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阳快要走到街尾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张他揣在怀里的信纸。
北远王让他看看背面,可但他记得这张信纸的背面什么都没有写,干干净净的。
难不成,另有玄机?
他想着,便将信从怀里取了出来。
取信的动作大大方方,就那五个字,他也根本不怕别人看见。
这份信重要的,是背面......
他再次展开信来,他对着这张空白的纸透着光左看右看,怎么样都瞧不出这里面的玄机。
或许需要什么引子吧。
他想着,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将信纸再次折好,放回了怀中。
正准备离开,他忽然听见一阵吵闹,他抬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不远处的小酒馆里,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正在打架,大概是喝多了撒酒疯,竟然连桌椅板凳都被掀翻了。
像这样的事其实并不少见,霍子阳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前他还会出头管一管,但时间长了,他也就不想管了,两个酒鬼打架这种事,也不是谁能管好的。
放在平时,他定是视若无睹,可今日他却移不开视线......
就在那两个打起来的壮汉旁边,呆呆站着一位有些羸弱的少年,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他颇为不怕死地站在近处,一副惊慌无措的神情。
就这张脸,霍子阳怎么会不认得?
一年未见,当初山上那小山神,似乎一点也没有变,那双眼睛,即使是远远看着也是那么有灵气,虽然看上去还是太瘦弱,但比起在山上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瞧上去多了几分精气神。
看来沈念把他照顾得还算不错。
霍子阳出神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欣赏一根站在原地不会动的漂亮木头。
但正当此时,那两个醉酒闹事的大汉忽然又开始扭打在一起。
醉酒之人神志不清,根本不在意旁边是否有人,就这样横冲直撞地冲向了人群。
路过的,看戏的,反应极快,还未等那俩莽汉撞来,便躲了开来。
幸好不是往那漂亮木头的方向冲撞的,否则那不知躲闪只知惊恐的漂亮木头,就算不被伤到也要被狠狠吓一记。
霍子阳刚刚舒一口气,就见那俩大汉又互相骂了起来,两人边骂边指着对方,瞧上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其中一人捡起了路边的一片碎瓦,大抵是想要往另外一位的脑袋上招呼。
那架势真是叫一个气势汹汹......
直到这个时候那根漂亮木头也不知道要往后退一步。
别人都晓得要离的远些,他是真的不害怕,还是已经害怕得不能动了?
霍子阳的眉头不平,心中亦是不安。
醉汉闹事大家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但如果在醉汉大家的现场有个无辜的木头会因此受伤或者收到惊吓,那是绝对不行的。
“都住手!”
他便这样站了出来,从人群里,从嘈杂中,人们迎着光的方向看去,他从光来的方向走过来,他看上去是如此凛然,如此正义。
“那少侠腰间佩着的是王府的牌子!”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他先是看了那两个莽汉一眼,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往旁偏去,虽然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但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就是很想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有没有在看自己。
“醉酒闹事,你们两个,随我去衙门。”他瞧上去是如此镇定。
他自然是不怕那两个莽汉的,毕竟比那两人更壮的,他也杀过。
大抵是霍子阳的气质太过于威严,又或者是他们瞧见了霍子阳腰间佩着出入王府的手令,他只是站在那儿,说了两句话,原本聒噪混乱的场面便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那两个醉汉也不敢继续骂了。
“不去......行吗?大,大人”
“不行。”霍子阳正声道,“醉酒街头闹事,已经触及律法,你们若是不知悔改,那便罪加一等。”
没想到这两个人清醒一些之后竟然还挺好说话的,也没说两句便答应了。
眼看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也没有热闹可瞧了,不知路边的谁忽然起哄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等等。”霍子阳道,“既然去衙门,还需一名证人。”
但有谁愿意无缘无故往衙门跑一趟呢?他这句话,简直比方才那人的那句“散了吧”让人散的更快。
霍子阳看着四散的人群,最后目光却落在身旁那一点儿都没有挪过地方的“木头人”。
看来只能麻烦他了......
霍子阳的嘴角下意识抽动了一下。
刚刚想说什么,那证人却先开口了。
“我跟你去,我都瞧见了,能作证......”
他的眼睛很亮,炯炯有神,清澈见底,就如那双眼睛里被天上的星河灌满了一般。
霍子阳觉得心中一颤,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他不敢再看他的脸,心虚地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