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霍子阳被一些轻微的异样响动吵醒,他微微睁开眼却发现响动的来源不是别人,就是宋元卿。
他像是一只被淋湿了的小狗,毛茸茸但是耷拢着脑袋,说不清是有心事还是只是想要撒娇。
“怎么了?睡不着啊?”霍子阳的嗓子干燥,说话有些哑,不过在夜的气氛里却显得有些许温柔,甚至有些奶声奶气,“不会是要我哄你睡吧......”
“忽然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样的回忆,有些难受。”宋元卿说着,轻轻把脑袋搭在榻沿上。
霍子阳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要不要让我抱一会儿?”
宋元卿吸了吸鼻子:“好......”
他爬上榻,钻进了被子里。
霍子阳的被子里很暖和,不是热,是温暖。
他的心跳的有些快,不如往常,这一回他离霍子阳更近了一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暖与心跳,他的头靠在霍子阳的手臂上,小心翼翼的。
“霍子阳,当初你问我,为什么我不跑......其实除了会被毒打,还有一个原因。”宋元卿小声对霍子阳诉说道,“每年祭祀都会有个祭天仪式,每年都不一样,可有一件事没变过,每次仪式过后那个术士会为我放血。我跑不了,跑不动......我害怕......”
“不怕了。”霍子阳轻轻拍着着他的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霍子阳记得小时候做了噩梦妈妈就是这样哄自己的,心中会安稳许多。
“你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遇见过最美好的人。”宋元卿向他靠近了一点,近到可以感受他的呼吸。
“如果你以后遇到了更美好的人,你会和他走吗?”霍子阳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宋元卿摇了摇头,脸颊在他胳臂上轻轻蹭了一下:“当然不会。”
“那等什么时候天气好了,我教你骑马吧。”黑暗之中,四目相对,霍子阳低语“我也会骑马,别找别人了。”
宋元卿这才知道霍子阳前段时间在为什么赌气了,不是因为回都城,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没有想明白,原来他只是吃醋了。
“好,我答应你,我永远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
一大早,独言已经站在了守卫营的瞭望台之上,在他的眼下站着守卫营所有的守卫。
“听我号令,所有人将袖子挽起,所有人相互监督,但凡手臂有过刀伤之人出列。”
众人一头雾水,但军令如山,只得照做。
手臂有刀伤的守卫并不是很多,只有一小部分,则个看过之后,也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今日就到此,散了吧。”
独言心如止水地靠在城墙边,好一会儿了,他趁着四下无人,轻轻将袖子撩起,露出一节伤痕累累的小臂,回忆如泉水般涌出。
“你家小孩不过十来岁便已经如此能打了,往后不考虑当个将军吗?”
“殿下说笑,我家言儿哪里是当将军的材料,我们杜家时代从文,就出了他一个喜好刀枪之后,哪里能有天赋呢?”杜县官陪着笑脸弯下腰为北远王斟了杯酒,颇为紧张道,“怕是不合适。”
“我认识的一位术士告诉我,你儿子注定是武曲之命,不当将军可惜了。”
“还是作罢吧,我家大儿子已是金榜题名,我也从不指望我的小儿子有何成就。”
小杜言此刻躲在屏风后将这些话全部都听进了耳里,心中暗自起誓要当上将军,而且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那日北远王离开他们县城时,他偷偷躲进了马车......
从此弃了杜姓改名独言,留在了守卫营。
他以为往后的日子定当光明,可是没想到他这一脚迈进了深渊。
每过半年,北远王都会独自召见他一回。
不为别的,只为了半碗鲜血。
他从来不会过问这些鲜血的用途,只当这是当将军的代价。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是拿去做这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