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终是没能与王楚婳共坐宫车，加之他年纪尚小，骑了一段路程的马就换乘宫车赶路，独自享受宽敞的宫车让他颇觉孤独，母妃知道了又该说他不尽地主之谊了。
中途在驿站休息时，李哲终于找到机会凑到王楚婳面前，“婳表妹，见到本皇子，你怎么都不开心？”
王楚婳颇为幽怨地看向他，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将计就计，结果却被突然跟来的李哲打破计划，没好气道：“你不好好地待在宫中，干嘛要跟来？”
原来她是因为他不告而来才生气的，李哲才不愿承认是他想见她才跟来的，“我是奉令跟着老师出来学习的。”
“哼——”扭头不再理他，王楚婳才不信圣上会在意他的学习，但还是小声提醒道：“路上小心点，跟紧你的护卫。”
王楚婳不知道父亲是如何与贵妃娘娘商量的，但今世随他们出发的府卫全是陌生面孔，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新府卫武力不差，加之贵妃娘娘能放心让李哲跟来，暗中定还有不少护卫。
李哲见她小心翼翼地关心他，颇觉她可爱，他弯身凑近她耳边笑说：“我还以为小色胚天不怕地不怕呢，看在你关心本皇子的份上，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所以跟我坐宫车吧！”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息不断吹到耳上，王楚婳觉得有些痒，小脑袋贴向肩膀，想躲开他的呼吸，“不坐。”
趁她落单，誓要将她诱上宫车，李哲追着她继续道：“宫车上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我还……”
“王楚婳——”
听到父亲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她的名字，王楚婳吓得一溜烟地跑到父亲身边乖乖站好。
王远山一直等不来女儿，才来驿站后院找她，不想堂堂二皇子居然像个浪荡子般堵住更衣完往回走的女儿，他气得手指向他，“二皇子该好好学学圣人之言。”
李哲脸色微红，恭敬听训，“哲愿听老师教诲。”
气得转身离开，王远山扯着女儿的手腕大步往回走。
王楚婳转头给了李哲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李哲却大摇大摆地继续跟着前面气冲冲而走的父女俩，并且随他们一起上了王家马车。
王远山怒视不请自上马车的李哲，“二皇子这是何意？”
态度谦和，李哲又行一学生礼，“老师不是要教导哲？哲这是来听老师讲授圣人之言。”
王远山拿李哲无法，转而又瞪了女儿一眼，怒火中烧的眼神似在说你看上的人就这般死皮赖脸？
王楚婳也十分无奈，十岁的李哲为了能和她相处居然这般“可爱”，不过她坚定地站在父亲这边，视那华丽精致的宫车为无物，她狗腿地冲父亲笑，“父亲的学问最是高深，婳婳也想听。”
“有幸听六郎讲学，是五娘的荣幸。”赵云曦见二皇子一直没被赶下马车，也依葫芦画瓢上了马车。
王远山一人面对三双求学若渴并炯炯有神的眼睛，头疼地以手扶额。
王家马车里一片其乐融融的讲学，而华丽的宫车则被留在了驿站。
好在王家马车的空间不小，里面坐了四人也不显拥挤，唯有王远山一人觉得自家马车太小了，颇有些局促地不愿直视赵五娘火热的视线。
李哲以蹩脚的借口“那边窗外的景色更美”坐到了王楚婳身边，赵云曦非常乐意地和李哲交换了位置。
王远山以拳抵唇轻咳，左侧的脸颊更红了一些。
王楚婳紧张地问：“阿爷可是哪里不适？”
赵云曦则赶紧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六郎快喝点茶水润润喉。”
看着父亲躲避的眼神，王楚婳笑而不语，就在一旁看戏。
李哲用肩膀撞了王楚婳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王楚婳不想理他，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
早瞧出赵云曦看上了老师，但他并不在意这个，李哲继续用肩膀去撞王楚婳，结果一下子不稳，他扑了过去。
王远山还来不及指责李哲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女儿动手动脚，结果马车急停，他也差点摔倒，瞪了李哲一眼他才透过车帘缝隙看向马车外。
不断有利箭钉到马车车厢上，发出嗡然铮鸣的尾音。
赵云曦动作敏捷地以身挡在王远山面前，拔出隐藏在皮靴中的短刀将他护在车厢角落里。
王远山却想从赵云曦身后出来去保护王楚婳。
赵云曦死活不肯让开，冲趴倒的二皇子说：“趴着不要起身。”
王楚婳被李哲紧紧地压在怀中，转头冲父亲安抚地点头，继而又看向上方小脸红透的李哲，无声地笑笑。
李哲丝毫不敢乱动，羞红了脸，然后也不敢再垂眸看她水润灵动的双眼，开始偏头注意车厢内的动静。
王远山虽不喜李哲现在欺压女儿的动作，但也对李哲的临危不乱而刮目相看，这金贵的二皇子没有立马翻身自保，或是大呼小叫。
车厢外的兵器相接声此起彼伏，血肉被刀刃破开的声音，身体倒地的声音……不断钻入他们的耳中。
上一世的记忆不断回涌入脑中，王楚婳望向父亲哀伤地流泪。
无数的利刃砍向无辜的父亲，一片血色，似乎有很多黑衣人，很多把泛红的刀，很多双凶狠的眼睛……
看到她悲凄的眼神，王远山知道她又是想起了那场惊梦，忙安慰道：“婳婳，不会有事的，这次我们有帮手。”
李哲也注意到身.下人的不对劲，忙伸手去帮她抹泪，“本皇子带了那么多禁军来，不会让你出事的。”
王楚婳这才回神看向李哲，呆呆地问：“禁军？”
李哲骄傲道：“舅舅听说老师要借护卫，就把他手下最厉害的一队禁军交给我带来了。”
想到李哲的舅舅王远志曾是长安守将，当初圣上带兵围攻长安城，与王远志达成协定，圣上不耗一兵拿下长安全城，同时纳下王远志的妹妹王秀珠，也就是现在的王贵妃。
圣上登极后，有从龙之功的王远志不止手握重兵，掌管一部分禁军，还在朝中任兵部尚书，只是他一直未能拜相，这也正是他和王贵妃极力拉拢王远山的原因。
可从车厢外面传进来的喊话瞬间打脸李哲的信誓旦旦，“王远山，有种你就出来，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听了这喊话，王远山即使知道此时不该意气用事地冲出去找人理论，但也气得不轻，看向上一瞬还自信满满的李哲，“这就是王大将军手下禁军的实力？”
王楚婳也颇为幽怨地看向李哲，“哲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禁军实力未免也太拉胯了。
李哲饱受三人不信任眼神的折磨，梗着脖子道：“我舅舅可是最厉害的大将军，那队禁军还在路上……对，还在路上而已，我们再等等，等一会儿就行了。”
可外面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王远山真的听不下去了。
王楚婳安抚地看向父亲，她相信，既然她能重生再来一次，并且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情，那今世她一定能让父亲好好活下去，并陪他终老。
王远山现在是真的相信了她所做的惊梦，也许真的有那样的一个前世。
他死了不要紧，可怜的是婳婳没了父亲的庇护而寄人篱下受尽磨难，她甚至被当作玩物送给李哲，如果他一直活着，她定能风光大嫁成为李哲的王妃，王远山回以她一个自责的笑，“是阿爷没能保护好你。”
见父亲突然推开赵云曦要冲出马车，王楚婳也挣扎推拒身体僵硬的李哲，皱眉看向重如石山的李哲，“快起开。”
光荣当了许久的人.肉盾牌，李哲很是气愤她的这种用完就丢开他的行为，“我保护你，婳表妹，你乖乖躺好。”
眼看着父亲就要掀帘出去，王楚婳急得直接张嘴去咬李哲的肩膀。
因管家和紫棋之事的警醒，父亲本不准备蹚这趟浑水，是她坚持要将计就计找出上一世的杀父仇人，父亲才冒险陪她，如果今世父亲再次死于此地，那她重生的意义就彻底没了。
“嘶——小色胚，你是属狗的？”李哲被咬得龇牙咧嘴，但他就是不肯放开她，“你出去能有什么用？”
王楚婳松开嘴含糊道：“要你管？你快起开！”说完她就又合上牙齿用力咬那瘦削肩膀上极少的一点肉。
“不许去。”李哲依旧寸步不让。
“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和你玩闹，你快放开我，我要出去救阿爷，”王楚婳继续凶他，突然脑中火花一闪，她忘了李哲吃软不吃硬，马上就软下嗓子求他，“哲哥哥，你最好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李哲一见她软下态度，连压制她的力道都松了，“婳婳先听话待在车内，不要出去。你点头答应，我就放开你。”
王楚婳立即点头如捣蒜，不等李哲坐起身，她就一把推开他，往车门爬去。
早防着她不听话，李哲立马拉住她的脚腕，不让她出去。
李哲：娘子咬得真疼。
婳婳：你确定。
李哲：不，娘子温柔极了，那是在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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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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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