霍连山把一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这是吴主任他们翻译过来的一部分天池法阵文字,你看一下可有疏漏之处。”

谢泽翻了一页就没继续往后看了,他诚然道: “那个……我虽然出生于上古时期,但那时妖族礼乐崩坏根本没有通用文字那么一说,加上本人又英年早逝死的早,识字不多,故而只会说,不会写。”

“那这个你应该认识了。”霍连山又把另外一份文件递过来。

谢泽这回翻了两页也没继续往后翻了,他看见那一串的零,有上次的原始森林索赔在前,这次他除了脸色比较惨淡一点,内心俨然已经稳如老狗波澜不惊。

霍连山:“这是烂尾楼因不可抗力因素坍塌后的协商结果。”

谢泽:“哦。”

现如今经济消费水平下,三块钱可以买两个包子,三十块钱可以理个发,三百块钱吃顿不错的,三千块钱可以买些有用的,但是当三个亿或者三十个亿摆在你的面前你时你竟然没有丝毫真实存在感。

况且,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算那份卖身契一直签到下辈子他也完全不在乎!

霍连山对他的反应觉得有趣,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便生了促狭之心,“现下可以安心完成工作了吗?”

谢泽撇嘴:“不工作怎么办,等着喝西北风吗?”

“嗯,很好。”霍连山满意地点点头,一个浑身幺蛾子的人突然收敛棱角安份下来,确实是件喜闻乐见之事。他把另外一份关于生僻阵法的复印件放在谢泽面前,“这是档案室的整理文档,你既然比别人活的久一点,那就帮我看看有没有眼熟的,把布阵和解析符文写下来给我。”

“哦。”

谢泽拿起复印件就要走,霍连山却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谢泽一边眉毛挑起:“回我自己那里啊。”

“不必如此麻烦。”霍连山伸手往自己办公桌对面一指,“在这就行。”

“蛤?”

谢泽脚下一滑,差点跌了个“平沙落雁狗吃屎”,他扶住桌子回头看向霍连山,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一分钟的短路,同时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猝然而生:霍连山主动邀请我同处一室办公?药丸!

“这个……”谢泽擦去额头那里已经快要实质化的冷汗,斟酌着用词,“这个吧,我怕自己在这里会打扰到您——”

霍连山仍旧低头翻着手中文件头也不抬,“谢组长过谦,你之前以探望病人为由拿着扑克牌到病房找我斗地主的时候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谢泽嘴角一僵,心说不是你看我们斗地主不带你气的摔门而去我怎么会拄着拐杖去主动示好?

他快速把近期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认为自己这一个星期遵纪守法朝九晚五准点上下班,也没哪里惹到霍连山啊?难道是因为那件制服外套干洗后没有及时还回去?还是自己那天趁着霍连山在上面开会一不小心睡着了?

谢泽搓着手,歉然道:“这个……霍队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点事等我去去就回——”

一边说他已经一个大步跨到实木门那里,右手刚摸上金属门把手,身后突然气流一滞,一道冒着寒气的冰刃“倏”地一下钉在了据说可以防/弹的实木门上,尖头一端深深没入木头纹理中,尾端还在“嗡嗡”打着颤,过了两秒几根断发才慢半拍的悠悠落下。谢泽喉咙动了一下,发现那冰刃距离自己的脸颊只有一寸,若是稍有偏差,那冰刃钉的就不是门而是他的脑袋了。

他把脑袋微微向后移动一点,接着才转过身讪讪道:“霍队,您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霍连山背着光看不清神色,语调也是平淡如水听不清什么情绪,“局里近期要来领导检查,赵局让我这几天多加照看你一下。”

谢泽惊了:你这哪里是照看我?你这分明是照着砍我吧?

霍连山指间捏着一把寸于长的冰刃,冷淡道:“所以希望谢组长能够好好配合我,不要又闹出不打报告就独自行动的事情。”

他再次伸手往前一指,“请吧,谢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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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泽
连载中一十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