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噗嗤一声笑了：“想要知道这个城堡的密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沈上校，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已经在这里潜伏很多天了。”
“沈上校的证据一点也不充分。”关河笑得很挑衅，“你可以尽管怀疑我，也完全可以相信季知秋还活着。只是你不可能找得到一个‘死人’，恐怕到最后，沈上校还是白费功夫。”
沈识洲冷冷地看着关河：“我倒觉得未必是白费功夫，请关河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关河回头看了一眼沈成器。
“走吧，关河先生。”沈识洲的手搭在了枪套上，“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想要离开霍华德城堡不是问题，但有我在，一定会让你付出一点代价。”
“这个代价或许是一条腿，一只手，半片肺叶？”沈识洲倨傲地抬着下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这倒也不必。”关河笑了，“听沈上校的口气，要是我就这样走了，好像就坐实了罪名。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很愿意跟沈上校走一趟。”
“关河！”眼看着沈识洲要带走关河，沈成器出声打断了两人。
关河笑吟吟地转身：“怎么了？”
沈成器自己也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担心关河就这样被沈识洲带走。
沈识洲很不满意地看着沈成器：“你那双眼睛长着只是摆设吗？关河像是需要你来担心的人吗？有些事情你不要掺和，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沈成器有些气鼓鼓。
关河的笑容却很温暖：“虽然我心里都有数，但收到你的关心，我还是很感动。如果你愿意多关心我一点，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能想起一些沈上校想知道的事情。”
“他不愿意！”沈上校受不了的拉开了门，“联邦还没废物到要靠这种手段。”
关河跟着沈识洲走出门，耐人寻味地说：“看来我可以期待一下联邦的‘手段’。”
沈识洲带关河进了一间封闭的佣人房，按着他坐到了一张皮革椅子上。
仿佛是真的期待联邦的手段，关河出奇的顺从，连反抗都没有，任由军队的人替他绑上了铁手铐。
沈识洲站在一旁，军队专门负责刑讯的人坐到了关河的对面。
“姓名。”
“关河。”
“年龄。”
“二十七岁。”
“为什么来到贝尔格莱中心区？”
“因为我很仰慕联邦的文化。”
“为什么来到贝尔格莱中心区？”
“这个答案不满意吗？那因为……我暗恋沈上校的弟弟？”
关河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沈识洲：“沈上校的弟弟曾经救过我一次，我这次来贝尔格莱中心区，就是为了报恩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可惜沈家门槛太高了，沈上校不太看得上我。”
沈识洲听到关河这些不着四六的话，眉头都不皱一下，冷冷地道：“注射吐真剂。”
吐真剂没有它的名字那么神奇，这种药剂只是会对被注射者形成浅层催眠，引导潜意识来回答问题。
关河的衣袖被挽起，一针吐真剂扎入他的胳膊。
十分钟后，审讯继续进行。
“你叫什么名字？”
“关河这个名字不好听吗？那我叫沈识洲吧。”
“季知秋在哪里？”
“这要问你们自己，毕竟坚持认为季知秋还活着的人是你们。你们都不知道季知秋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负责审讯的军人无奈地看向沈识洲。
一针吐真剂对关河毫无影响，这个男人的眼神依然明亮，嘴角还噙着一丝笑。他明明身处囹圄，却从容得像坐在他的王座上。
“沈上校，还要继续吗？”
“继续。”沈识洲也没有要退让的打算，“我们有十天的时间，继续注射吐真剂，同时控制食水的分量，慢慢来熬。”
“二十四小时轮班盯，问话不要停，关先生骨头那么硬，我们得好好磨。”
又一针吐真剂扎进关河的胳膊里。
关河竟然还能清醒地开玩笑：“希望你们的消毒工作能做得好一点，如果我不幸因此感染上出血热病毒，我可能要求沈上校把他的弟弟作为补偿赔给我。”
沈识洲冷淡地低声呵道：“做梦。手铐准备通电，我想关河先生需要一点电击让自己清醒一点。”
第一个十二小时，关河被注射了五次药剂，进行了若干次电击。除了被喂了一点水，他什么都没有吃。
喂水的时候，关河的眼睛睁得很大，乌黑的瞳仁像一面镜子。他就用这样黑的眼珠子盯着要给他喂水的人，盯得对方头皮一麻，水都抖了出来。
“先生，请你注意一点，不要把水洒到我的衬衫上，这可太没有风度了。”
很难想象关河会在这个时候谈风度。
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审问一直在进行。
“你是谁？”
“为什么来贝尔格莱中心区？”
“你和季知秋是什么关系？”
“季知秋人在哪里？”
“你手上有没有抗体？”
关河依然没有说出沈识洲想要的答案。
第二个十二小时，情况更糟糕了，关河有过一段短暂的昏迷，很快又被电击唤醒。
“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像一条黏湿的蛇，正要往关河身上爬。
“我是……关河。”
“为什么来贝尔格莱中心区？”
“……这个问题你们已经问过六十四遍了，太没意思了。换个新问题吧，比如你们的沈上校是不是一个处？”
“你——”
关河还没疯，负责审讯的军人可能要先疯了。
第五个十二小时，沈识洲亲自坐到了关河的对面。
沈识洲：“一个好消息，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解剖完所有的绿猴，里面并没有检测到属于季知秋女士的尸块。你说，她真的死了吗？”
关河连续四十八个小时没有睡觉，并被注射了高剂量的药物，此时双眼通红，嘴唇因为干裂，破了一个小小的豁口，里头有血流了出来。
“这……也算好消息？”关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血的嘴唇，“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找到季知秋的鬼魂，她托梦告诉了你抗体在哪儿呢。”
“想不到沈上校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啊。”关河弯着嘴角，眼珠因为药物的作用，略微向外突出。
他的眼白里都是红血丝，红得吓人，连负责审讯的军人都不敢直视关河的眼睛。
“已经第三天了。”沈识洲平静地看着关河，“关河，你还能坚持多久？”
关河声音嘶哑，说话有些慢：“不用太久，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沈上校。关于……清洗计划的事情，我录音了。姜斐说过的话，还有你亲口说的，我都录音了。文件就储存在医疗机器人的程序里……我想，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个秘密一定有人发现了。”
“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关河咳嗽了一声，咳完就笑了，“除了这件事，我还把城堡里的密道地图……提前留在了几个房间里。”
沈识洲脸色一变，他冲上前扼住了关河的脖子。
关河红着眼睛在笑。
“多亏……沈上校的注意力……这几天都在我……这里……”
沈识洲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快步转身走向门外。
“今天例行健康检查的时候，对每一个人都进行搜身。”
军队突然严格的检查让城堡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在沈识洲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些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清洗计划”的消息早已经在人群里传播开，藏有地图的人不愿意配合检查，甚至试图逃出房间。
“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我们？”
“快放我们出去——”
“天啊，他长疹子了！你的身体都烂了，为什么还要往外跑？”
“老子死也要死在外头！”
军队试图维持秩序，但长久积压的恐慌和焦虑因为军队的镇压反而爆发得更激烈了。
城堡里每天都有人因为出血和发热死亡，每天也有新的人染病。
绝望的情绪在清洗计划的出现时达到了顶峰。
当人已经一只脚踏在了死亡的边缘时，任何规则没有办法再约束他们。
“我们要出去！”
“我们要活下来！”
第一个跑出城堡的人已经被军队的人开枪打死了。
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甚至还有人扑上来要抢军队的枪。
霍华德城堡终于彻底失序。
沈识洲带领的突击队人数并不多，在一片混乱里，竟然真有人好运气的根据关河给的地图跑了出去。
当那个人钻出密道，以为自己能获得新生时，却发现了一排密密匝匝的枪口。
一枚□□击中他的胸口。
倏忽之间，由胸口窜出的火苗，很快席卷全身。
不到一分钟，他就被磷火吞没。
“通知沈识洲，清洗计划提前到十二小时后。如果他们突击队无法安全撤出，就做好光荣的准备。”
沈识洲接到命令，沉默了一瞬，然后让下属给他留了十分钟，他冲进了沈成器的房间。
沈成器正盘腿坐在床上，研究他和β152一起做的感染者模型。
“霍华德城堡爆乱，清洗计划提前到十二小时后。你快起来，我先送你出去。”
沈成器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沈识洲这样惊慌失措：“那其他人怎么办？关河呢？你呢？”
“你以为清洗计划提前是谁的功劳？不要再跟我提关河，送走你了，我就去一枪崩了他！”
沈成器这时候竟然比沈识洲还要冷静，他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不对，哥，你听我说——我想到了，季知秋肯定没有死，她不会那样做，那束捧花！”
“哥，我想到抗体在哪里了！婚礼之前，季小姐送给了你一束花。”沈成器鞋子都没有穿，跑下床找到了他放在房间角落里的那束手捧花。
沈成器手有些抖，他拆开了那根粉色丝带，丝带内侧有一行情诗。
那行诗下面，还写了一个地址。
季知秋说，那里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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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城堡爆乱