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你可真是聪明,不需要咱们动手就能报复回去,这一出借刀杀人玩得溜啊。”一个身高残疾的男人双手揉搓,像是一只绿头苍蝇摩拳擦掌,他谄媚的夸赞他眼前的一个瘦到肋骨突出活似一副骷髅的男人。
被拍马屁的男人不搭茬,而是冷着一张脸。
察觉到皮包骨的气压,矮子讪讪的笑了一下缓解尴尬。
“我只是帮蜘蛛一个举手之劳而已,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皮包骨深陷的眼窝里眼球突出,眼下翻青,脸颊都凹陷下去。
“哈哈。”矮子打了一个圆场,“头你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该打。”说完,矮子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力度之大,都把自己打偏头了,脸上红肿一块。
脸是火辣辣的疼,矮子也不敢发出声,反而还在一个劲儿地陪笑脸。
身旁的光头也跟着陪笑脸。
皮包骨喜怒无常,胆子小还想好好活着,可不回去触霉头。
皮包骨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岔开坐着,更像骷髅架子了,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他今天心情颇好,哼了一声。
不等皮包骨说话,矮子和光头就围着瘸腿桌子坐下,麻利又心疼的的推出手边自制的筹码,矮子开始发牌。
几回合牌下来,矮子和光头的筹码几乎见底,皮包骨则是守住宝藏的恶龙,和金币模样不差的筹码多到桌子上放不下,被他随意的丢了一半在脚边。
光头握着牌,额角的汗水流了下来,他的后背都湿了。尽管面上他没多少表情,心里已经打鼓不停,光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放水,但再放水下去他老婆本都要没了。
他小心从排后面探脑袋,眼睛不停乱转,想要往旁边看一眼,但又吞了一口口水盯着自己的牌,瞪着眼珠子要把牌面看穿。
光头手里握着一对二和一对三,大有能赢的架势。
“你可以直接出对二,场上不会有更大的牌了。”光头耳边乍然惊起青年温和的说话声,他先是被吓了浑身一抖,拿牌的手都青筋暴起。
光头看了皮包骨一眼,才抬头打量刚才说话的人。
25岁上下的青年男性,过肩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梳在脑后,长相精致得就跟他看的电视剧明星一样,青年嘴角挂着似是而非的笑,眼睛却完全没有情绪。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而是你太沉迷了,我不得不出声。”青年指着光头手里的牌。
他已经把牌都看清了,不知道在一旁看了多久。
光头讪讪的把牌扣在桌子上,又吞了一口口水:“你是?”
原因无他,面前的青年长了一副好皮囊,但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迹,脖颈脸颊都有。而他看上去完好无缺,那这血就是别人的。
这么大的出血量,得是泡进红池子了吧。
矮子也和光头一样扣牌,两只手在桌子下紧紧握着。
居于上位的皮包骨从牌后觑眼过来。
皮包骨本身长相就不好看,阴沉的表情更让人难以接受,盯着人的时候就像是阴暗处的蛇,仰着头吐蛇信子,令人头皮发麻。
“我是谁重要吗。”青年把这个问题一笔带过,自己捞来旁边角落里的一把椅子坐下,靠着椅背和皮包骨对视,还是那么没什么气场,但莫名的隐隐盖过皮包骨一头。
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光头和矮子两个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这是一个找茬的!
两个人点了点头,还没动作,就听见青年发问:“阿莫朱尔,借刀杀人好玩吗。”
这个人喊的是阿莫朱尔!光头顿时什么都不敢做,满头冷汗脸色一下惨白。
只有那些和皮包骨一样作恶多端又能力出众的暴徒才会这么称呼皮包骨。
皮包骨一只手还是端着牌,慢悠悠的嘲讽这个不速之客:“你在说什么。”
仿佛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理所当然。
青年显然没有耐心和眼前人打心眼,撑着脸,“你在试图联系德提斯-09的那些星盗吗,是不是不论你发什么他们都没有回你。”
皮包骨藏在桌子下的手一顿,他熄灭光脑屏幕,眯着眼抬着下巴,“你什么意思?你黑了我的光脑?”
皮包骨根本不会想到是不是眼前的人用精神力看见的,他自己是身经百战的A级精神力,他对保护信息很有自己的一套。
顿时,皮包骨的精神力威压就在小小的店铺里充斥,压得人喘不过气,两个小弟已经缩下椅子倒在地上无力的捂着自己胸口。
青年完全不受影响,也没有任何反应。
皮包骨难得认真思考前因后果,恍然大悟的看着青年那一身染血的衣服:“你把他们都杀了?”
青年没反驳,此刻看上去有些脑子不灵光的呆。
皮包骨本来就该直接用精神力威慑这个年轻人,然后再让小弟解决了他。但是他此刻没了动作,一时只是拖延时间。
他在等,等人。
对方不受他的影响,那么精神力也是A级,皮包骨不确定自己有多少胜算不会轻易动手。
他一直坚信,能用别人的手做事情的才是上流,自己动手不光彩。
皮包骨无声的嘲讽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蜘蛛的成员之间通讯关系极为密切和频繁,他们几乎是一个行动严密的整体。联系不上那几个来这里的成员,他们就一定会派人过来处理,而给他们提供消息的皮包骨是他们要找的第一个人。
那群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朝这里赶来。
而青年浑然不知危险在靠近,还自作聪明的坐在店铺里。
皮包骨只需要把时间拖到他们来就行。
安林一言不发,仿佛一座石像。
他也在等,等那群星盗来。
皮包骨这种人太容易看透心理了,狂妄自大心机深,虽然心狠手辣也有致命的缺陷-------过于相信自己。
换句话说,极其自负,很容易被自己绕进一种想法而忽略其他可能性,因为他会笃定他的对手只会那么选择。
想要和皮包骨打心理战,安林只需要顺着皮包骨的思维就行了。
皮包骨看他是看笑话,他看对方如小丑。
“你说我借刀杀人,你有什么依据。”皮包骨拖着时间,“在德提斯,你可不能随便说话。”
外露不屑遮掩的威胁。
安林眼珠子都没动,只是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安娜。”
仿佛只是随口报出一个名字,又是深思熟虑之后。
“你是谁?!”皮包骨的面目最终还是变得丑陋,扭曲着脸,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他忽然又冷静下来,“我没见过你。”
杀一个女人皮包骨心里毫无负担,他应激只是害怕海?李找上门。但转而一想,海?李做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不会让一个生面孔做事。
海?李那种被背叛的人可不会相信别人。
安林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他缓慢地看向阿莫朱尔,那双褶痕浅淡的深色眼睛在垂下来的额发后遮住大半心绪,他直直的看向阿莫朱尔,仿佛机械。
这双眼睛!皮包骨的记忆瞬间被调动起来,一双总是藏起来的眼睛、一双不敢直视人的眼睛、一个总是毫无存在感的身影!
“你是安‥‥‥”皮包骨尖锐嘶哑的声音达到最高点又消了音,他视线下移,矮子和光头躺在地上如一潭死水,睁着眼睛毫无反应,只有平缓起伏的胸口昭示他们还活着。
皮包骨面容一下扭曲,五官都费尽心机地朝着鼻子中心点拥挤,松垮的面皮堆叠出深如山沟的皱纹,狰狞丑陋。
脑仁刹那间像是被几千根针密密麻麻的刺进拔出,不断地搅碎他的大脑,伴随着晕乎乎的疼痛传到身体每一处神经,距离大脑最近的眼睛因为大脑突然飙升的颅压直接爆开,炸成两朵血花。
所有的话和惊恐都没有表达出,皮包骨就瘫软在椅子上,和他的小弟一样胸口平稳起伏。
安林安静看着。
店铺外传来毫无章法的脚步声,有快有慢,还有一个步伐镇定轻灵。
安林“听”见了他们来的脚步声,“看”见了那群面容不善衣着荒唐的星盗,正说着笑,比着恶俗下流的动作。
安林眨了下眼睛,指尖小幅度的脸颊上敲击一下。
他们就在皮包骨店铺的街道上,大摇大摆,路边的其他人都大门紧闭,连灯都关了。
走到最前面的那一个比着下流动作的星盗突然身前爆开,无形的刀刃破开他的身躯,他弯着身体扑倒在地,血才慢慢流出来,余风刮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精神力刃!”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星盗顿时面容扭曲的转身四散,还没来得及迈腿,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扑通扑通如多米诺骨牌。
最后一个活着的星盗面容更稚嫩,穿着一身皮衣,满头黄毛,他也就是个加入没多久的毛头小子,没遇见过这种场景,现下两股战战,下身传来一股骚味。
他腿软的跪在地上,满脸眼泪鼻涕齐飞,他哽咽的想求饶,却发现人害怕到极致是无法发声的,只能不停的双手合十磕头。
街道上是漫长的安静,风的声音从未如此喧嚣。
黄毛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看到路边店铺里走出一个背光的人影,只是星际人类的平均身高,身材不瘦也不壮,和满大街的普通人一样。
但黄毛就像是看见了猫的老鼠,害怕到开始翻白眼。
没等安林问话,黄毛就自己吓自己口吐白沫后仰倒地。
死了。
安林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在惋惜。
他踏过星盗,和一个一直缀在星盗身后的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那人似乎早就在等待安林的招呼,丝毫没有撞破现场的尴尬,站着端庄的丁字步,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和安林笑意连连的打招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